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四周光亮一片,天地重現,哪還有什麽洞穴。

陳生也從酒香中驚醒。

他低頭瞥見了壇內酒水,頓時瞳孔放大,手一鬆,啪!壇落地,摔了個粉碎!

密密麻麻的肉蟲湧動,似是尋找水源,可酒水一灑便被土壤吸收,蟲體奮力掙紮卻也無可奈何,一隻隻幹裂而亡。

陳生隻覺胃裏一陣翻湯倒海,似有蟲體湧動,卻也幹嘔不出任何東西,緊接著,便是一陣撕心裂肺,隻覺全身的血液在倒流,在置換,一陣天旋地倒,便暈了過去……

他隱隱約約聽到小時候的回音:“爹爹,什麽酒最香啊?”“嘿,你這小酒鬼,千年老酒萬年糟,比不上一灘酒蟲尿……”酒蟲,酒蟲,他隻當一句戲言,沒想到傳說是真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醒來,睜眼一看,床旁坐著一臉擔憂的老祖父,正端著湯匙給他送服參湯,旁邊是跪在地上抽涕自責的小李。見陳生醒了,他忙擦了把眼淚,“掌櫃的,您囑咐的老參找著了,都怪我,著急采參忘了您,大夫說您是被毒瘴所傷……”

“酒……拿酒……”陳生嘶啞著嗓子,隻說出這三個字。小李沒猶豫,立馬倒了一碗酒,沒等遞到他的嘴旁,陳生就一把奪過酒壇,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

半百的老參吊著命,又連續幾壇酒入肚,才恢複一點生機,但兩顴泛紅如妝,這分明是回光返照之象。他抓住老祖父的手,喃喃著:“祖父,酒蟲!酒蟲竟然是真的……”

老祖父大驚,酒蟲,他也曾聽說過,傳聞可釀水成酒,飄香萬年,可這也隻是童謠裏的東西,任誰都沒見過。

倘若真是酒蟲在他體內作祟,那孫兒命不久矣!

他大哀。

一旁的小李自言自語著,忙從懷裏掏出一棵老參,“掌櫃的,百年的老參,百年老參找著了,它一定可以救您的命……”他哆哆嗦嗦,大滴的淚水混著汗水。

聽到百年老參,老祖父似乎想到了什麽,端詳著手裏的老參,忙站起身。

“快,小李,背著陳生隨我到酒窖。”

小李顧不上詢問緣由,一把抹了眼淚,背起陳生就跟在他身後。

同門客棧地下,層層破敗房門被打開,三人來到一間暗室,門上道道鎖鏈已被人撬開,老祖父一怔,望了一眼小李背上的陳生,心裏明了三分,囑小李扯下衣襟掩了口鼻。

推門而入,湧出衝天的酒香,盡管用了三層的衣布遮掩,沁心的香氣仍舊勾人神魂,小李承受不住,身形一晃,倒也強撐著精神將陳生平放在地上。

偌大的酒窖裏,隻有一個窖池,一個老酒壇,斑駁的牆上鐫刻著三個黑漆大字:入骨綿。

他想起早間的傳聞,同門客棧的老祖曾在曲山深處尋得一口老窖入骨綿,酒香可醉人七天七夜,飄然似仙,可惜燥烈之性太過,常人飲用,幸者行氣活血延年益壽,不幸者陽氣離散頃刻斃命。謠傳這酒入世還缺味引子,可這酒引子究竟是什麽,無人可知,後來這口老窖就被封存,入骨綿這個名字也似一陣渺煙淡出人們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