虞圖南喝著草莓汁, 無比快樂。
薑朝暮重新拿起自己的冰淇淋盒子,無意識地跟著虞圖南往前走,一向高傲的腦袋微微低著, 陷入自我懷疑裏。
嗯。
她為什麽要聽虞圖南的話。
一!點!都!不!對!勁!
忽地——
“節目組給你的生活費,別跟你的日常花銷混在一起了喔,那幾百塊錢,對我們很寶貴。”虞圖南放慢腳步,無形間跟薑朝暮並肩往前走,說話時帶著她獨有的“圖南式語調”。
聲線可以稱得上清冷,但態度又很溫柔。
平白給人晚風撫月的淡淡輕柔。
薑朝暮的腦袋瓜沉浸在自我反思裏,聽到虞圖南的話,沒有仔細思考, 聽過覺得有道理,下意識一邊點頭一邊說:“我知道。”
“道”字剛說完,薑朝暮一瞬僵硬在原地, 圓圓的杏眸裏大大的問號。
——她說什麽了?
——我知道?
——嗯?再一次肯定了虞圖南的話?
嗯。
更!加!不!對!勁!了!
薑朝暮開始懷疑人生, 憤憤吃了一大口冰淇淋,結果涼得她五官擰在一起, 肩膀蜷縮著。
虞圖南照常走著, 把草莓汁交給移動人形置物架——大冤種弟弟陸子野拿著, 在他麻木的神情裏接過自己的豆乳冰淇淋盒子,轉頭見薑朝暮這般,困惑地嚐了一口豆乳冰淇淋, 一臉狐疑:“桃子口味的有這麽好吃嗎?”
薑朝暮:.....
好氣哦。
扭頭,徑直往前嗖嗖走。
走了兩步——
虞圖南:“你走錯了, 這邊。”
握著冰淇淋盒子的手逐漸扭曲,忍了兩秒, 薑朝暮又默默走了過來。
——我薑朝暮能屈能伸!
虞圖南輕笑。
越看越傻白甜。
他們還在負一樓,去地鐵口還得上一樓。
虞圖南見跟管家約定的時間快到了,沒有再邊看邊欣賞百貨負一樓的小店鋪,徑直往出口走。
直行,再上扶梯。
沒了空調的冷氣,仲夏晚風的燥熱猛地撲湧而來,一半是清涼,一半是悶熱。
薑朝暮沉浸在剛才“聽話”又走錯路的氣惱裏,把氣都撒在冰淇淋裏,宛如倉鼠一般小口小口吃,不知何時,周圍忽地安靜下來。
她停下動作,舔去唇角的奶漬,沒好氣地抬眸。
虞圖南、陸子野、季湛和許獨行四個人,站在地鐵口一動不動看著她。
“看什麽看!”
四個人齊齊指向地鐵口右側站著的溫柔阿姨:“來接你的管家到了。”
陸子野掃了眼她手裏的冰淇淋,“這冰淇淋有這麽好吃嗎?”
虞圖南:“應該很好吃,下次我們來試試。”
虞圖南的建議得到了陸子野、季湛和許獨行的一致同意,三人重重點頭:“下次絕對不喝果汁,就吃這個。”
薑朝暮聽得無語,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隨即撞進管家溫柔的笑意裏。
“小姐,現在回家嗎?”
薑朝暮抿唇,輕點腦袋,慢吞吞往前。
等她完全站到地鐵口,沒了冷氣,夏日的悶熱侵襲而來,將人層層包裹住,難受得無法呼吸。
心情驀地低落下來。
冰淇淋融化了,盒子周圍滲出一滴滴冰珠。
視野裏忽地出現一雙手。
薑朝暮勉強回過神,抬頭。
管家笑著說:“您現在還吃嗎?我暫時幫您拿著?需要問是哪家店鋪,屆時給您送上門嗎?”
