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裏,隻有蘇霍伊最早反應過來項南星提出那個無厘頭問題的用意所在。

而後,他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了。

鬆本誠沒有理會這個問題,有可能是因為太傻了不想理會,但考慮到他連語調都沒有動搖,更大的可能性是,他根本不知道項南星說了什麽,隻是順理成章地開始介紹遊戲內容。

換句話說,此時他們雖然聽到鬆本誠的聲音,但對方根本不是在和他們對話!也許是直接對著話筒自說自話,也有可能隻是播放著預先錄製好的錄音。此時的鬆本誠之所以能夠做出像是在對話的效果,隻是因為他幾乎預料到了他們會做出的反應。

比如賽維會在那個時候爆粗口,又比如他蘇霍伊會在那個時候提出毒氣的問題,這些仿佛都落入了鬆本誠的計劃之中,甚至連時間也幾乎不差——蘇霍伊剛剛問完問題,對方的回答就來了,這契合度簡直不能更準確了!

他終於明白項南星試探的用意,與此同時也明白了對方臉色一沉的原因。這次試探無疑是成功了,成功試探出了鬆本誠聲音的真相。然而得出的結論卻讓人絕望。要知道除了項南星的這句話之外,他們之前好不容易推測出來的東西,乃至於此時的每個反應幾乎都落入了對方的預測之中,而這個人一手創作的“試煉型遊戲”就在前方等著他們。

所有人的性格和習慣都被看穿了,這遊戲還要怎麽玩?

在他彷徨不安的同時,鬆本誠的介紹還在繼續著。“雖然剛才已經提過了,但現在還是要重申一遍。”他說,“這次的遊戲名為‘ONLY ONE’,獲勝目標是在毒氣充滿房間之前離開這裏,我可以保證,這次的這扇門通往的就是外麵了,而這一次的倒計時顯示也會是完全精確,在它歸零之後,毒氣才會開始放出。”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同時,剛才倒計時走到底的液晶屏幕也同步發生了變化。數字重新往上漲,不一會兒就變成了“1:00:00”的字樣。而後數字開始跳動,以秒為單位向下倒數。

“既然開始計時了,我就不多說了。”他繼續說道,“離開房間的辦法就是開門,開門的按鈕就是左側的那個紅色按鍵,隻要用力按下就能打開。按鈕上麵覆蓋的是防彈玻璃,以你們的拳頭還是不要妄想隔著玻璃硬按了。老老實實地尋找並破解謎題吧!隻要讓五個指示燈都亮起,玻璃罩就會自己打開。祝你們好運。”

他頓了一下,而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似的。

“對了,循例來說,應該要給你們一點提示的。這個房間裏有著唯一這個提示……”

他的聲音忽然飛快,到了後麵一句更是幾乎聽不清了。唯一的提示是什麽?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著他還沒說完的後半截,然而鬆本誠也不知道是吊人胃口還是真的出了什麽事,過了好一會都沒再說話,這所謂的提示,也就在即將出口之時被吞了回去……

“真的是這樣嗎?”項南星自言自語。鬆本誠最後的聲音漸小看起來又是一個小花招,這個沒說完的提示或許是為了在他們的心中製造混亂,或者是利用他們等待的心理消耗掉一些時間,但不管怎樣看,這種舉措造成的影響都很有限。

更何況,主持人在規則方麵說話應該算話,說了有提示,就該說出來才是。項南星忽然在想,也許,鬆本誠剛剛已經親口說出了“提示”……

“好了,等下去估計也沒有結果,隻會反過來中了主持人拖延時間的計謀!”蘇霍伊瞄了一眼旁邊的倒計時,拍著手掌鼓舞士氣,“時間有限,我們還是趕緊找出謎題然後破解它們吧!集合我們眾人的力量,一定可以做到的!”

“是啊!奮鬥!”

大敵當前,就算眾人對蘇霍伊這種擅自當起領袖的態度有些不滿,但也沒空計較太多了。為了從這個環境裏逃出去,就連剛剛的那些矛盾都可以拋棄,一點態度問題算什麽呢。

項南星看著大家鬥誌滿滿的模樣,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也隻好先把自己悟到的結論藏在心裏。在這個時候說出這件事,恐怕影響不好。他想。

而他又想到,也許不光是現在,隻怕在任何時候說都不好。如果提示真是“那個”的話,他們要麽在盲目中忙碌,找不到通關的方法,又或者看清了,卻要在互相猜疑裏迎來末日。

不管那個都是糟糕至極的結局。然而此時,也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那麽首先……就從這裏開始如何?”蘇霍伊提議道。

眾人順著他的手望過去,然後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蘇霍伊說的是牆角的那個保險箱,這是整個房間裏最顯而易見的“謎題”了,雖說他們手頭還是沒有任何“密碼”一類的情報,或許無法將它打開,但說不定可以從箱體上找出如何尋找密碼的線索。

