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血袋,內容不明,至少看上去時和桌上剩餘的幾個並無分別。項南星板著臉看徐聞將它們一個一個放在桌上,雖然不至於和原有的混淆,但看上去真是讓人頭痛不已。
“這又是什麽情況啊!”他扶著額頭歎道。
“遊戲的一部分,不違反規則。”悠久山琢磨耐心解釋道,“還記得吧,我們的規則是‘從桌上選取一個血袋進行注射’,但沒有限定必須是由玩家抽取出來的那些啊,所以臨時補充血袋是符合規則的。隻不過,這些血袋的血型不明,就連身為主持人的我也不知道裏麵的情況,要想選擇這些新鮮的血袋,著實需要一些勇氣。而且……”
他抬手展示著桌上已經放好的幾個血袋,冷笑著說道:“感恩吧,起碼我沒有把這些血袋混在一起,讓你連做個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說這話時他聲音忽然尖利,顯然是尖酸刻薄的那個人格又跑了出來。項南星對此也隻能苦笑回應:“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他看著桌上這十一個血袋,心裏卻隻想搖頭。薑涼剛剛拿走了一個,於是原本從他們身上抽取的血袋就隻剩下桌上的五個,其餘的那六個新補充的血袋,項南星無論如何是不敢用的——這邊好歹還可以推算一下概率什麽的,心裏有個底,可那邊根本就是碰運氣,誰能甘心把性命交給它啊。
這個時候,他突然有點希望薑涼拿走的這個血袋是A型的了。雖說這樣一來無法消耗掉他的救命權,但這也同時意味著在桌上這五個裏屬於自己血型的血袋有三個之多,哪怕自己下一局輸了,抽中的概率也有六成之多,感覺上就會比較安心一些。
“不過,現在也不用考慮輸掉的情況吧。”他苦笑了一下。可正想著這句話時,他卻見對麵的薑涼半轉過身子,對著身後的主持人做了個手勢。
“請把備用的血袋拿過來。”他的神情依舊平靜,“我要把救命的權利用在這一回合。”
大概因為對方身份尊貴的緣故,這回的主持人顯然是緊張了。他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將血袋接上,打上該打的藥物,等確認傳輸正常後才想起應該檢驗一下原血袋裏的血型。項南星伸長了脖子看著對麵檢測的過程,滿心期待著對方會像自己一樣判斷錯了身體的感受。
“別看了,結果毫無懸念,檢驗一下也就是例行公事而已。”主持人雪彥在他身後冷冷地說了一句,“薑涼從不犯錯。”
他說得沒錯。最後檢驗的結果證明了剛才那個判斷的明智。這一袋是B型血,是從項南星身上抽取出來的血液,這同時也意味著桌上那剩餘的五個血袋裏足足有三袋是A型的。
“呼……”
項南星深吸一口氣,再長長地將其呼出,等感覺排盡了肺裏渾濁的空氣後,腦子裏的雜念也像是被一並排出了。“其實根本不需要擔心嘛。”他微笑著小聲對自己說道。
不可否認,徐聞拿來了補充血袋這件事確實讓他有些方寸大亂,但隻要沉下心來想一想的話就不難發現,其實他的策略根本沒有必要做改變。雖然多出來的血袋提供了更多的選擇,但不到萬不得已,對方應該不會從那裏麵挑選使用。至少在下一回合,他們關注的還是先前抽出來的這幾個。隻要自己這邊繼續獲勝的話,一樣可以慢慢把對手逼上絕路。
而且問題的關鍵在於,此時薑涼就像他一樣失去了救命權,隻能依靠運氣來決定生死。在這種情況下,比起對方還有救命權可用的情況,自己無疑更有辦法判斷他的出牌。像上一回合這種明顯放棄一局來誘出他王牌的行為,在這以後估計很難再發生了。
項南星再次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的信心又回來了。
“你看著很有信心的樣子啊。”徐聞轉過頭看著他,嘖嘖稱奇,“看上去你好像已經破解了這裏頭的規則?”
身為主持人卻又是這場遊戲局外人的他忽然說出這樣的話,項南星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否應該回應。尤其考慮到在這場白夜祭裏徐聞還是對麵那個薑涼的隊友,此時問出這樣話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代替薑涼做出某種試探。
於是項南星隻是聳聳肩,一邊轉過頭斜斜看著站在中間的悠久山琢磨,這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後者也不含糊。麵對著排位比他高出許多的徐聞,他仍是絲毫不讓:“徐聞主持人,如果你已經做完了要做的事,那麽現在可以走了。”
“好好好,我也不是故意搗亂。”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轉過頭深深看了薑涼一眼。這一看,徐聞的臉上頓時帶上了更加濃重的笑意。
“隻不過我忽然發現,在這裏的兩個人都一副已經看出點門道的樣子,可偏偏他們又不約而同地很有信心。”他一邊說著一邊提著空托盤,像個店小二般退著步子地往門口走去,“我真是很奇怪的,這次的遊戲難道可以有兩個勝者麽?還是說……”
“徐聞主持人!”悠久山琢磨低聲吼道,“你的話太多了!”
