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朝暮雙手捏著包包提手, 裸色美甲清透好看，奶粉色的迷你手袋皮革細膩，全身上下無一不精致。
她站在原地, 杏眸驚訝地瞪成一個圓，“地鐵？隻有地鐵？”
虞圖南：“地鐵很快，飛速咻咻兩下就能到家。”
“我不要咻咻回家，我要慢慢回家。”薑朝暮鼓嘴，一本正經地強調：“上次我媽媽用八輛車接我，我都沒走。”
“八輛車過來接你，你都不走，那我們做什麽，你都不走了？”
薑朝暮梗著脖子, 意誌堅定：“不走。”
陸子野、許獨行、季湛齊齊站在一米外的路燈下等虞圖南和薑朝暮。聽到薑朝暮的話，許獨行輕聲道：“朝暮，很晚了, 下次安排十六輛車過來接你。”
季湛：“你什麽時候買了這麽多車？”
許獨行跟豪門圈裏其他熱衷玩車的小少爺不同, 他出門次數不多，車庫裏就兩輛車普通商務車, 小助理平常開車接他, 用的都是同一輛黑色商務車。
他對車的需求量不大, 兩輛車加在一起八十五萬，跟其他出手闊綽、出門就是超跑再配上一串數字九牌照的公子哥不一樣。
許獨行壓低聲音，正經道：“出租車也是車。”
陸子野罕見語塞。
——你是會出謀劃策的。
暮色沉沉, 剛到九點。
周五晚上，下了班過來喝酒的都市白領很多, 陸子野的“春朝酒吧”周圍還有許多清吧酒吧、泰式餐廳、法餐、中餐廳，即便是晚上, 來往的人依然不少。
虞圖南他們一行人個個模樣好看，氣質不凡，隔著老遠就有人往這邊看。
長夜暗淡，看不出什麽，但潛藏在夜晚裏的打量讓薑朝暮有些不舒服。
虞圖南想了想，上前兩步微微替她擋住旁人的視線，輕聲道：“我們一共有五個人，加上攝影老師，要坐兩輛出租車走，哪有一起坐地鐵熱鬧。走到地鐵站大約要八分鍾，正好借此機會消食，晚上溫度降了些，走著不熱。讓十六輛車過來接你固然有氣派，但一個人坐，另外十五輛車隻有保鏢司機，有些冷清，對吧。地鐵裏麵都是人，除了你，我，還有陸子野、許獨行，季湛，還有攝像老師們。”
薑朝暮無意識地撥弄迷你手袋上的鏈條，圓乎乎的杏眸認真地轉了兩圈。
“我們先走，你如果想好願意來就跟上。如果想坐車，導演在你後麵，你讓他們送你回去，也可以。”
虞圖南轉身，上前兩步，推著往這邊看的陸子野、季湛、許獨行走了。
“姐，我們不等她？”
盡管未得到回答，心裏藏著疑惑，陸子野、季湛、許獨行三人照樣跟著虞圖南的腳步往前走。
無條件的相信且聽從虞圖南的話，已經成了他們刻到骨子裏的信念感。
跟著虞圖南一起走的PD，默默在心裏感慨著。
許獨行連連回頭朝薑朝暮招手，示意她趕緊跟上。
季湛忍不住也回頭看了兩眼。
春朝酒吧門口燈影昏暗。
薑朝暮雙手放在身前，模樣很乖地拎著自己的包包，杏眸不自在地躲過許獨行、季湛的目光，偷偷往旁邊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身後。
三三倆倆的人結伴往各自目的地走去，歡聲笑語，熱鬧至極。
季湛跟薑朝暮相距越來越遠，漸漸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獨自站在暈黃燈影下，在空中搖曳的粉色長發無端染上了些許落寞。
“圖南姐，”季湛猶豫回頭，“我們不等她嗎？”
虞圖南：“走慢一點，看看她來不來。”
“對待小公主要溫柔一點，不能下狠手或者強迫威脅她。”
陸子野抿唇，半晌麵無表情地問：“姐，你說的好像我們就可以被強迫威脅一樣。”
他們也是需要被溫柔對待的。
“不然呢。”
正努力呼喚薑朝暮的許獨行、季湛對視一眼，默默縮手回頭。
比起被溫柔對待的薑朝暮，處於地位底層的他們好像更可憐，有什麽資格同情站在春朝酒吧門口的小公主？
她一個人站在那，不是因為被拋棄，隻是——
在思考來不來而已。
薑朝暮尚有選擇的機會，如果是他們....
