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歲歲見陳汐被警衛架住,嚇得小臉都露出驚恐。

淚水蓄在眼底想哭又不敢的可憐模樣看得陳汐怒火直往上湧。

她咬緊牙關盡量保持著應有的理智。

“秦少將,您要把我帶走,證件呢?”

見她依舊處變不驚,吳母不由得在旁小聲嘀咕。

秦家想把人帶走還要什麽證件?

那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秦紹到來後的強勢介入似乎讓這件事有了定論。

不論事情原委中的是非黑白。

班主任和校長也鬆了口氣。

至少學校的顏麵保住了。

秦紹薄唇緊抿成一條縫,望向陳汐兩人時,視線下意識被她懷中不哭不鬧的小女孩吸引。

那雙葡萄似的眸下透著淚水映照出的晶瑩光芒。

再往細看,漆黑的眼瞳卻像是隱藏在深海處那讓人不敢直視的漩渦。

那樣的神情讓秦紹在不經意間閃過一個念頭。

邁出去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如果你願意道歉的話,還可以好好談。”

秦紹的話是對安歲歲說的。

這個孩子看著並不討厭,想到隨耳聽見的傳言,他心裏也莫名生出對這孩子的悲憫。

單親家庭的孩子得不到溫暖和愛,偏激野蠻點或許也情有可原。

施舍般的語氣讓安歲歲登時皺起了小臉。

她沉默片刻後昂起下巴。

平日總是帶著幾分笑意的眸此刻也靜如寒潭。

“歲歲沒錯。”

小姑娘甜軟的聲音不算大,卻擲地有聲。

她小手攥著陳汐,緊張卻半步沒退。

剛想要開口的陳汐心酸又欣慰。

伸手輕撫安歲歲的後背。

母女倆同樣的堅定讓秦紹忽然覺得有些下不來台。

他眸色瞬間深沉。

一句道歉的事,他也給足了麵子,可沒想到對方卻固執到不識好歹。

就在警衛打算繼續把人帶走時,辦公室門外卻響起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嗓門。

“歲寶!歲寶你在哪!”

陳複興急得一路小跑。

從校門口到辦公室的這段距離他幾乎是沿路喊過來。

後麵追著保安和教導主任,但卻沒一個敢上來攔的。

文物考古界的泰鬥,一嗓門能呼朋喚友喊出來一群國家級老古董,他們哪敢動啊!

在後麵跟著邊勸邊喊,最後一行人來到了辦公室。

剛進門,陳複興就看見了被人抓住胳膊的陳汐和她懷裏眼眶還噙著淚水的安歲歲。

陳複興當年最難的時候都沒覺得像現在這麽難過。

怒從心起。

他都顧不上儀態,上前一把將警衛的手扯開。

怒目而視:“我孫女犯什麽罪了?你們就這麽欺負一個女孩子?!”

跟在後麵進來的陳平升倒是一眼看見了沉著臉站在麵前的秦紹。

笑著有意上前,卻被看出他意圖的陳複興一根拐杖甩過去。

“瞎了你的眼嗎?你親閨女和親外孫在哪站著你是看不見?”

拐杖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陳平升的背上。

他連招呼都沒來得及跟秦紹打,直接就對著他表演了一場毫無儀表的齜牙咧嘴。

陳複興氣得火冒三丈。

“秦紹,你長大了,秦家也有權有勢,今天我就站在這,你不如把我這老頭子也一塊帶走算了!看看你想給我安排個什麽罪名!”

他話裏的陰陽怪氣秦紹聽著,卻不敢應。

他敢在陳平升麵前擺譜,可不代表他可以不給和自己祖父平輩的老人麵子。

“陳爺爺。”

“別這麽叫我,我老頭子高攀不起!”

陳複興眼睛一橫,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掏電話:“我這就打電話問問秦德祥那把老骨頭,到底是我們的情誼淡了,還是他爬得太高忘本了!”

一句話,讓秦紹臉色都變得青一陣紅一陣。

“陳爺爺,書簡被打了,我本來不想計較,可是她連一句道歉的話都不願意說!”

秦紹麵露慍色:“這跟您和我爺爺之間的情誼沒關係。”

“歲寶被打了?”

陳複興望向被劉玉寧抱在懷裏的秦書簡。

小男孩虎頭虎腦,似乎比安歲歲還要高半個頭。

來時他把事情大概聽了個經過。

陳平升隻說是秦家來電話,歲寶把人打了。

他記性不好,要不是秦紹提醒這句,他差點就忘了。

秦書簡臉上的紅腫過於明顯,被陳複興那雙經曆過幾十年歲月卻依舊鋒銳的眸盯著,有些害怕地瑟縮了脖子。

“小孩子打架,你們這些大人就組團來報仇?”

“打不過就叫家長,虧你還是個男娃娃!”

陳複興就差在臉上寫出嫌棄兩個字了。

“陳、陳老,安歲歲同學可不止打了一名同學。”

校長見縫插針地拉過另外兩名受害者試圖控訴安歲歲的暴力行為。

可誰知陳複興隻是掃了兩個孩子一眼:“三個打一個都沒打過,無論原因是什麽,我都不好意思往外說!”

被老人這話一激好勝心重的秦書簡哪裏還記得對錯?

白淨的小臉漲紅,張口就罵:“沒人要的野孩子!我才不會跟她一樣粗魯!”

幾個字剛出口,他還沒意識到,但劉玉寧的臉色卻倏忽變得尷尬。

伸手拽了拽兒子:“書簡,就算生氣也不能說這樣不禮貌的話。”

可剛才那句嘲諷,在場的卻已經聽得一清二楚。

不說陳複興,連秦紹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他轉頭看向兒子:“誰教你說這種話的?”

麵對嚴肅的父親,秦書簡瞬間垂下頭,麵色無辜但卻依舊不服氣:“本來就是沒人要。”

聲音小了不少,可聽清楚了的陳複興卻旋即冷笑:“沒人要?野孩子?你們這是高傲得不把我姓陳的當人看了?”

老人雖然生氣,但也不願意自家孩子平白受些冤枉。

不等秦紹再教育孩子,他直接轉頭望向安歲歲和藹問道:“歲歲,你能不能告訴祖祖,為什麽打人?”

安歲歲唇角嚅囁,想著先前被罵的話,委屈極了。

麵對逼迫時的堅持一掃而盡。

忍住眼淚把秦書簡他們在教室裏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

“歲歲已經提醒過了,讓他們不要再亂講,他們不聽還笑歲歲,歲歲才打他們了。”

哪怕是重聽一遍,陳汐也忍不住心底的酸澀。

連剛才一心想要勸和的陳平升也不吭聲了。

而從一開始就先入為主的秦紹則是深吸一口氣,隨後才語調沉重問:“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