“哼,還不是學我的。”賽維嘟囔了一句。若不是被開門的事情打斷,他此時都已經對保險箱展開調查了,那還輪得到蘇霍伊再來說這一句。旁邊的賽光見他似乎有些急躁,於是悄悄拉了一下他,示意此時正是合作的時候,還是冷靜一點為好。

他們走到保險箱邊上,這時忽然注意到了箱體上那個密碼鎖的特別之處。傳統的密碼鎖一般是用阿拉伯數字作為密碼子,整個密碼長度大概是三到四位,部分比較變態的鎖會提高到五位,這意味著一個一個嚐試過來的話,五位的鎖就要嚐試整整一萬個數字,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可是這邊的密碼鎖非常簡單,簡單到可疑的地步——它隻有一位。

在密碼鎖的上半部分,用來顯示輸入信息的液晶小屏幕上就留出了一個數字的空位。在其下方的輸入麵板則以九宮格的形式排列了一到九的數字,再往下是一個數字零,以及大約有兩個數字鍵並排起來那麽大的“確認”按鍵。沒有常見的“回退”按鍵,這也從一個側麵佐證了一位密碼的設定,因為它隻有一位,按錯了直接用對的覆蓋就好,壓根不需要回刪。

見狀,賽維輕咳一聲想要說什麽,旁邊的賽光趕緊拉住哥哥,壓低聲音說道:“先看看他們怎麽做。”

帶頭的蘇霍伊卻是陷入了沉思。從常理上,他當然考慮過一個一個試過去,對於一位密碼來說,最多十次就能試出正確的那個,這比費盡心思去找密碼快太多了。然而蘇霍伊的直覺卻在告訴他,眼前的這個就是謎題了。既然是謎題,就不可能這麽簡單,說不定一旦試錯了,這個箱子就再也打不開了。

但密碼又在哪裏呢……蘇霍伊忽然想到,這個保險箱的密碼也是人為設置的,而按照一般保險箱的設計,設置密碼的時候肯定需要完整地輸入一次密碼。

也就是說,如果能夠發現哪個按鍵剛剛被碰過,那就是答案了。雖然也有可能這中間還經過別的人手,多了很多意味不明的痕跡導致尋找失敗,但這好歹有試一試的價值。

“我來,我知道怎麽做!”

克裏斯自告奮勇。他也確實是有辦法的,這家夥年紀雖小,卻看過不少這方麵的書。隻見他先是走到牆邊,用指甲在上麵掛下一些粉末來,盛在剛剛撿來的紙片上。

看到這一幕,項南星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些偵探劇集,隱隱猜到了對方接下來的舉動。

克裏斯小心翼翼地將粉末拿到密碼盤的上方,幾乎是貼著麵板往下均勻地灑開。他一邊灑,一邊用嘴往上輕輕嗬氣,然後吹一吹。眾人屏住呼吸,在旁邊觀看著。

隨著他的動作,一些按鍵上的粉末被徹底吹飛了,然而一些按鍵上卻留下了模糊的指印。這些臨時取來的粉末畢竟不如刑偵取樣時用的粉末那麽精細,所以指印也是模糊不清的,但是此時他們並不需要指紋的內容,隻需要確認哪些按鍵被按下過,於是這樣也就足夠了。

然而,被按下的按鍵卻不止一個。

“三,五,七,八……”克裏斯收起工具,沉吟道,“總共有四個按鍵被人按下了,到底哪個才是正確的呢?”

顯然,這個保險箱不是第一次使用了,除了設定密碼的人,應該還有其他不知情的玩家曾經在上麵嚐試過,所以才會留下幾個不同的號碼。若是正規的采集工具,應該可以從這些痕跡裏找出指紋的新舊,給它們排個序,但此時這種簡陋的粉末顯然看不出什麽來。

然而項南星卻看著那些殘留的粉末皺起了眉頭。“隻有四個麽……”他隱隱約約感覺到有哪裏不對,像是有什麽關鍵的矛盾被他們忽略掉了,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真切。

他苦苦思索著,試圖從腦袋裏那個亂糟糟的線團裏理出個頭來。與此同時,蘇霍伊又打算開始他熱情洋溢的領袖式演講。

“不管怎樣,至少把範圍從十個數字縮減到了四個。”他拍拍手掌,“這是個好的開始,我們就按照這個四個數字,在房間裏找找看有沒有對應的線索……”

“有什麽好麻煩的,浪費時間!”一聲大喝打斷了他的發言。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移過去,卻隻見賽維一瘸一拐地走過來,伸手就要往密碼盤上按下。

“十個數字,就試十次,四個數字就試四次,幹嘛要浪費那麽多時間找線索!”

他一邊不屑地說著,一邊將手指伸近密碼盤上“3”的按鍵。而就在這時,項南星看著盤上殘留的粉末,一道靈感忽然從腦中劃過。

原來剛才感覺到的是矛盾這個!

他下意識地想要大喊住手,然而在這一瞬間,賽維的手指已經觸到了按鍵,並猛地用力,往下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