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去後,沈修離想替瀟瑤把衣服拉上,就被瀟瑤抬手阻止:“我沒事,這樣快點。”
她看了眼受到驚慌而往石拱門外爭相衝去的學生,又往後看了眼,就見穿著一身碎花裙的娜娜吃力地拽著植被想爬上來,可是手裏的植被被抓了很多次,無法給予她過多的幫助,隻能任由她往下滑。
“還有人!”瀟瑤扣住沈修離的手。
沈修離回頭,按住想要下去搭手的瀟瑤,轉身支著地麵滑下去將摔得渾身是泥地娜娜往上拽。
見狀,瀟瑤將書包跨到背上去,直接跪在地上接下頭上的衣服甩下去,示意娜娜拽住趕緊上來,可是她卻無視掉瀟瑤的搭手。
“沈修離,抓住!”瀟瑤沒時間去責怪,往旁邊移了兩步。
沈修離迅速丟掉鬆動的植被,伸手拽住瀟瑤丟下來的衣服,借著力道往上爬,可是地麵已經被踩得不成樣子,加上手裏還有人,想要爬上來有些困難,沈修離試了好幾次都沒能蹬上來。
“砰……唰啦啦……”
好幾顆巨大的石塊攜著大大小小的碎石從三人身旁滾落下去,重重地砸在已經成了水坑的考察據點。
瀟瑤和沈修離對視了一眼,默契地達成了一致,沈修離將虛脫的娜娜往上一推,瀟瑤急忙拽住娜娜用力托,成功將娜娜拉上去,然後轉頭握住沈修離的手,已經沒有任何支撐的沈修離幾乎把所有重力都放在了兩人的手裏。
瀟瑤力氣不夠,身重重地往下滑,她立馬匍匐在地上,這才穩住了身形,可是地麵濕滑,她的身體正以緩慢地速度往前滑。
“你過來幫我一下。”瀟瑤眼睛被暴雨打得有點睜不開,她吃力地回頭求助於癱坐在地上的娜娜。
不等娜娜做出反應,一顆書包大小的石頭從她頭頂上方幾厘米砸下去,嚇得她捂嘴尖叫,身後還傳來哐當哐當的聲響,仿佛下一秒就會砸下來,一身泥的娜娜踉踉蹌蹌地爬起來,顫抖地看了眼瀟瑤,然後頭也不回地衝出了石拱門。
瀟瑤沒料到她會這麽自私地逃跑,急得睜大眼睛大喊:“喂!你先幫幫我……”
見人跑遠,她憤怒地收回了視線,把所以注意力放在眼前,她撿起地上的衣服遞給沈修離,然後借著與地麵的摩擦力慢慢往後縮,給沈修離爭取出更多的時間。
“哐當——”
又是一聲巨響,瀟瑤沒來得及看清石頭是從哪邊滾下來,腦袋就被砸得嗡嗡作響,她吃痛地悶哼了一聲,緊接著眼前一片眩暈,還帶著一股刺刺的痛,手臂的力道輕了些許,她甩了甩發懵的腦袋,定住心神再次拽進衣服。
“怎麽了?”沈修離抬聲詢問。
“沒……”
兩人折騰了一分多鍾,沈修離終於爬了上來,他身上幾乎沾滿了黃泥,就連臉頰都沒能幸免,看上去很是狼狽,他擦掉手上的泥土,雙手捧住瀟瑤的腦袋檢查。
“流血了,忍一下,我們先出去。”說著,沈修離直接攬住瀟瑤的腰,把她往自己身上帶。
兩人剛剛穿過石拱門,身後的石拱門“轟”的一聲驟然坍塌,兩人默契地往後看去,不料鼻尖觸到了一塊兒,呼吸順勢纏在了一起,兩雙眼睛近距離地對視了眼,紛紛退開。
“……快走吧!”瀟瑤剛掙開沈修離的手臂,一陣暈乎襲上大腦,沒能站穩,就又被沈修離接到了懷裏。
他道:“傷口有點大,所以會產生眩暈感,我扶著你。”
瀟瑤沒再拒絕,跟著沈修離朝雨夜中走去。
暴雨並沒有停止的打算,它盡情地指揮雷鳴與閃電入侵著這片陷入危機的土地。
走了沒多久,兩人就聽到劉老師嘶啞的點名聲,他們在來的路上有經過一個巨大的山洞,恰好這個山洞在這個時候發揮了作用,它能替眾人遮擋暴雨的侵襲。
“沈老師和瀟瀟姐回來了。”一個男生眼尖,瞥見在雨中奔跑的兩人,朝三位老師大喊。
聞聲,三位老師急忙迎上來,好幾道亮光也照了過來,明晃晃地打在瀟瑤和沈修離身上,刺得瀟瑤睜不開眼,她下意識地朝沈修離的方向側頭,恍惚間就好像她將頭埋進了沈修離懷裏。
“沈老師,你們沒事吧?”劉老師擔憂著問。
沈修離伸手替瀟瑤擋住照過來的光:“她受了點傷,學生們怎麽樣了?”