薑朝暮搖搖頭,把冰淇淋盒子放到管家手上,徑直往停在地鐵口的車前走去。
一道清淡的女聲透過夏日夜晚的燥熱,傳了過來。
“明天見。”
薑朝暮下意識回頭。
長夜裏,星星在閃爍。
長夜下,虞圖南、陸子野、季湛以及許獨行,朝她揮了揮手。
平平無奇的一個動作,卻能在心裏引發出一場山呼海嘯。
薑朝暮不自在地輕輕點頭,隨即像貓一樣飛速竄進車裏,縮著脖子躲好,趴在車窗邊偷偷打量他們。
虞圖南把冰淇淋交給陸子野,轉頭又快樂地喝上自己的草莓汁,陸子野無語,轉頭把冰淇淋交給季湛和許獨行。
二弟、三弟愣在原地,對視一眼,沉沉歎氣,捧著冰淇淋再度往地鐵裏走去。
無限平凡,是生活裏很多人都會有的小瞬間。
薑朝暮靠在車窗上,眼巴巴地看著。
十秒後,管家上車。
地鐵被緩緩拋在車後,離她越來越遠。
唯有長夜裏的星星,仍在照耀。
**
薑朝暮到家時,別墅裏燈火通明。
隻不過薑清還沒回家。
聞黛給她發了幾條消息。
【好好休息】
【這兩天我有空,有事隨時叫我】
【伯母回來了嗎,要不要我陪你聊會天】
...
她比以往熱情得多。
薑朝暮不喜歡將人往極壞那麵想,之前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懶得多加計較,這是她給朋友的無條件信任與偏愛。
構建起來的城堡在沒有濾鏡的粉飾下,逐漸陳舊破敗,修修補補也隻能還原成一間破敗小屋。
以局外人的角度再打量聞黛,處處都顯露著她的急功近利。
薑朝暮洗漱後倒在**,臉埋在毛絨絨的小貓咪抱枕裏,過了一會睡不著,幹脆起來打開日記本,一字一字寫日記。
床邊夜燈的光影照亮了她軟綿順滑的粉色卷發,額頭白皙飽滿,又長又密的睫毛也染上淡淡光影。
她寫字時會不經意念叨出聲。
字寫得慢,聲音總得拉得很長很長。
“蜜——桃——茶語冰淇淋最好吃。”
“隻不過,是我買的單。”
“下次要帶腦袋出門,不請客啦,一個人吃,他們會更羨慕的。”
薑朝暮自我反省結束,把小本本放好,再度躺回**,嘴角揚起甜甜笑容。
驀地。
想到還沒做完的事,嘴角又立馬塌了下去。
她關上小夜燈,融進黑夜的寂靜裏,水汪汪的杏眸在黑夜偷偷眨了兩下。
要勇敢地完成自己的事。
加油~
**
第二天周六。
不用上班。
虞圖南在家裏睡懶覺,陸子野起的很早,跟季湛、許獨行一起去小區外的早餐店裏買早餐。
還沒到直播時間,攝像老師照常跟著。
他們昨晚送完小公主,回來時已經十點半。
當時許獨行原本想回家,給助理打了個電話卻發現——
助理壓根沒來接他。
助理說得理直氣壯:“老板,前幾天接你都沒接到人,我以為你依然會睡在那。”
許獨行讓他現在過來,他能等。
然而——
助理現在完全不怕他,瘋狂找借口:“老板,節目組說了不能讓私家車接送你,我不能違反綜藝規則。你要不再坐個地鐵,讓大哥二哥送你回來?”
許獨行沉默,最後又在季湛客廳裏睡了一夜沙發。
季湛家的沙發儼然快成為他第二個家了。
去小區外麵買早餐時,許獨行把這事給陸子野、季湛說了,原以為會得到兩位“哥哥”的支持與安慰,讓他趕緊在助理麵前立一下威嚴,給他出謀劃策。
但大哥和二哥皺眉看了他一眼:“你什麽身份?還要助理?”
三弟許獨行:....
一旁的攝像老師沒憋住,笑出了聲。
“對不住對不住,我的失誤。”
陸子野把早餐放到餐桌上時,虞圖南剛醒,掃了眼許獨行,好奇問:“昨晚又睡沙發?”
許獨行委屈點頭。
虞圖南想了想:“那我們今天去家具城看看,給許獨行看看床,小季的床也得換,再給陸小野看一張電腦桌和椅子。”
季湛、許獨行連連點頭。
陸子野:“姐,我們有錢買這些?”
“沒有。”虞圖南說得漫不經心,“隻看看。”
“吃完早餐收拾一下我們就出發。”
“好!”