嗐。
那場景，不想也罷。
**
另外一邊。
薑朝暮站著糾結著。
節目組派了一位女PD，上前溫柔詢問：“薑小姐，我們送你回家吧？”
原本薑朝暮、許獨行、季湛這期上綜藝，《如此可愛的我們》節目組就沒有給他們一毛錢的薪酬，算是白嫖了三位小少爺、小公主。
在節目外，自然對他們格外盡心盡力，用服務抹去酬金。
薑朝暮捏著迷你手袋處的提手，時不時摸摸，蔥白雙手扭在一起，看著有些緊張，杏眸仍咕嚕咕嚕轉動。
半晌，她褪去臉上的緊張與糾結，改為單手拎包，十分高傲地說：“我跟他們一起走。”
“好的。”
節目組的十幾個人很安靜，等著小公主往虞圖南的方向走。
結果——
她沒有。
她定定站在春朝酒吧門口，聲音軟糯，帶著點小嬌氣：“我跟不上他們。”
“所以——？”
薑朝暮：“讓他們在原地等我，派個人來接我。”
頓了頓，又凶巴巴地補充道：“不要陸子野。”
不愧是小公主。
氣場十足。
站在小公主的角度來看，合情合理。
拜托。
我們小公主都沒有要十六輛豪車接送，隻是讓他們停下，來個人接小公主，給她台階下而已。
節目組當即給虞圖南身邊的PD打電話，聽著對方的專注，精神抖擻的臉逐漸頹唐下來，偷偷看了眼薑朝暮。
“他們..確定？”
三十秒後。
節目組掛斷電話，欲言又止地看向薑朝暮。
“薑..薑小姐。”
薑朝暮：“來了嗎？”
節目組的人深呼吸，瞪大眼睛緊抿唇角乖巧搖頭。
“虞圖南...”
薑朝暮秀眉微擰，靜靜等會節目組繼續往下說。
“他們說，讓你自己走過去。”
“且，隻等三十秒。”
薑朝暮：....
“他們一點都不誠心！”
節目組一眾十幾個人，小雞啄米般齊齊點頭。
——是的是的的，他們不誠心
——說好來接小公主，結果就這
——好不了一點
現在，直播已經結束，剩下的部分將全采用錄播後期剪輯的形式，挑選幾個精彩片段播出。
薑朝暮氣惱地拎著包包嗖嗖往前，往進擊的小貓咪。
走了兩分鍾，看到前麵的景象，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被騙了，臉上因氣惱出現的紅暈尚未褪去，腳步定住，有點不自在地撥弄著頭發。
前麵。
虞圖南、陸子野、季湛以及許獨行四個人，站在一團壓根沒動。
看到她，許獨行朝她招了招手。
“走了。”
薑朝暮雙頰鼓了鼓，停頓兩秒，默默跟了上去。
許獨行想安撫地拍拍她的腦袋，手剛伸過去，被薑朝暮瞪了一眼，他又默默收回手。
**
晚上九點多坐地鐵的人不多。
下樓梯一直往裏走，走到最後一節車廂停下，再加之他們上車的地方靠近起始站，車廂裏隻有三兩個人。
他們五個人都戴了口罩，攝像和PD坐在他們的對麵。
這趟地鐵有某音樂APP做線下活動，地鐵內部四周都印著一句句歌詞以及網友的評論，或煽情，或搞笑。
陸子野、許獨行和季湛三個人對照著歌詞，找故事看，有親情有愛情。
地鐵往前飛速行駛，傳出呼呼的聲音。
地鐵裏安靜又沒那麽安靜，對麵的窗戶上映射出車廂內的模糊身影，說話聲，笑聲，遠處手機響起的鈴聲，讓周五的夜晚多了幾分人間風味。
虞圖南沒有跟薑朝暮說話，薑朝暮也沒有主動跟她搭話。
薑朝暮把手袋放在膝蓋上，白皙雙手乖巧交握，一雙杏眸好奇巴巴地盯著四周看，像第一次上學對什麽都新奇的學生。
以往出行，總有人專車接送。
這是她一次坐地鐵。