張老師心有餘悸地回答:“都在,瀟瀟沒事吧?”
瀟瑤搖頭:“小傷,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張老師應聲,正要幫忙扶住瀟瑤,就被一隻修長的手給擋住。
沈修離說了句“我來”,然後攬著瀟瑤靠著石牆坐下來,輕聲詢問:“還疼嗎?”
瀟瑤虛虛地搖頭,聲音黏膩:“借我靠一下。”
旋即,不管沈修離同不同意,直接靠在沈修離肩膀上,閉眼小憩。
沈修離淺聲回應,溫熱的氣息柔柔地噴在瀟瑤發涼的頭頂,她忍不住貼緊沈修離手臂蹭了蹭,像隻撒嬌的小貓。
沈修離從背包裏摸出手電筒,還抽出兩張麵巾鋪在膝蓋上,伸手觸碰瀟瑤的磕頭,又點了點膝蓋:“過來我看看。”
頭頂的墜痛讓瀟瑤心生煩躁,不怎麽情願地靠過去,枕在了沈修離腿上,這個姿勢明顯比靠在沈修離肩膀上舒服了,她舒適地眯起了眼睛。
一道輕輕淺淺的力道落在了她頭頂,耳畔傳來沈修離略顯擔憂地話語:“這裏疼嗎?”
“不是很疼。”
沈修離又換了個地方重複著按了兩下:“這裏呢?”
“有點,傷口大不大?”瀟瑤雙手自然垂落,摸著黑把玩地麵的小石子。
“不是很大,不過可能會疼幾天,腫了一圈。”沈修離說著,又抽出一張麵巾擦拭瀟瑤頭皮上的血漬和雨水,可能是怕弄疼瀟瑤,他的力道極輕,仿佛在嗬護著自己的寶物。
“嘶~”柔軟的麵巾碰到傷口還是會痛,瀟瑤本能地縮了縮腦袋,額頭就被沈修離按住。
“傷口上有髒東西,得擦掉,不然會滋生細菌,先忍一下。”沈修離盡量放輕語氣去安撫瀟瑤。
“疼……”瀟瑤已經沒有心情把玩石子,雙手緊緊地環著沈修離的雙腿,半眯著眼睛透過手電筒的亮光觀察緊靠在一起取暖的學生。
瀟瑤突然就想起了下午和沈修離進入樹林裏看到的茵陳草,此刻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學生不正如那一顆顆被突如其來的暴雨打得垂頭喪氣。
雖然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但是瀟瑤能感受到從學生們身上散發出來的低落情緒,即便三位老師在極力安撫,他們臉上也沒用一絲笑意。
“張老師,我記得你帶了一些藥,能給我看看有什麽嗎?”給瀟瑤擦掉汙漬的沈修離稍稍提高聲調。
正在安撫幾位女同學的張老師回頭,把肩上的背包遞了過來,語氣帶著歉意:“瞧我,顧著學生,忘記包裏有藥了。”
沈修離道謝後打開張老師的背包,他拿出一瓶小型雙氧水,一小包棉簽和一卷繃帶,小心翼翼地給瀟瑤包紮。
瀟瑤覺得腦袋沒有那麽暈了,笑著調侃:“沈專家真賢惠。”
她有意地頷首想去看沈修離,不過腦袋又被沈修離輕按了下去。
“以前出遠門比較勤,特意去學了下,沒想到能在這裏用上。”沈修離手法嫻熟,棉簽一沾上雙氧水,特意提醒:“我要擦了,會有點疼。”
