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瑤花了幾天的時間大概了解了下沈修離的行蹤,她算準了沈修離的車子會經過進入南環路的拐角,於是想利用開車的視角盲區製造意外事故。

她自己策劃的意外,自然會把握好分寸,不過既要沈修離無法坐視不理,又讓自己傷的不嚴重,恐怕有點難。

瀟瑤垂頭拍拍自己的左腿,小聲嘀咕:“抱歉讓你承受了你不該承受的,我會補償你的。”

眼見那輛黑色邁巴赫即將拐進彎道,瀟瑤深呼吸,試探地往前邁步,卻在車子疾駛過來因害怕而選擇了後退,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嗞——”

瀟瑤後退時一個沒注意踩了空,腳步趔趄,狠狠地撞在路邊的欄杆上,慣性卻沒讓她停下來,整個人直接往後撲,雙腿終究還是承受了它不該承受的重力,重重一掖,跌跪在地上。

隨即左膝一陣刺痛,好像被什麽刺穿一樣,疼得她眼睛都起了霧。

很快,一位青年急急忙忙走下來,對眼前突如其來的意外緊張得手無足措:“對不起對不起!你……你撞著哪兒了,我、我不是故意,我、我沒看到……”

青年都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抬頭望向車裏尋求幫助,又緊張地看向瀟瑤。

周圍的路人被這小小的**給吸引過來,紛紛往這邊聚攏。

坐在車裏閉目養神的沈修離睜開眼睛,落下車窗,視線放了過來:“阿十!”

“先生,撞著人了。”阿十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他想扶起瀟瑤,不過看瀟瑤疼得齜牙咧嘴,阿十又隻好把瀟瑤放到地上去,急得差點兒沒在地上打轉轉。

“把她抱上車送醫院。”盡管語氣淡淡,但還是掩蓋不了稍快的語氣。

阿十搗著腦袋,迅速拉開後車廂,急匆匆抱起瀟瑤放進去,然後撿起書上車,整串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

車子發動,阿十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有詢問先生的意見。

“先生抱歉,沒有經過先生允許就把這位小姐抱到後座了。”阿十屏著氣,深怕先生生氣。

沈修離淡淡應了:“沒事。”

“是你?”瀟瑤假裝回過神來,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一副不可置信地舉起血淋淋的手指著靠窗移動的沈修離,覺得不太禮貌後她又把手指曲回去:“上次差點摔破頭,現在又摔斷腿,怎麽感覺遇到你總沒好事發生。”

沈修離慵懶地掀起眼皮看了眼瀟瑤一看,繼而視線放在了那雙因擦傷而沾了血的手,不緊不慢從兜裏掏出一塊純白的方巾遞向瀟瑤。

見狀,瀟瑤輕哼了一聲,顫著雙手奪過方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繼續叭叭:“嘶!要不是我往後退,我恐怕躺板板了你知道嗎?知不知道拐角是開車盲區啊,很容易出事故的。”

說完,瀟瑤又疼得彎下腰去看自己的左腿,雙膝處破了兩個洞,周邊暈染了一圈血漬隱隱約約還能看見模糊的血肉。

駕駛座上那位被沈修離喚作阿十的青年急忙解釋:“不是的小姐,是我不小心,和先生沒關係。”

瀟瑤氣呼呼地懟了一句:“你開車,他在車上,就是一夥兒的,撇不開責任,嘶……”

身上開始傳來陣陣抗議,到處也都火辣辣地疼,瀟瑤眼尾都紅了一圈,跟隻受了委屈的小貓咪舔舐自己的傷口。

“我就想過個道,就成了這個鬼樣子,很疼的啊!”她疼得聲音都顫抖了幾分,像哽咽:“我明天還要上班,不上班我就沒錢,我沒錢就得餓肚子,嘶……”

麵對瀟瑤聒噪的抱怨,沈修離終於有了動靜,淡淡地掃了瀟瑤一眼,開口問:“哪隻腿?”

“左邊要疼一點兒。” 瀟瑤吸溜了下鼻子,指著自己滲出血的左膝蓋。

是真疼,感覺有千根針一起紮進去,手掌的擦傷也火辣辣地疼。

見沈修離微微俯身,伸手輕輕捏住瀟瑤的小腿,瀟瑤嚇得急忙去拍開:“你想幹嘛?”

“我看看嚴不嚴重。”沈修離語氣柔和了幾分。

“不要!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錘我一把,那我腿不就廢了嗎?”瀟瑤緊張兮兮地護住自己的腿往邊上挪,不小心牽扯到膝蓋,又疼得哼哼唧唧。

“安靜,我沒那麽無聊。”沈修離抬頭,看向瀟瑤的眼眸裏不帶一絲情緒,平靜得宛如一潭水,彷佛要把瀟瑤吸進去一般。

瀟瑤抿唇小哼了一聲,卻是乖乖地收回手。

沈修離收回目光,撥開瀟瑤擦得不怎麽幹淨的手,捏了捏她紅腫的膝蓋,定眼仔細檢查。

力道雖輕輕的,但是瀟瑤還是能感受到膝蓋的陣陣刺痛,不過冰冰涼涼的觸感恰好又起到了安撫作用。

她暗暗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拿自己身體開玩笑了,不過這人好像挺不錯的,至少這次沒有高高在上讓人不可攀,就是兩人第一次碰見發生了點不愉快。

瀟瑤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這時才聞到從沈修離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味,他身上的香味不似普通香水味那麽刺鼻,也不似聖羅蘭那類高檔香水那麽好聞。

很熟悉的味道,不過瀟瑤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聞到過。

就在她疑惑之際,那雙手便引起了她的注意,纖長的手指骨骼分明,指甲剪得整整齊齊,大拇指還帶著一枚帶有藍色瑪瑙的扳指,一個男人的手怎麽生得這麽好看。

“疼嗎?”沈修離低醇的聲音在瀟瑤耳邊響起。

瀟瑤怔了片刻,搗著腦袋如實回答:“疼!”

