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犬山賀最巔峰時,曾達到過七階刹那,一百二十八倍的極速,但六十二年來,他從未突破過自己的極限。

而當他超越曾經的自己,邁入新的境界時,他的刀法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犬山賀收刀入鞘,六十二年不斷的磨礪,把這一招刻入了他的肌肉之中,那是居合斬,犬山賀修習已久的刀法。

目視!吐納!鯉口之切!拔付!切下!血振!納刀!

此刻,刀光收束為一條看不清的細線,不再像之前那如水銀瀉般的華麗,但這無法看清的刀刃卻依舊致命。

嘡!嘡!嘡嘡嘡……

刀劍的碰撞聲連成一片,尖銳的聲音讓旁人避之不及。

但這並非是結束,犬山賀貼著昂熱反複閃動,每一次都向昂熱傾斜出暴雨般的刀光,刀切開空氣的聲音一層層疊起來,聽起來仿佛接天狂潮。

昂熱絲毫不移動,甚至不轉身,以同樣的速度揮出刀光,同時刻薄地大吼:“太慢!太慢!太慢!”

他的速度絲毫不遜於犬山賀,甚至還行有餘力,明明是左右手分持雙刀,但左手的長刀一直抗在肩上,隻用右手的刀迎戰。

犬山賀的突破,也不過是讓昂熱麵前認真起來應付一二罷了。

他的每一刀都擊中鬼丸國綱的中端,那是刀的“腰”,是整柄刀最薄弱的地方,幾乎無懈可擊的居合劍一次次被擊潰。

“太慢!太慢!太慢!”昂熱大吼:“隻是這樣而已嗎?隻是這樣而已嗎?”

真屈辱啊……

犬山賀覺得自己的神經仿佛都灼燒起來,從六十年前到今天,昂熱給他的永遠是屈辱。

“隻是這樣而已嗎?隻是這樣而已嗎?太慢!太慢!太慢!“記憶中昂熱總是這麽大吼著。

痛徹心扉,一次又一次,昂熱揮舞竹劍將他打翻在地,犬山賀一再撲上去,但在昂熱眼裏他隻是條牙齒都沒長全的小狗。

“我並不鄙視黑幫,我隻是鄙視廢物!

想要尊嚴?

可以啊!

打倒我就可以有!”

記憶中的昂熱在他耳邊冷笑。

是嗎老師?打倒你就有尊嚴?

犬山賀又一次收刀入鞘,他感覺自己的一切都在燃燒,但那最後的意誌支撐著他的身體,揮出了突破極限的一擊。

九階刹那,五百一十二倍神速斬!

犬山賀靈魂深處的少年發出怒獅般的咆哮,鬼丸國綱離鞘,畫出的弧線美妙得如同女孩的眉毛,因為極速刀身彎曲,這柄寶刀已經到了折斷的邊緣。

史上從無那麽快的刀,也從無那麽詩意的殺機,寂寞得足以斬斷時光。

居合極意!

音爆的效果橫掃整個舞池,空氣高頻震動比刀更快,割開了昂熱肩頭的皮膚,血花如荻花被吹散。

昂熱眼中流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欣慰,然後他握著長刀的手撚轉刀柄,刀背向前。

犬山賀側臉中招,橫飛出去。

“我的速度能到你的一半嗎?”犬山賀低啞地問。

他一時半會還站不起來,昂熱的那一擊極其凶狠,打得他有些腦震**,他已經老了。

“不知道,不過能傷到我,說明你長大了。”

昂熱看著肩部被切開的西裝,解開扣子,脫下破破爛爛的衣服,露出了自己光潔的皮膚。

他並不喜歡這沒有疤痕的身體,但有得必有失,這是他隱藏自己密碼的小代價。

“你還是不願意紋身,歐洲的貴族,終究看不上我這個皮條客。”犬山賀看著昂熱的身體,他曾數次請求昂熱紋上代表蛇岐八家的文身,但都被對方拒絕。

“去把我落在上麵的雪茄拿過來。”昂熱轉頭對身旁剛剛站起來的女孩說道,對方不敢怠慢,小跑著拿回昂熱落在地上的雪茄。

昂熱愜意地吸了一口:“看在我們久別重逢的份上,阿賀,我送你一份成年禮好了。”

“我都快老死了,居然才算長大。”犬山賀冷笑著,露出自己潔白的牙齒,但他很快瞪大了眼睛,看向麵前的老師,那光潔的皮膚上,有著某種東西浮現出來。

黑色如同落入水中的墨汁,染黑了昂熱的皮膚,紅色,綠色,青色,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逐漸呈現出異樣的美感。

夜叉與猛虎在昂熱的手腕上出現,但那隻不過是這幅畫的冰山一腳,夜叉與猛虎向上蔓延至全身。

無數猛虎與夜叉在火雲中搏鬥,那是夜叉之國和猛虎之國的戰爭。

昂熱緩緩活動著肩背,隨著肌肉舒展,朱砂紅的夜叉和腚青色的猛虎都活了過來,他們彼此扼住對方的咽喉,用利齒撕咬,以帶著雷電的鐵錘敲擊,殺意被刻畫得淋漓盡致。

那是地獄中的魔鬼才能繪出的圖畫,把全世界的凶暴都濃縮了起來,紋在了一個人身後。

“諸界之暴怒……”犬山賀看著昂熱背上的文身,不知何時便紅了眼眶:“老師您還記得。”

這是島國黑道界最高等的文身,以前能在背上紋這幅畫的人隻有一個……

蛇岐八家大家長。

“看起來我記得沒錯,其實我還挺喜歡這幅的。”昂熱盤腿坐在地麵上,旁邊的女孩趕忙從房間裏搬過一張高背椅,好讓昂熱舒服坐下。

犬山賀站起身來,走到昂熱麵前跪下,將額頭貼在地麵上,這代表著真正的臣服,但昂熱阻止了他,把他拉了起啦,就像六十年前一樣。

“再搬把椅子,我們好好敘舊。”昂熱招呼道,這次搬來椅子的是龍馬弦一郎,他與宮本誌雄站在一邊,崇拜地看著坐在舞池中央的兩位老人。

毫無疑問,那是毋庸置疑的傳奇。

“老師,蛇岐八家現在很糟糕,各種各樣的問題,我知道不對勁,但卻找不出來……”犬山賀向昂熱傾訴著這些天來的事情,但下一秒,危機從地麵之下襲來。

火焰自地下噴出,華麗的舞台在那一刻支離破碎,犬山賀站起身來,不顧一切地發動言靈,以五百一十二倍的神速飛奔起來,一頭撞在昂熱的懷裏。

他想要救下自己的老師。

那天晚上,玉藻前俱樂部發生了爆炸,一連串炸彈在舞台底部被引爆,摧毀了整座建築物,犬山賀,昂熱消失在爆炸中。

人們最後一次看到他們,是昂熱把一位女孩丟出火場,隨後,他便消失在火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