瀟瑤應聲,頭上的棉簽很快就落在了她的傷口上,輕輕點點,伴隨著一陣陣刺痛,紮得她腦袋有些發麻,好在沈修離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傷口上,起到了安撫作用,所以並沒有那麽疼,反倒有些癢。
包紮好後,沈修離抽出濕紙巾示意瀟瑤擦臉,她調皮地側頭頷首:“我現在是傷患,你給我擦。”
本來想捉摸一下沈修離的,沒想到他還真答應了,瀟瑤笑眯了眼,昂著腦袋享受來自沈專家的貼身服務。
“怎麽這麽賴皮?”語氣裏帶一絲無奈。
瀟瑤哼聲,不滿地嘟囔:“要不是你我會受傷?”
沈修離輕笑:“下次不會了。”
“最好是……”說到這兒,瀟瑤就想起丟下兩人逃命的娜娜,她回過頭在紮堆取暖的一眾學生,捕捉到了披了件沾滿泥土外衣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娜娜。
娜娜和瀟瑤對視了眼後,心虛地避開了目光。
“白眼狼,早知道就不救她了。”瀟瑤話音一落,腦門就被彈了一下,她凶巴巴瞪著沈修離被黑暗籠罩的輪廓:“幹什麽?”
沈修離微微低頭,視線不知放在來哪裏:“不管對方是個什麽態度,我們都不能漠視生命。”
瀟瑤小聲叭叭:“我說說不行嘛?”
“不能因為她的一個行為就全盤否認她,況且人處在危險時刻逃跑不是很正常的事?”沈修離搬出道理給瀟瑤說教。
“哎呀我知道了,你煩死了。”瀟瑤雙手在空中揮了兩下,繼而去聽外麵的雨聲。
暴雨還在持續。
安撫好受到驚嚇的學生們,劉老師來到沈修離身旁小聲:“沈老師,信號斷了,無法和救援中心取得聯係。”
“明天再看吧,把今晚熬過再說,你快去休息。”
劉老師又歎了口氣,起身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進入了深度休息。
眾人被這場暴雨折磨了將近一個多小時,身體相當疲憊,所以當四周安靜下來時,瞌睡便襲上大腦,外頭的雨聲也變成了一首催眠曲,催得眼皮沉重。
瀟瑤因腦袋上的傷口,睡得不怎麽安穩,醒了好幾次後徹底沒了睡意,怕吵醒沈修離,所以連起身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的,卻還是驚醒了對方。
“頭疼?”沈修離睜開眼睛後第一句話就是詢問瀟瑤身體情況。
“嗯,疼得腦子嗡嗡的,不舒服。”瀟瑤身體不受控製地又趴了回去,濃濃的鼻音攜著撒嬌。
“我給你按按。”話罷,他帶著涼意的雙手分別放在瀟瑤太陽穴上輕輕按著,緩解了瀟瑤的頭痛。
瀟瑤是從沈修離懷裏醒過來的,他右手不知什麽時候放在了她背上,左手搭在半曲的左腿膝蓋上,做出保護的姿勢,防止瀟瑤的腦袋頂著旁邊的人。
見瀟瑤醒了,沈修離收回了手:“頭還疼嗎?”
瀟瑤放空了幾秒中,從沈修離身上起來,揉著酸澀的眼睛回答:“不怎麽疼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