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先一後進了電梯。
此時正值醫院上班跟探視的高峰時段,電梯裏的人幾乎滿了。
勉勉強強站得下三人。
厲斯年率先走進去,冷著一張臉,誰也不看,像跟電梯有仇一樣,隻瞪著電梯麵板。
顧娉婷站在厲斯年左手略後一點,衛虎緊隨其後,走了進來。
幾秒鍾之後,電梯從地下停車場的一樓,停至一樓,嘩啦一下,擁擠進至少四五人。
顧娉婷本能雙臂交叉在胸前,往後閃躲,眼看被擁擠到後麵,貼到後麵一男人身上。
身體正失衡之際,厲斯年又穩又準地把她扯到胸前,微微側了個身,將顧娉婷又穩又準地護在身前。
從這時起,直到電梯每停一層,便上上下下,人來人往。
然而無論身邊狹小的方寸之地,如何擁擠,仿佛都與顧娉婷無關。
她身邊隻有厲斯年身上傳來的冷咧清新的氣息,安安穩穩站在那裏,自成一方天地。
短短的一分多鍾,兩人什麽都沒說。
但早上書房裏,厲斯年被她趕出書房而帶來的尷尬跟難堪,仿佛正悄然遠離。
電梯在方佩妮所在的十五層停下時,顧娉婷竟一時忘了自己要在這裏下樓。
還是厲斯年邊護著她,邊扯著她的手腕,把她從電梯裏拉出來。
“謝謝……”
顧娉婷下了電梯急忙道謝,想借著這個話題,徹底打開兩人間別扭了一早上的局麵。
然而“你”字尚未出口,厲斯年便已闊步甩開她,徑直朝方佩妮的房間走去。
衛虎急忙先她一步跟上,匆忙追趕間,匆匆回頭看她一眼,兩人無奈地相視一笑。
無論如何,這人不管出於什麽目的,還是來了。
在她終於鼓起勇氣,想來見方佩妮的時候,他還是陪在了她身邊。
然而走到方佩妮病房門前的時候,顧娉婷卻見厲斯年並沒進去。
而是掏出電話撥出去。
“嗯,你說!”
厲斯年聽著電話,徑直路過方佩妮的房間,朝走廊盡頭走去。
衛虎急忙跟上,為他擋開一個小護士,跟兩個患者家屬的目光。
顧娉婷望著厲斯年高大而目空一切的背影終於停在窗口,這才抬手敲門。
來開門的居然不是霍思琪,而是霍信衡。
兩人看到對方的時候,彼此鈞是一愣,既像意外,又似尷尬。
或許還有更多複雜的情緒。
隻是沒有半點父女相認的感覺。
這是顧娉婷知道這人便是親生父親後,跟霍衡的第一次見麵。
在霍信衡開口之前,顧娉婷先一步冷聲開口:
“霍總,聽說方總病了,我過來看看。”
顧娉婷手裏沒有鮮花,沒有果籃,隻有一張沒有溫度的冷臉。
兩道冷冰的目光,越過霍信衡,落到他身後室內空空的窗台上。
霍信衡的身材幾乎跟厲斯年一般高大,平日裏高高在上成功者上位者的氣度,絕不亞於厲澤成。
然而今天站在她的麵前,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的中年男人,卻沒了任何氣勢可言。
唯有一個內疚的父親,該有的羞愧感。
“娉婷,”霍信衡帶著被傷到的難堪,輕喚了聲,急忙側了側身,“別這麽說……”
不及霍信衡說出“快進來”幾個字,顧娉婷已經身子一閃,走進病房裏麵。
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懶得多說半個字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