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來到靈山,不過不是闖陵墓,而是登上靈山常年積雪的頂峰。

峭壁上盤踞著兩頭巨型猛獸,見到來人是秋梧才溫順下來。

秋梧召來了飛獸,讓鳳非離乘上飛獸。

在垂直的峭壁上,裂開了一條一丈寬的狹縫,秋梧和鳳非離沿著狹縫走去。

“當年殿下確實已經死了,但我記得帝後臨終時對我說過,殿下雖然體弱,但絕不會輕易死去,即使死了也會複活,我也一直堅信帝後的話。當年王府一戰後,殿下睡著之後就沒了氣息,所有禦醫都說殿下病逝。我不相信,於是把殿下帶來這裏,這裏是殿下修煉的地方。果然,雖然殿下沒有氣息,但身體沒有變僵硬,好像隻是睡著一般,過了一年之後,漸漸有了微弱的呼吸,一直到現在。”

“她睡了兩年沒醒過?”鳳非離驚愕,兩年不醒,那意味著什麽?

“你鳳家是醫學世家,你想辦法讓主子醒來。”秋梧說道。

鳳非離既傷心又自責,他確實是鳳家的人,但他不懂醫術,又不懂煉藥。

走迷宮似的走了兩刻鍾,漸漸見到光亮,洞壁上鑲嵌著夜明珠和水晶。

“秋主。”兩名黑衣女子站在石門的兩邊。

“出去守著。”

“是,秋主。”兩名女子出去了。

不知秋梧對石門做了什麽,石門開啟了,映入眼中的是巨大的空間。

有滴水的乳泉發出有規律的滴水聲,陽光從頂上的小孔照射下來,點點滴滴。

中央有一張寒玉床,**躺著一人,氤氳在寒氣中,她仿佛睡著般,丹唇泣血,長眉入鬢,雙目緊閉,如墨的發絲披散開,穿著黑色鎏金長袍,玉帶束腰。

“穹影……”鳳非離看著寒玉**之人,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心不可遏止地顫抖起來,跨越了生死,經曆了一世,再次見到她。

“主子,此人是鳳家嫡子,秋梧私自帶他來了,願殿下早日醒來。”秋梧行了一禮。

鳳非離小心翼翼地執起她的手,冷得像冰一樣,瘦骨嶙峋,她的呼吸若有若無,仿佛隨時會停止。

穹影,上一世你說會來紫鳳城,和我一起看荼蘼花開,我失約了,我沒能等到你來,對不起。

穹影,你醒來,這一世我不會失約了。

“鳳公子,你有什麽辦法讓殿下醒來?”秋梧問道。

“……讓我想想。”鳳非離不敢說沒有,若他沒有法子,秋梧一定不會讓他來看她。

鳳非離伸出手,輕輕地拂過她的臉,冰冷的,她一定很冷。

纖長的眼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沉重的眼簾緩緩張開,血紅的眸子如紅寶石般,沉睡的容顏終於有了生氣。

“穹影……”

鳳非離的手反射性地移開,他整個人都驚住了,震驚,狂喜,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想……

她的眼睛眨了眨,瞳孔裏的血色漸漸褪去,呈現出如墨的純黑色,她的手動了動,仿佛在掙脫什麽。

“穹影,穹影,你終於醒了。”

鳳非離整顆心都在顫抖,她的手動了,他激動之下把她的手抓得更緊了。

“主子!”秋梧激動地叫了一聲,單膝跪到床邊,驚喜地看著**之人。

“穹影,你冷不冷?”鳳非離揉著她的手,想把她的手捂暖。

“放手!”她的唇微微動了動,聲音沙啞低沉,卻透著一股子冷冽和怒意。

鳳非離看著她冰冷的眼神,然後緩緩地放下她的手,盡管已經猜到她不認識他,他還是有些失落。

“主子,是鳳公子救醒你。”秋梧把一切功勞歸功於鳳非離,鳳公子一來,殿下就醒了,不管是鳳非離的原因,還是巧合,事實和結果是殿下醒來了。

“不是我,我什麽都沒做。”鳳非離不敢居功。

“主子,寒玉床涼,屬下抱你去**。”秋梧起身,抱起穹影放到另一張**,然後蓋上被子。

鳳非離看著這一幕,心中一陣疼痛,她不能走路,她的身體單薄得像羽毛,手指瘦得隻剩下骨頭。

秋梧從乳泉裏取了兩杯水,用幻力加熱,直至溫度適中,然後遞給穹影漱口用,再從櫃子取了毛巾,用溫水沾濕遞給穹影擦臉,最後替穹影束發。

穹影麵無表情地坐著,安靜地做著這一切,仿佛已經麻木了。

“主子,這裏沒有什麽食物,你先喝杯水。”秋梧端著茶杯遞上。

穹影接過,慢慢地喝下,喝完之後放下杯子,好像每天都重複著這樣的動作,即使不用看也能準確無誤地放下杯子。

“他是何人?”穹影這才正眼看了看鳳非離。

“主子,他是鳳家嫡子。”秋梧回道,如果不是鳳非離再次出現,她都忘了有這麽一個人。

“鳳家嫡子?”