尾音輕顫,帶著撒嬌的意味。

開車的阿十一臉擔憂地詢問:“先生,嚴重嗎?”

沈修離收回手,朝瀟瑤看了一眼,直起身體坐好:“應該是骨折了,開快點。”

一聽到“骨折”二字,瀟瑤好不容易安靜下去的嘴巴又開始嘰嘰喳喳,吵得沈修離臉陰沉沉的。

見沈修離不搭腔,瀟瑤微微低頭,黑溜溜的眼珠子轉呀轉,繼續把目標轉向和阿十,她伸手敲了敲駕駛座上的阿十:“怎麽稱呼?”

阿十有些受寵若驚:“叫我阿十就行!”

瀟瑤點點頭:“石頭的石?”

“不是不是,數字十,不過我姓氏的確是石頭的石。”阿十腦袋瓜跟撥浪鼓似地搖著。

安靜了片刻,她又小聲繼續叭叭:“好奇怪的名字。”

“不奇怪不奇怪。”阿十解釋:“我是個孤兒,剛剛進孤兒院那會兒,隻有九個孩子,加上我就十個,所以院長媽媽就喚我做阿十。”

閑聊中,瀟瑤得知阿十大名叫石衛軍,聽他說十八歲就跟著沈修離了,現在二十三歲,是個孤兒。在遇到沈修離之前,一直都在工地裏搬磚,他是在賺外快時碰上沈修離,沈修離見他可憐,就把他帶在身邊了,他還說沈修離是他的再生父母。

看樣子想從阿十嘴裏撬出點消息來不太可能,先套套近乎。

瀟瑤嘴巴一刻都閑不下來,也正好是她的聒噪,阿十放鬆了防備。

“……專訪嗎?我去聽了沈先生在帝江大學的發言,好厲害!”瀟瑤小聲地朝阿十吹了個彩虹屁,阿十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而坐在一旁的沈修離絲毫不受兩人的影響,至始至終都安安靜靜低看書。

車子終於抵達醫院,瀟瑤點到為止,乖乖閉上了嘴,隨著聒噪聲音落下,車廂一下子陷進詭異的安靜中。

瀟瑤左腿膝蓋中度骨折,醫生給她處理好傷口後,特意叮囑要臥床靜養。

一聽到“臥床靜養”四個字,瀟瑤就後悔了,她抓著醫生詢問:“那我的腿……什麽時候可以下床走路?”

“3-4周,不過我建議你最好多修養一陣子。”

瀟瑤現在腸子都悔青了,一抬頭,就對上了沈修離那雙深邃的眼眸,審視意味十足。她摸摸鼻尖,側過頭麵向阿十,阿十感受到瀟瑤的目光,嘿嘿朝瀟瑤傻笑,瀟瑤扯起嘴角跟著笑。

偷雞不成蝕把米。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特別蠢。

可能是自己表現的過頭,引起了沈修離的注意。

不過這樣也可以,與其小心翼翼地接近沈修離,不如讓沈修離知道自己接近他是有目的的,這樣更容易搭上腔。

瀟瑤本著處理好骨折的腿,找借口住幾天院觀察腿的情況時,沈修離就替瀟瑤做了這個決定,這人性格是差了點,但是他的涵養似乎不允許他做任何違背原則的事情。

住院手續一辦好,沈修離就給瀟瑤找了個義工,義工是位中年婦女,姓王,做事特別麻溜,平時就負責瀟瑤的起居生活,這也是瀟瑤幾乎見不到沈修離的緣故。

製造意外的初衷是什麽?

接近沈修離啊!

可誰曉得沈修離忙得不見人影,整整三天就隻來過一次,他似乎對幾米遠的窗戶情有獨鍾,一進來就坐那兒看書,那張臉隻差沒寫上“別打擾我”四個字了,還絲毫不給瀟瑤搭話的機會,彷佛一開口瀟瑤就會一嘴將他吃進肚子似的。

她又不是什麽山林猛獸!

沈修離人瀟瑤見不到,阿十倒是跑得特別勤,隔三岔五地過來看望瀟瑤,還一個勁兒地給她塞吃的,深怕她有什麽閃失。

周四,阿十下班後就過來探望瀟瑤,屁股一沾椅子,瞌睡蟲就上了腦。

瀟瑤見阿十打瞌睡都成小雞啄米了,有些不太忍心地勸了句:“阿十,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朋友在這兒陪著我,王阿姨也快回來了。”

阿十憨憨笑了笑,揪住自己的眼皮提提神:“沒事兒,等天色暗一點我再回去。”

瀟瑤見他堅持,到嘴的話又給咽下去。

正在給瀟瑤削蘋果的於藍湊過來,悄悄在瀟瑤耳邊打趣:“小奶狗哦,怎麽認識的?”

瀟瑤雙手捧住於藍的臉揉搓:“碰瓷兒認識的,刺激不?”

“哇哦,好刺激……”於藍又瞄了眼阿十,見阿十臉頰紅成了蝦米,忍不住哈哈大笑。

見阿十被於藍打趣得有些坐立不不安,瀟瑤掐了於藍一把:“沒看人家臉皮薄,快別說了。”

於藍嘿嘿兩聲,這才安分地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