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娉婷終是受不住這樣黑暗中的凝視,無奈地、昏昏沉沉地、囈語語似地開口:

“今天那麽辛苦,早點回去睡吧!”

隨即身邊的床便塌了下去,顧娉婷當即後悔得,捶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不過還好,並沒有臆想中的身體糾纏,厲斯年隻是寒氣逼人地倒在她身邊,呼吸有些粗重。

忍著身後絲絲襲來的寒意,顧娉婷終於重重歎口氣,道:

“不是我不肯回你身邊工作,是我們之間還有好多問題沒解決完,便朝夕相對,你不覺得沒必要嗎?……”

厲斯年咬著牙,以一副“你就是狡辯”的態度,打斷她問道:“問題?比如!”

顧娉婷頓了下,繼續無奈又傷感地道:

“比如,你明明沒有想起我們之間的過去,對你而言,我不過是個想不起來的故人,確切地說,是你一份協議婚姻的離異妻子,但你現在所說所做的一切,卻又像你有些喜歡我,這讓我很混亂你知道嗎?”

“你非要我留在你身邊,到底是為了找回記憶,還是擔心將來找回記憶之後、卻發現已經失去了我而後悔?”

“可是無論出於哪一種,你都一定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在想,而從來沒想過我——我到底是怎麽想的?又為什麽這麽想,是嗎?”

厲斯年聽到這裏,忽地用手扳過顧娉婷的肩膀。

昏暗中的一雙黑眸,寫滿莫名的貪婪跟偏執,還有強行壓抑的悲涼。

顧娉婷頓時被這雙黝黑的眸子吸住,心像被忽然攥了一把。

她直視著厲斫,聽他清清楚楚地說:

“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

“顧娉婷,就算我想不起那些,也絲毫不影響我現在對你的感覺。”

厲斯年抓著她的手,按到他左側胸口,讓他感受著他劇烈的心跳,卻頗為平靜地道:

“這裏告訴我,不能放你走,不然,我會後悔。”

僅僅為了不後悔嗎?

顧娉婷緩緩閉上雙眼,從那雙能夠吸走人心魂的眸子裏撥出來,企圖連同麵前的人,也一同關閉在心門之外。

第二天大早,猝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撕碎一室的寧靜。

把顧娉婷從夢中驚醒。

習慣性地往枕下摸,卻是空的。

待滿床找手機,看到酒店房間時,才徹底反應過來,身在哪裏。

等從枕邊的地毯上找到手機時,鈴音已經斷了。

居然是厲斯年的來電,她邊打量著身側的床,邊用力回想,昨晚這人是否在這裏留宿。

清喉嚨的功夫,厲斯年透著濃濃起床氣的聲音,已經傳出來:

“怎麽才接電話!”

“剛醒。”清晨喉間的沙啞,替她無聲的證明。

厲斯年電話裏頓了下,語氣略微好了些,褪去戾氣,僅剩冷淡:

“威爾今天的飛機,手術安排在後天,這兩天我在公司,有事直接打電話!”

厲斯年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從這時起,直到顧宇成手術當天,兩人再未通過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