“是是是。”徐聞笑著退了出去,臨走時還不忘給對戰的雙方揮了揮手。項南星一臉無奈地看著大門重新關上,這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這家夥到底在幹嘛啊!
他這時候忽然有點理解上一場的對局了。梁京墨之所以會在對上徐聞時一副被克製的樣子,大概因為這家夥也和他一樣,總喜歡做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情吧。
“忘掉剛才的這場小風波,讓我們繼續遊戲吧。”悠久山琢磨咳嗽了一聲,“在這以後,說不定還有會別的補充血袋的時候,希望大家不要大驚小怪,也不要受到多餘的影響。”
他看向旁邊的薑涼,柔聲問道:“怎麽樣,差不多完成了嗎?”
“隻輸到一半,不過這個備用血袋沒有輸完的必要吧?畢竟已經確認過是相同血型的,不會引發溶血反應。我想我們還是趕緊繼續……”薑涼一邊說著一邊就想把針管拔掉。看到這一幕,項南星趕緊抬手喊住了他。
“等等,必須輸完。”他語氣堅定,“哪怕血型是對的,那也必須按照規則走。”
薑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按在針管上的手緩緩放下了。“很謹慎啊。”他笑道,眼神中卻毫無笑意,隻有愈加濃鬱的戒備心。
在剛才這幾秒間,兩人等於是完成了一次小小的交鋒。薑涼顯然是打算趁著徐聞引發的影響尚未過去,渾水摸魚,打著加快遊戲進程的名義結束掉這一次的輸血。可另一邊的項南星同樣謹慎,及時製止了他。這是因為即使血型無誤,但輸出到體外的這些血液重新輸回到體內時還是難免產生一些不舒服的感覺。這一點剛剛才輸過一百毫升的項南星再了解不過。盡管不像溶血反應那樣可以直接分出勝負,但這種不適感也有可能影響玩家在接下來遊戲過程中的發揮,項南星當然不會輕易放棄這樣的機會。
“隻是,下一局應該如何選擇呢?”
趁著薑涼還在繼續輸著剩下的半袋血,項南星盤算起了接下來的策略。以序號數字決勝這一點看上去應該是穩了,那麽這樣一來,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自己每一局的數字都比對方要大。目前雙方剩餘的幾張牌裏,項南星這邊拿出來的數字分別是“二”、“二十一”、“二十六”、“四十一”以及“四十三”,而對方剩餘的則是“一”、“二十五”、“三十一”、“四十二”和“六十三”。
不難看出,在項南星用掉了剛才的“六十四”之後,此時雙方手裏最大的牌,也就是“六十三”落在了薑涼手中,然而除了這張牌,他其餘的牌都有可能被項南星剛好克製住。而項南星要想像之前宣言的那樣一路壓製對手的話也是不易,別的不說,像他手上“四十一”和“四十三”這兩張在對上對方那張“四十二”時,勝負顯然就相當微妙了。
簡而言之,對上“六十三”這一局是必敗無疑了,但要在剩下五局裏贏過對方四次還是有可能的,關鍵就是如何像對方上一局做的那樣,用一張無用的小牌去碰上這張王牌。項南星看著手裏最合適的“二”和“二十一”兩張,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在這其中做出了選擇。
幾分鍾後,當薑涼輸完了血,新的一局開始時,他便將這張選中的牌直接打出了。悠久山琢磨等兩人出完了牌,便一左一右地將他們的牌麵翻開。當他看清楚那上麵的內容時,這個見多識廣的主持人也忍不住小小地“哇”了一聲。
此時場上的兩塊木牌子,分別是薑涼打出的第一卦的“乾”卦,以及項南星這邊第二卦的“坤”卦。看得出來,後者完全精準地預測出了前者會出的牌,並且用恰好多出一點的“坤”卦形成了壓製。
“漂亮!”項南星暗暗握緊了拳頭。雖說在這一局用上第二十一卦的“噬磕”也是等效,但用這樣的方式贏下這一局,無疑會讓對方的信心受到更大的打擊。
站在一般人角度思考,大概都會覺得薑涼在用掉了救命權之後的下一局應該謹慎行事,不論如何先打出大數字牌,確保安全再說。然而項南星卻想到,在剩餘的五個血袋裏有三個對他來說是安全的,這可是高出平均的概率了,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會選擇再搏一次,把礙事的小數字牌處理掉,同時盡可能消耗掉項南星的大數字牌。
按這樣思路去推測的話,最應該處理掉的無疑是數字最小的“乾”卦。如果這牌能夠釣出項南星手牌裏數字較大的“夬”卦還是“損”卦,那麽薑涼就算冒上這麽個險也是值得了。
可是無奈的是,項南星卻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給他。雙方都在這一回合打出了手裏數字最小的一張牌,而項南星的那張卻還是多出了一點。
“如果這一次能活下來的話,重新考慮多一次退出的問題如何?”項南星再次建議道,“我還會繼續贏的,但我沒辦法控製你的運氣。”
薑涼笑了笑。
“同樣的勸告送給你。”他淡然說道,“這一次你要是能活下來,不如還是退出吧。”
“什麽意思?”項南星皺起了眉頭。然而就在這時,他聽到悠久山琢磨有些意外的聲音。
“這一局是……”他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宣布了結果。
“雙方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