“主子你忘了,當年帝後擔心你體弱,所以給你先指了婚,就是醫學世家鳳家的嫡子。”秋梧說道,當年冷月國大亂,剛剛鏟除外敵,又出現了寒月煦風奪位,禍事接二連三,鳳家嫡子退婚這小插曲就顯得不值一提,如今提起來倒是成了大事。

穹影沒有話,也沒有再看鳳非離一眼,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鳳非離傷心欲絕,他無從解釋,剛才她看他的眼神是不屑,甚至是厭惡。

“主子,留在這裏還是回去幽冥殿?”秋梧詢問。

“回殿。”

“是,主子,屬下抱你出去。”秋梧抱起穹影出去。

鳳非離完全忽視了,他憂鬱傷心,默默地跟在秋梧身後。

直至走出了隧道,秋梧召了飛獸,帶著穹影離開。

鳳非離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消失在重重疊疊的青山裏,他隻能一個人默默地走回幽冥殿。

鳳非離回到幽冥殿後已經天黑了,回到樓閣找錦華,錦華不在,問了侍從才知道錦華去了月上殿,於是又問了侍從月上殿怎麽走。

鳳非離來到月上殿的大門,見庭院裏有很多欄杆,他就知道這是誰住的。

鳳非離正糾結怎麽開口,守門的女子就已經說話了。

“是鳳公子不?華主有請。”

錦華?鳳非離走進去,不是她請,而是錦華。

寢殿裏飄出濃重的藥味,幾名醫士剛從殿門出來。

鳳非離局促不安地走進去,她已經不認識他了,而且他還給她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譬如‘他’退婚。

“主子,鳳公子來了。”殿內傳出錦華的聲音。

鳳非離走進殿,透過紗幕,隱隱看見她坐在**,她穿著藍色的衣裳,沒有中午時穿黑色那麽陰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知道一定是沒什麽表情。

“鳳公子,快過來,主子想見你了。”錦華又說話了。

鳳非離撥開紗幕,終於得以看清她,她是那麽的安靜,安靜到甚至沒有看過他一眼。

“鳳公子,你走了半天也累了,過來這邊坐。”錦華已經倒了一杯茶等鳳非離來喝。

“不用了。”鳳非離淡然拒絕,他來隻想看她,既然她不想見到他,那麽他也沒必要留下。

“讓你坐就坐。”穹影終於說話了。

鳳非離愣了一下,怔怔地看著她,她到底是什麽意思?

“鳳公子,主子都說話了,你就不要推搪了。”錦華笑了笑。

鳳非離走過去,優雅落座,由於走了半天的山路,他的袍角沾染了泥土,卻絲毫不影響他的高潔。

“主子,鳳公子真是你的貴人,他一出現你就回來了。”錦華的嘴巴甜,他是幽冥殿中最不怕幽冥殿尊主的人。

這時,秋梧端著藥進來,室內的藥味更濃重了。

“主子,先喝藥。”

穹影接過,慢慢地喝起來,像喝水一樣慢,她喝藥期間大家都沒說話,足足有那麽一刻鍾。

“主子,那天鳳公子在宮宴上說的話都是肺腑之言,你可別對鳳公子不理不睬。”錦華笑著說道。

鳳非離愕然,錦華怎麽能告訴她?如果她不相信,那麽在她看來一定是可笑至極。

“都下去吧。”穹影說道。

“是,主子,那主子你好好休息。”錦華起身,看了鳳非離一眼示意他跟上。

鳳非離的情緒有些低落,看了她片刻才走出了寢殿。

出了大門之後,錦華笑了笑,說:“鳳公子,看你平日說話進退有度,剛才怎麽不說話了?”

“說什麽?”鳳非離忽然想起以前,她對他是特別的,對某些人就像剛才的態度,絕不多說一句話。

“主子脾性孤僻,你要順著她的意思,例如剛才我叫你坐下,主子沒有說不就是默許了,你就不要說不用了,隻會惹她不高興,還有你不要一言不發,有什麽就大膽說出來。”

“是這樣麽?”鳳非離自問,上一世她對他完全沒有那種意思,所以他才遲遲不表白,這一世她對他甚至是厭惡,他還能說什麽?

“當然,鳳公子,冒昧問一句,你到底有沒有嫌棄主子不能走……”

“絕不!”鳳非離打斷錦華的話。

“那你就好好跟主子解釋解釋當年的事情。”錦華說道。

鳳非離神色黯然,讓他怎麽解釋,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

“你知道麽?主子聽到那句此生隻為誰誰守候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甚至是驚喜。”錦華竊笑。

鳳非離頓時又充滿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