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臉，陌生的名字。

陳平升頷首：“您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並未回答陳平升的詢問，齊三緣則是把目光轉向了跟在他身邊的安歲歲。

在視線落到小姑娘那光潔的額頭上時，那淡泊的笑容忽然深了幾分。

“這些東西都是你拍下來的嗎？”

齊三緣的目光明明透著幾分溫柔和藹，但安歲歲卻突然不知怎麽，莫名像是被盯上的獵物心裏發毛。

“嗯。”

安歲歲沒有多餘的回答，隻鼻息間透出一個音節，擺出了不想繼續搭話的態度。

“那拍賣開始之前，介紹的規則是隻要連續拍下十件並說出有關它們的來曆，就可以免單。”

“剛才連那隻夜明珠，剛好十件，你——”

齊三緣話都還沒說完就見安歲歲等不及地擺擺手。

“不用啦～我小孩子家家的買著玩噠，什麽都不懂，天黑啦～歲歲要和外公回去吃飯了！”

這個叔叔怪怪的。

汐媽媽說了，奇怪的陌生人要遠離。

不等陳平升從側麵打探對方的背景和來曆，安歲歲就攥著他兩根手指往外拖。

沒轍，他隻得跟齊三緣說了聲抱歉後任由小姑娘把他拽著走。

傭人幫忙把拍品都送回了車上。

“你這壞丫頭！以後再陪你出門我就是狗！”

爬到後座上就老實坐好的安歲歲：“汪汪——”

陳平升泄氣一般地仰倒在座椅上：......

累了。

帶孩子老得快，心累。

“先生，現在回家嗎？”

“回——”

“司機伯伯～歲歲想去醫院～歲歲想去找汐媽媽和祖祖～”

這麽多寶貝～祖祖看了一高興，病都能好得很快吧？

見剛才還嚷嚷著要回家的安歲歲上了車就改變了主意，陳平升撇撇嘴。

“小小年紀嘴巴就跑火車。”

剛才還說什麽要跟外公回去吃飯了。

現在呢？

一轉眼就變成了想去醫院找陳汐那死丫頭！

聽見陳平升不滿的吐槽，安歲歲小臉上露出茫然。

不過很快她就轉頭朝著陳平升張開嘴：“啊——”

看著她古靈精怪的模樣，陳平升太陽穴卻突突直跳，沒好氣道：“啊什麽？”

“外公看看。”

安歲歲指了指嘴裏問：“歲歲嘴裏真的有火車嗎？”

陳平升：......

“去醫院，到了叫我。”他吩咐司機。

誰的孩子誰帶吧，他這年近半百的一把老骨頭可帶不動了......

醫院。

VIP病房。

休息了一下午並做了理療的陳複興感覺已經好了不少。

半倚著床頭，生無可戀地看著眼前遞來的勺子。

“汐丫頭，我隻是扭到腰了，不是手斷了。”

一大把年紀了難道吃飯還要人喂？

“我知道您手好好的。”陳汐估摸著溫度剛好，直接衝著陳複興道：“啊——”

老人下意識張嘴。

直到那勺粥喂進嘴裏後，才後知後覺地臊得老臉漲紅。

“你讓我自己慢慢吃！”

陳複興把頭一扭：“不然不吃。”

“啊——歲歲他們估計也該好了吧。”

陳汐假裝沒聽見老人的抗議，看了眼牆上掛鍾的時間，在老人晃神之際再次把粥送到了他嘴裏。

一而再再而三的，陳複興也逐漸不再抵抗。

就在那碗粥見底時，手機突然響起。

“你們在哪個病房？”

聽著對麵那一貫電話打來就是怒吼的大嗓門變得興致缺缺的低沉，陳汐不由得挑起眉尾。

這是怎麽了？

不過陳汐也不想去揣測親爹的心情，直接給他報了所在病房的號碼。

“你——”

還沒等她問到哪了，對麵就傳來了冷漠的掛斷聲。

像是在泄憤。

“他們到哪了？”

陳複興都不用問，看見陳汐那滿臉無語又古怪的神情就知道這電話是他那好兒子打來的。

“沒說，但估計是快到了。”

剛說完，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祖祖～你在裏麵嗎？”

禮貌詢問過後，就是安歲歲那隻突然探進來的小腦袋。

等她看清裏麵確實是陳汐和陳複興兩人時，直接笑著跑進了門。

“汐媽媽～歲歲好想你喲～”

“你這孩子，這才去了幾個小時啊。”

話雖然這麽說著，陳汐還是把小姑娘抱到腿上，給她重新紮好淩亂的小辮子。

語氣溫柔：“汐媽媽也想歲歲了。”

老爺子躺在病**，看見母女倆膩歪著但沒他的份，莫名有些心酸。

可還是怕打擾兩人溫情時刻而選擇沒做聲。

而跟在後麵抱著一尊泥塑的陳平升則是沒那麽好的心情。

虛掩著的門被他用胳膊哐一下撞開。

“你——”

“這位先生，這裏是醫院，麻煩您注意保持安靜。”

陳平升沒發泄出去的怨氣被緊隨其後跟來的護士給壓製回去。

“抱歉。”

麵對護士的警告，陳平升壓低聲音。

等進到病房把門關好後，他才呼出一口怨氣：“你剛才跑那麽快幹嘛！”

一轉眼就看不見人影了！

歲歲沒有跑很快，是外公走太慢啦！

雖然心裏是這麽想的，但看見抱著泥塑的陳平升熱得滿頭大汗，小姑娘還是生出了愧疚。

她從陳汐腿上跳下來。

安歲歲垂著小腦袋，沒找借口也沒說理由，乖巧道歉：“外公，對不起。”

甜軟的聲音把還想發泄的怒火都憋回了肚子裏。

這小丫頭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就不能學學她媽媽硬氣點？

性子這麽軟乎，難怪在學校會被別人欺負了！

陳平升表情沉默著往裏走，卻沒看見已經氣得開始冷笑的陳複興。

“下次別跑那麽快了。”

明顯溫和下來的語氣讓安歲歲瞬間又揚起笑臉：“外公最喜歡歲歲啦～”

誰最喜歡你這討厭小孩！

在心裏反駁著，脫口而出的話卻是：“你這破泥人要放哪？”

幾乎是半人高的泥像，抱了一路。

上了年紀又幾十年沒幹過重活的陳平升隻覺得胳膊都在顫抖。

回去再看不行嗎？

臭丫頭非得說老爺子看了會高興，一高興就好得快。

不然他才不會妥協呢！

“放哪放哪！這地方那麽大！你自己不知道找地方放嗎？！”

心裏正在不爽嘀咕時，身後病**陳複興劈頭蓋臉的話就砸到了他身上。

放地上......

陳平升委屈地掃視了一圈病房的地板。

確實打掃得一塵不染。

可是這破泥塑的價格——

默默加上了那被砸壞的二十五億，陳平升覺得這東西他放不下來。

陳複興原本就因為沒得到小姑娘親昵的抱抱而不高興，而陳平升就像是剛好撞在了槍口上。

“你站在那跟誰表示不滿呢？”

“爸！我沒有！”

“那你抱著那東西幹嘛？”

陳平升：......

他也不想抱著。

算了。

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錢。

瞅準了角落裏的位置，陳平升打算把東西放下。

可還沒等他的腰彎下去，就又聽見身後傳來陳複興一聲焦急的怒吼。

“等等——！你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