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夢楓還盯著玉墜皺著眉頭,他的每一份神色改變都牽動著我的心,即使當年在疆場廝殺,麵對敵人的千軍萬馬我也沒有如此的悸動和恐懼。WWw.QuanBeN-XiaoShuo.COm

手撐著桌子,手指頭蘊含的真氣已經將桌子插出了五個深深的指洞,我的心焦躁不安,又不敢催柳夢楓,隻能看著他,傻傻的等待著。

終於,他把墜子放回了我的手中,我急忙的開口,“有沒有?”

他點點頭,“有,我見過。”

“嘩啦……”一張上好的楠木桌子在我手中碎裂,木屑帶著灰塵撲上我的臉,我也不知道躲閃,滿腦子都是柳夢楓剛才的話語。

有……

有……

有……

我娘有這個墜子,我娘有這個墜子,我娘……

縱入魔道不放君

我象是被人抽幹了所有的真氣廢了武功般,身體沉重,軟綿綿的癱在椅子上,恨不能就此昏了過去,什麽也不知道就好了,可是我的腦子,已然不停的想著,想著……

如果我今天沒有堅持要帶著月棲見什麽他的父母,那該多好?

如果我沒有看到阿蘿脖子上的掛墜,一切還能回到從前多好?

如果我沒能發現掛墜上的圖案,讓事情就這麽湮滅在塵土中,我該多麽的幸福。

如果,如果我不拿著掛墜向柳夢楓求證,聽不到這樣的話,讓疑惑永遠成為疑惑,又是何等的愜意!

可是我看到了,求證了,一切都成了事實了,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月棲,如果知道了,會怎麽樣?

“咦……”柳夢楓偏著臉,單手托腮,指著我手中的紅瑪瑙,“能再給我看看嗎?”

我煩躁不安,“有什麽好看的,還能看出花來嗎?”

“不是。”他直接從我手中搶走紅瑪瑙,盯了半晌後,突然站起身衝到牆壁邊,半蹲著腿,翹起屁股,挺起胸膛,下巴長長的伸著,活活把身體勾出了三個彎,臉貼上牆壁,在伸出兩隻手貼趴在牆上。

“你幹什麽?學壁虎遊牆?”我瞪著他古怪的動作,換做平時隻怕早就笑出聲了,可是心頭沉甸甸的,半分笑也擠不出來。

“沒有。”他的聲音從被牆擠變形的嘴巴裏飄了出來,先是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擺了擺,又換成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放了放,突然跳了起來,“我知道哪不對了!”

“什麽?”我的眼睛頓時放出了光,柳夢楓說不對,那就是說……

“這塊瑪瑙上的龍形圖是左爪在前,右爪在後,而我記得師傅那塊是右爪在前,左爪在後。”他又貼上牆,仔細的比對了下,然後怔怔的說著。

“真的?”我一把抱上他,把他從牆壁邊扯了過來,緊緊的困在懷裏,“你確定嗎?確定嗎?”

“這個……”他為難的撓撓頭,“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記錯,不敢確定。”

說了等於沒說,把我剛剛燃燒起來的小火苗又徹底的撲滅了。

即使他沒記錯,那又怎麽樣,隻能證明這個配飾是一對的,一般來說這樣的東西,都是自己一個,愛人一個,豈不是更加證明了我娘和月棲的關係?

我娘二十三年前認識的柳夢楓,月棲二十二歲,假如我娘剛剛讓月棲的爹懷上他就分開,算上懷胎十月,豈不是剛剛好?

