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做好了是血緣至親害自己的準備,但真的揭開真相的時候,他的心還是揪痛了一下。

他曾想過很多人,貪婪的二叔,窩囊的大伯,甚至還有那些自小不對付的表兄弟和愚蠢的親弟弟。

但他沒想到,會是自己的父親。

他記事的早,他還記得自己幼時坐在父親的肩頭去逛燈會,和父親一起放風箏,父親親自給他啟蒙,握著他的手,一遍又一遍耐心的教他寫字。

“沒看錯嗎?”

他心裏還有最後一絲幻想。

溫冉冉搖了搖頭:“沒有哦,他身上的因果線,非常明顯。”

同時她也疑惑,雖說她看自己肯定是看不清的,所以沒發現自己也是侯府大陣局中人也在情理之中。

但這氣運飄往何處,又被何人所用,她卻也看不清。

溫冉冉微微眯起眼。

肯定還有什麽被她忽略了。

紀文俊最後一絲幻想也破滅了,心中泛起陣陣酸澀。

為什麽呢?

幼時對他的寵愛是真的,但後來對他下手也是真的。

甚至不止一次,偷他的才氣和考運在前,想逼迫他和郡主成婚在後,在他差點身死時毅然決然的把他踢出族譜……

家族的榮耀、弟弟的官運真就如此重要,可以讓他連血脈親情都不顧嗎?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下了車。

紀雲旗看見他回來了,眼中一亮。

“文俊啊,你終於回來了!

以前有李家的壓迫,我們也不敢來看你!

現在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讓我們一家得以團聚啊!”

紀母和弟弟紀文賓也連忙迎了上來。

“文俊啊,快讓娘看看!這麽多年沒見你,你都瘦了!為娘真是心疼……”

“哥,恭喜你終於沉冤得雪!以後再也不會被李光豪那個偽君子欺負了!”

紀文俊收斂起所有情緒,眼中並沒有家人久別重逢的激動和喜悅,隻有冷淡。

“紀大人、紀夫人,不知道找紀某有何事?”

若是他們還念及一點親情,主動說出真相,那他也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放過他們……

“文俊,你還在怪為父嗎?

當年為父也是逼不得已,族中對你抗旨不遵很是不滿,全族性命皆係你身,當時你弟弟也還小。

為父知道你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你也不想全族皆滅吧?你能理解父親的不得已吧?”

紀雲旗歎了一口氣,但語氣中沒有半分愧疚,反而覺得紀文俊不理解他的處境。

“是啊文俊,當年你為了沐清逸那樣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抗旨拒婚,我和你父親在族中根本抬不起頭來,當年踢你出族譜,也是沒辦法,就不要再怪父親和母親了好嗎?”

紀母也忙上前勸慰。

隻是紀文俊一聽這話,火氣頓時就上來了,一把扯回紀母拉著的袖子,大吼道。

“不準你這麽說她!”

他和他們還有親緣,利用他就算了,憑什麽這麽說清逸?

而且此刻清逸的魂魄就在他家裏,聽見了該多傷心!

紀母被吼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紀文俊居然為了那樣一個女人吼她!

“我說錯了嗎?她出身青樓,被多少男人睡過,早就不是那個冰清玉潔的沐清逸了!

也就你被她迷惑,還把她當個寶!

怎麽?為了她抗旨拒婚一次,現在人死了這麽久了,還要為她忤逆你的母親嗎!”

“哥,都這麽多年了,你難道還要為了一個死了多年的女人和我們離心嗎?”

紀文賓頗為不認同,一臉譴責地看向紀文俊。

“哈哈哈哈哈哈!”

紀文俊突然大笑起來,可是那個笑怎麽看怎麽陰鷙。

他掐住紀文賓的脖子。

“為父?母親?哥?

我早已不是紀家人,我可受不起幾位的厚愛!

還有,沐清逸是我這輩子的妻子,唯一的妻子,你們再敢說她一句不是試試!”

紀文賓臉都憋得青紫,紀母忙上前拍打紀文俊的手。

“文俊,你瘋了!這可是你的親弟弟!你為了個已經死了的有夫之婦居然這麽對你的親人嗎!”

紀文俊一把甩開紀文賓,眼尾泛紅。

“若不是你們從中作梗,她怎麽會成為有夫之婦!她隻會是我的妻子!再讓我聽見半句你們對她不敬的話,休怪我不客氣!”

紀雲旗見氣氛不對,忙上前拉架。

“文俊,你母親也是為你好,你不喜歡聽,我們不說便是!”

紀雲旗衝紀母使了個眼色,讓她別忘了今日的正事。

紀母理了理衣服,又擺出一副慈愛的樣子。

“文俊啊,母親也是關心你,幾年不見,脾氣倒是越發急躁了。”

紀文俊不想再和他們周旋,直接說道。

“幾位來找紀某有何貴幹,不妨直說。”

“文俊啊,瞧你說的,我們是你的父母,說話怎如此見外?”

紀雲旗一臉不讚同,努力表現出慈父的樣子。

“若無事,紀某恕不奉陪,告辭!”

紀文俊轉身就想走。

紀母忙拉住他。

“文俊啊,別急著走啊!我們一家人這麽長時間不見,不如找個酒樓吃個飯再慢慢聊?”

紀文俊抽回袖子:“要是沒事,紀某還要去國子監上課,幾位請便!”

紀雲旗見紀文俊如此軟硬不吃,隻好直說了。

“文俊啊,此次李府的案子由安國公世子和瑞王主審,為父聽聞你專門為安國公府大小姐、瑞王義妹、義弟補習,想來你與他們有些交情?

而且此次李府之事,你是苦主,找他們說句話,求個情,應該不難吧?

你也知道,這些年我們受李府脅迫,家中一官半職的都和李府有點關係,如今上頭已讓族中多人停職,怕是……

你能不能找世子和王爺求求情,我紀家都不是什麽大官,又沒扣押學子什麽的,能不能就放過紀家……”

“嗬,這李府還怪好的,脅迫還給紀家送了這麽多的官位。”

紀文俊語帶嘲諷。

紀雲旗臉上有點掛不住,隻能訕訕道:“那李府也是為了更好的脅迫我們不是……”

“那既然紀家是受人脅迫不得已收下的官位,世子和王爺必會明察秋毫,還紀家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