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梟哥。”

穆風手握兩百兩銀票,正想還給桓梟,桓梟卻轉瞬間就不見了身影。

“什麽事這麽急,還想把我師父引薦給你呢。”穆風揣回銀票,低頭歎氣。

“西市?那不是胡人賣貨物的地方嗎?”

......

建康城,西市,人聲鼎沸。

胡商蹩腳的大離語吆喝聲四起。

一群身著夾衣皮袍,腳穿長氈靴的胡商們站在自己攤鋪旁,嘴巴張合不斷,對行人介紹自己的貨物。

大離行人不分貴賤,個個滿眼帶著好奇,盯著胡人的貨物左看又看,或聞或摸。

數條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長街,大離人和胡人交錯其中,這便是西市。

與熱鬧的西市相比,衙門附近的街巷可謂僻靜。

前世久病在床的桓梟,好久感受過這種氛圍,跟隨者人流東瞅西看。

但與一路興奮的大離行人不同,桓梟逛了一會,心中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

因為這些東西,他都見過...

胡商賣的無非是馬匹,珠寶,香料,藥材,胡食。

其他的東西自不必說,最難辨別的是胡人帶來的藥材,偏偏桓梟前世是個學醫的。

他對這些東西,比賣貨物的胡商還要熟悉。

桓梟看著胡商們,拚命吆喝著自己熟知的東西,周圍眾人全然不懂的場麵,心中些許得意,但更多的是尷尬。

沒了參觀的興趣,桓梟隻想找些前世的食材回去做菜,給桓芽,桓盛露上一手。

“什麽東西,好香啊。”

“的確好香,香氣濃烈撲鼻,定是胡人的上等香料。”

前方的行人突然停步,對著二十餘歲的頭戴金釵,滿身琳琅,濃妝豔抹的錦衣女子,不斷抽著鼻子,貪婪地聞女子身上的傳來的香氣。

攜帶著丫鬟的錦衣女子格外得意,卻裝作沒聽見,閑庭信步繼續逛著。

“敢問這位夫人,身上的香料是從何處買的?”路人忍不住開口詢問。

錦衣女子裝作沒聽見,自顧自走著。

丫鬟冷眼瞥著行人,眼中盡是傲慢:“問什麽問,就憑你們也配和我家夫人用同樣的香料?”

“你個丫鬟說什麽呢?我等隻是詢問,你竟如此無禮!”

行人們紛紛不悅。

丫鬟滿不在乎,眼中傲慢更甚,抬著下巴:

“我可是為你們好。告訴了你們哪裏買,你們也買不起,白跑一趟不說,到時胡商開價,你們掏不出銀子來,多丟人啊。”

“你!”

“哼,我就不信這香料都多貴,說出個數來!”

行人中,一身著絲綢的員外打扮的胖子挺身而出,擋在丫鬟麵前,氣的胡子顫抖。

“說出來怕嚇壞了你,還是算了吧。”

丫鬟抱著肩膀奚落,一旁的女子非但沒有責備丫鬟,反倒對丫鬟的表現極為讚賞,冥冥中助長了丫鬟的氣焰。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桓梟本不想湊熱鬧,生生被後麵的人群擠到了前邊。

但第一時間,桓梟沒有和其他行人一樣被香氣吸引,而是皺眉盯著女子的肚子。

女子肚子雖平,但走路的姿勢明顯是為了護胎,桓梟猜測這女人懷孕了。

懷孕的人不光濃妝豔抹,還敢來鬧事中閑逛,任由丫鬟撒野。

就算不滑胎,沒準生個畸形...

這年頭,生下的畸形命運多半就是死。

這女子如今和謀殺嬰兒根本無異。

桓梟瞬間對這個女子滿心厭惡。

爭吵還在繼續。

懷孕女子見周圍人越來越多,得意一笑,對著丫鬟道:“翠兒,你就告訴這位員外,此香料價值幾何吧。”

“是,夫人。”丫鬟恭敬施禮。

“這位員外,你可聽好了。”

丫鬟拍了拍腰間香囊,趾高氣昂,“這半包香囊,需五十兩...金!”

...

半晌,人群鴉雀無聲,群皆失色。

桓梟倒是一點也不驚訝,若是名貴香料,寸香寸金也是常有的事。

胖員外難以相信。

“絕無不可能,小小丫鬟竟敢信口開河,真是豈有此理!”胖員外緩過神來怒斥。

丫鬟冷聲嗤笑:“是與不是,你去問問便知。不過奴婢有言在先,那胡人有規矩,問價必買。你若是去問了,最少也需十兩金。”

丫鬟指著一處商鋪,挑釁般看著胖員外。

“好,鄙人這就去詢問一番。”胖員外甩著袖子離開。

眾行人默契地不再閑逛,站在原地等著胖員外的消息。

不久後,隻見店鋪外的胖員外滿目錯愕,看了一眼人群這邊。

猶豫片刻,朝著另一個方向逃也是的飛奔離開。

“這...”

“這居然是真的?”

圍觀人群驚的合不攏嘴,看著女子主仆二人的眼中盡是忌憚。

“哈哈哈。”丫鬟放聲而笑,“說了你們買不起還不信,非要自討苦吃。剛剛,你們誰還和那胖子一同問詢的?站出來!”

眾人驚駭,低頭後退。

一瞬間,竟把桓梟露在了最前麵。

桓梟眼神陡然一滯,不是因為懼怕這女子主仆,而是清晰地聞到了香氣。

懷孕的人居然敢隨身帶著這種香!

“小翠不得無禮。”

女子恰到好處開口,既製住了丫鬟,又彰顯了高姿態。

卻狠狠地瞥了桓梟一眼:“莫要驚嚇了西市客人。隻是,剛剛那人問價卻不付賬,壞了西市的規矩,明日通知西市長與建康縣令,務必拿人下獄!”

“是,夫人。”丫鬟高聲應和道,如同向行人們示威。

眾行人才知道女子身份不一般,今日來此就是為了炫耀和示威的。眾人心中罵了女子無數遍,不敢再隨著女子主仆二人往前走,或是轉身後退,或是繞到別的街道。

桓梟一條街還未走完,不想換街,繼續超前走去。

路過女子時,桓梟偷瞧了女子麵色。

待到離女子稍遠些,不自覺搖頭歎息。

“唉!”

“既然已經聞了這種香,全靠個人造化了。”桓梟心中暗歎。

突然。

“下賤捕快,你給本夫人站住!”

懷孕女子驟然一喝,原本要散去的眾人止步原地,偷偷看著發生了什麽。

桓梟本不想理會,丫鬟小翠徑直跑到桓梟身前,擋住了桓梟的去路。

“下賤東西!我家夫人叫你站住,你耳朵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