等季湛、許獨行、陸子野吃完麵,喝了豆漿返回房間洗漱,虞圖南不急不緩地放下玉米,開始找大冤種。
她怎麽可能會如說得那般簡單,隻看不買,去了一趟空手而歸,多浪費時間。
既然付出了時間成本,就得有回報。
虞圖南打開微信,點開季文柏和許威嚴的對話框。
【圖南:《如此可愛的我們》綜藝直播即將開始,本日預告:帶陸子野、季湛、許獨行去家具商城,為他們買家具,買家具,買家具,買!買!買!】
像季文柏、許威嚴這樣的人,聽說了這種事,肯定會關注直播,自覺主動地承擔起買家具的重任。
他們又不會斤斤計較得隻給一個人買,要買自然是看上的全都買嘍~
兩位大冤種過了幾分鍾,先後發來消息。
【季文柏:這種事第一時間找上我,你對我可怪好的。】
【季文柏:多少錢,直接說。】
【季文柏:原來也找了許威嚴?圖南老師充分利用學生價值,商人頭腦】
【圖南:多謝誇獎,下午教學即將開始,敬請關注】
【許威嚴:.....】
【許威嚴:他最近天天睡沙發?】
【圖南:沒交學費,不予回複】
【許威嚴:....】
節目組知道他們要去家具城,提前問了位置,已經派人去那邊準備了。
虞圖南收拾好,八點二十五下樓在小花園散步,順便等還在房間裏列清單,想看什麽的不中用弟弟們。
導演聽說她下了樓,忙從車裏下來,主動走過來想跟她商量件事。
八點半,直播準時開啟。
虞圖南走在鵝卵石小路上,邊走邊聽攝像機後麵的導演叭叭。
“圖南,我們商量一下。”
“今天一整天別再用你們自家產業的關係了,給我們的綜藝增加點難度。”
“不然我真的很難辦。”
“三百塊錢夠你們花,如果你們要出去玩沒錢,我們到時候再安排點遊戲環節,長你們的生活費。”
【節目組好慘,嘉賓裏有位品牌商都不敢招惹的小公主就算了,另外幾位嘉賓都不怎麽省心】
【這是一波雙贏,節目組獲得了流量,我們獲得了快樂(狗頭】
【節目組:被薑朝暮整頓完,還要跟虞圖南鬥,心累】
虞圖南強調:“放心,我今天不會用自家產業的關係。”
隻不過有兩個大冤種會看綜藝罷了。
節目組總算鬆了口氣。
喜聞樂見的虞圖南、陸子野、季湛、許獨行受苦之旅,總算能開啟了。
等叛逆三兄弟下來,虞圖南往小區門口走,繼續坐地鐵,準備先去找薑朝暮。
剛出小區門口,包裏的手機響了。
她掃了眼。
微信電話,薑朝暮。
虞圖南接起,剛點開免提,薑朝暮軟糯的質問聲傳來:“你們人呢?”
還未等虞圖南說話,薑朝暮雄糾糾氣昂昂地懟他們:“都什麽時候了,你們不上班?公司一個人都沒有,用不著我出手都會倒閉吧!”
虞圖南怔愣半晌,隨即扶額,萬般無奈地輕吐一口氣。
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後,許獨行試探性地問:“朝暮,你今天出門有沒有看日期?”
“我看那個做什麽?”薑朝暮輕哼道。
陸子野:“有沒有一種可能,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季湛:“我們公司不奉行加班文化,雙休。”
對麵安靜了兩秒。
【不看日期就跑去上班的笨蛋公主?】
【笑死,薑朝暮句句說搞垮南北影視,但實際上還是會因為沒有人來上班,為我們圖南擔心呢】
【努力想做個惡狠狠女孩,結果歸來半生,依然是笨蛋公主】
薑朝暮氣勢像泄了氣的皮球,一瞬弱了下去,老實巴交地說:“喔...這樣。”
虞圖南:“嗯,我讓保安給你開門,你在公司裏坐會,我們去接你。”
薑朝暮有點別扭:“我自己回家。”
虞圖南:“不行,你很值錢。”
陸子野強調:“六百塊。”
許獨行:“等我們。”
季湛:“嗯!等著。”
薑朝暮:...
合著都是為了生活費接近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