越想越是憋悶,從不認為多情是錯的我,第一次開始覺得處處留情真的很令人鄙夷,從不相信命運作弄人的我,開始覺得自己是被天意操縱玩弄的那一個。

我娘,這個在我心目中為了我爹出走離開神族的人,原來竟不象我想象中那麽讓我敬佩。

有一個任綺羅還不夠,為什麽,為什麽連月棲……

我的娘親大人,您到底在哪,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小呆子,我今天問你的話,不許對月棲泄露一點點,知道嗎?”我兩眼一瞪,惡狠狠的警告他。

“為什麽?”他忽閃著不解的目光,清澈而透明。

“不為什麽,我不想讓他知道。”嘴巴裏泛著苦苦的味道,我好不容易才擠出一絲笑容,“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哦。”難得的他沒有繼續追問,拿起桌上的書本準備繼續他的啃書大業。

忽然想到了什麽,“小呆子,你和我提過,月棲的血脈也有些古怪,筋脈和我有類似之處,是不是?”

他想了想,點頭,“是啊,畢竟恢複力快的人,要麽是有武功自己調息修補筋脈的損傷,要麽是筋脈與常人不同,臨公子不會武功,我切脈時發現他很多地方與你相似,卻不象你那麽明顯,隻能說比常人好些而已。”

那麽月棲真的有神族的血,這一點已經無可否認了,還有那滿頭銀絲,耀眼美麗,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我還在自欺欺人什麽?

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出柳夢楓的房間,隻覺得全身冰冷冰冷的,秋季的風吹在身上,有一種獨特的蕭瑟和悲涼的味道,吸一口氣,滿心滿肺都是惆悵。

娘啊娘,您知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如此刻這般埋怨您,也從來如此刻這般想要見到您。

月棲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弟弟?

我的房門外,一襲墨綠端著手中的托盤,遠遠峙立,微笑中蕩漾的幸福寫滿臉頰。

心頭一痛,強打起笑容迎了上去,“月棲,怎麽還沒吃飯,為什麽不進去?”

他搖頭,我曾經最愛的那頭銀發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知道你也沒吃,想找你一起吃,看到你不在,隻好等等。”

“傻瓜。”我一手接過托盤,一手牽起他,“我不在不會在房裏等嗎?再說我也沒什麽不可告人的,他們房中轉轉,總能找到我。”

“不了。”溫婉的笑容比以往都要多,看來他的心情真的很好,“我怕你在和誰說情話纏綿著,不想打擾你們。”

我一碗碗端出托盤裏的菜放在桌子上,口氣隨意,“擾便擾了,你看鏡池還不是經常大呼小叫的踢開門找我,有什麽關係。”

月棲咬著唇,想憋笑又憋不住,漲的自己滿臉通紅,“難道你要我也打擾你的好事?”

他優雅的盛著飯,先把一碗放到我的手中,才秀氣的拿起自己麵前的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我隻要看到楚燁開心,自己也就開心了。”

捏著筷子的手一緊,啪的一聲,青竹筷子在我手中斷成兩截。

他呀了一聲,趕忙站了起來,“我再去拿一雙。”

“不用了。”我扯回他的身子,把他按在座位上,“我自己去。”

抬起俊秀的麵容,笑顏如花,“我是你丈夫,雖然你寵著我,讓著我,可總不能這些事也讓你去做,讓我去吧,能伺候你是我的幸福。”

他的幸福就是陪在我的身邊,他的幸福就是看著我快樂,他的幸福就是為我生孩子,他的幸福就是永遠與我相伴。

曆經千難萬險,放棄一切榮華富貴,高貴的明月終於棲息在我的懷中,可如今……

攤開手心,紅的瑪瑙如血一般躺在我的掌心中。

“咦,你還在看啊?”筷子放在我的手中,檀香縈繞身邊,雪白的手指探了過來,想要拿起我手中的瑪瑙墜子。

我手一合,飛快的挪開,直覺的不想讓他碰這個東西。

雪白的手指落了空,他奇怪的看著我,“楚燁,你怎麽了?”

“沒,沒什麽。”我挪開眼,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很喜歡這個墜子,不知道月棲能不能送給我?”

“當然可以。”他縮回手,想也不想的回答,“我的不就是楚燁的,隻要我能給的,都送給你。”

能給的,都給我。

我上官楚燁能給你的,我也想都給你,可是我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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