她豎起小耳朵，聽到陸子野、季湛在念某句歌詞，讓他們的三弟許獨行改一段更好的。
從歌詞來看，應該是最近視頻網站很火的網絡歌曲。
歌詞稍微缺乏深度。
許獨行說不會修改，轉頭被陸子野、季湛吐槽“你不太行”。
懶洋洋的玩笑，是朋友間專屬的打趣。
薑朝暮隱約感受到了虞圖南說得那種熱鬧。
一種能讓人靜下來的小歡喜。
過了七八分鍾，虞圖南他們下了車。
起來時，陸子野、季湛、許獨行很懂事地讓虞圖南先走，看到薑朝暮小公主，三個人互相看了眼，默默站定請公主先出去。
一旁的攝像老師強忍著笑容。
朝暮小公主的“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虞圖南下了地鐵回頭，看到薑朝暮跟上來，領著小公主往上麵走。
她提前跟薑清說了，讓薑清派人到地鐵站接薑朝暮，時間可能沒控製好，早來了十分鍾。
這一站地鐵從C口出去，跟一家知名百貨大廈連著，負一樓有很多小吃。
虞圖南在一家冰淇淋店前停下。
前麵排了四五個人。
陸子野很懂事地幫虞圖南排隊，轉頭問：“姐，你要吃？”
這家冰淇淋店裝修得可愛粉嫩，放在外麵的海報應該是他們本季的主打產品，豆乳冰淇淋盒子。
“我吃這個，”她轉頭問薑朝暮：“你要不要？”
薑朝暮很少在外麵吃這些，想吃什麽，薑清會給她從全世界搜集大廚專門給她做，無論是甜品還是主菜，隻要她想吃的，就沒有薑清請不到的人。
薑朝暮還從來沒有在負一樓的小冰淇淋店裏吃過這個，聞黛推薦過她兩次，都被拒絕了，這次一反常態地點了點腦袋。
“我要蜜桃茶語冰淇淋。”
許獨行和季湛沒吃冰淇淋，點的鮮榨果汁。
至於錢...
他們沒考慮過。
反正虞圖南說要吃，那她肯定有解決的辦法。
薑朝暮點的蜜桃茶語冰淇淋比較慢，虞圖南、陸子野、季湛還有許獨行拿到他們點的東西時，薑朝暮眼巴巴地看著虞圖南一口一勺，默默咽了咽口水。
四個人陪著小公主等她的冰淇淋，不知道為什麽，薑朝暮莫名有點開心，杏眸偷偷彎了彎。
晚上跟他們一起走也不錯。
送她回家，還能吃到他們請的冰激淩。
臨到結賬，陸子野、季湛、許獨行、薑朝暮四人一動不動看著虞圖南。
“姐，要給錢了。”陸子野喝了口西瓜汁。
虞圖南點頭，理不直氣很壯地拍拍薑朝暮的肩膀，聲音格外親切：“朝暮，給錢。”
薑朝暮笑容僵在臉上。
——我跟她很熟嗎？
——為什麽她這麽理所當然地使喚我？
——這不對呀！！！
三兄弟聞言，目光一瞬定格在薑朝暮身上，頂著他們認真的眼神，薑朝暮有點撐不住，“不是你請？”
“我沒錢。”虞圖南說得理直氣壯，指著外麵海報貼著的草莓汁：“我還想喝那個。”
薑朝暮：.....
喝你個大頭鬼啦！！
薑朝暮氣惱地瞪了她一眼，把冰淇淋重重放到前台上，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小公主要氣得跑路時——
她憤憤從包裏拿出百元大鈔，一邊拿一邊嘟囔：“向來都是別人求著請我的。”
怎麽在他們這裏，她成了要掏錢的人呢？
公主不應該要被好好保護的嗎？
氣歸氣，她無意瞥見虞圖南指著的那杯草莓汁，把前台找的錢又還了回去，凶巴巴地補充：“再來一杯草莓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