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發生“不可思議事件”的音樂樓,生物樓,美術樓等為頂點,將這些零散的點聯結起來之後,竟然可以形成一個完整的六芒星圖案!這個爆炸性的真相想必還沒被人發現過,不然的話肯定早已經在校內傳得滿城風雨了。

然而要發現這一點,也不像此時看上去那麽容易。

“如果隻是道聽途說的話,留在腦子裏的印象不外乎某某樓有個什麽事件,很難形成一個關於具體地點的感覺,隻有親自去走一圈,才有可能感覺到這六個地點之間確實有什麽聯係在。”姬風華說,“不過,也要對教學區這塊地方很熟悉的人才能準確地重現這六棟樓的位置。看不出來啊學弟,你這學期比別人都晚來報到,這才沒過幾天,竟然能記得這麽清楚?”

“有段時間我做夢都會夢到學校,這些地方我都在夢裏走了好多遍了。”

項南星說這話時有一瞬間露出了黯然的神色,然而很快又重新振作起來。

“好了,不說這些了。”他擦了擦還沾著雞血的手指,徑直點向了六芒星的正中間,“我的結論很簡單,這六個‘不可思議事件’按照這樣的位置排列不是沒有理由的,不管是故弄玄虛也好,還是真的有什麽宗教儀式的意味在裏麵,總之這最後一個事件的位置,應該就在這個六芒星大陣的正中間。”

“那裏有什麽建築嗎?”嶽明疑惑,“我倒是隱約記得教學區的正中間有一塊很大的運動場。直接在草地上施法?”

“不,建築的話還真有一個。”姬風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就是和運動場配套的那個體育倉庫啊!”

雖說隻是個猜想,但反正也沒有更靠譜的揣測了,項南星於是立刻從化學樓出發,沿著最短的線路趕往體育倉庫。嶽明雖說還有些驚魂未定的樣子,但這家夥膽子小歸小,責任心還是一等一的,堅持說必須負責跟到底,於是也跟著去了。

而姬風華這邊則是出於好奇心而選擇了同行。項南星勸阻過她,也向她分析過這一去可能會遇到危險,畢竟對方雖然沒傷人,但能殺了雞把雞血塗得滿地都是的,怎麽看也是個瘋子了。到時候這邊就算有兩個男生,恐怕也很難護得她周全。無奈大小姐的興致一起無人能阻,他最終還是拗不過,隻能讓她跟著一起走了。

好在這個體育倉庫看上去不像他想象的那樣洪水猛獸。項南星原本還想著這地方若是最後一個“不可思議事件”的所在地,在晚上說不定像實驗室一樣被雞血塗抹過了,或者就是像音樂樓那樣有幽怨的旋律飄出,伴以明暗不定的燈光營造恐怖氣氛。

然而什麽都沒有。在夜幕下,這個僅有一層的獨立小房子就如旁邊那空曠的運動場一樣安靜。項南星向嶽明要了鑰匙,小心地推門進去,開了燈,隻見兩側是擺放著體育用具的架子。目力所及,像球拍、球網、籃球等形形色色的器具無一不是好端端地放在各自的位置上,乍一看完全沒有什麽“不可思議”的味道。

“這不完全撲了個空嘛。”姬風華聳聳肩,“你剛才這推理說的像模像樣,連六芒星圖都畫出來了,但看來對方卻沒有你想的那麽高段啊。”

嶽明也說:“對啊,會不會我們來得太快,對方還沒來得及布置這裏?或者再考慮一下?”

這兩人一個直接一個委婉,其實說的都是同一個意思。然而項南星卻皺了皺眉擺擺手。“還是再繼續看看吧。”他開始緩緩在這個不算太大的房間中走著,巡視著兩側的架子,“按理說這裏麵應該有什麽線索才對……”

看著他全神貫注的模樣,嶽明和姬風華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由前者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那個……其實我從剛才就想問你一件事。”

“怎麽了?”項南星頭也不回地應道。

“為什麽你從一開始就能對每件事都顯得那麽確定呢?”

“啊?”項南星奇怪地回過頭,“這話是什麽意思?”

嶽明看著他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再次開口。

“老實說,這不是我原本預料的狀況。”他說,“我原本打算的不過是找個性格有趣的同學一同在教學區裏走一走,看看這些傳聞背後是不是有藏著什麽看似靈異但實際上隻是普通現象引起的誤會,就像電視節目《走進科學》裏那樣。一般人想到校園靈異現象,就算再怎麽無神論也多數是往這個方向考慮吧。可是你不一樣,你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確定是有人在搗鬼,之後的調查也是一路在驗證著這個思路,簡直就像提前看完了背後的真相似的!你知道嗎?剛才你沾著血畫出那個六芒星圖的時候,其實才是我一晚上感覺最為恐懼的時候,不是害怕那個布置這一切的人,是在害怕你啊!”

他一開口就仿佛打碎了話匣子,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將憋在心裏一晚上的話傾吐而出,也顧不上得罪這個剛剛親近一些的朋友了。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坐在貴賓席上的觀眾,一路跟著其中一個主角,近距離見證兩個旗鼓相當的人之間展開對決。這個‘七不可思議’就像是對方布好的一個局,而你在發現這一點之後也是毫不猶豫地開始破局,甚至還一副興趣滿滿的樣子!音樂樓也好,生物樓也好,你一路上與其說是在調查,不如是在一一確認著自己的猜測,而事實跟你自己推測的幾乎一模一樣。你和那個從未現身的家夥根本就是同類啊!還有就在剛才,當我看著那個沾滿了雞血的實驗室時,你以為我想的是為什麽會有這麽變態的人,可實際上那時候我在想,為什麽會有這樣變態的兩個人啊!你能想象我在那之後立刻看到你沾起雞血時的心情嗎!我搞不懂你到底是什麽人啊!”

他搖了搖頭,頹然地將背靠在架子上。

“算了,我也不該說這麽多。這不是你的問題。說到底都是我自己閑著沒事拉人玩大冒險,結果拉了個滿級的玩家,自己反而被嚇到了。過去吧,這事不提了。”

他緩緩抬頭看著眼前項南星,忽然苦笑了一聲。

“喂,我也就腦子一熱胡言亂語幾句,你這露出的是什麽臉啊?別搞得一副像是我在弄哭你的樣子啊!”

“閉嘴。”項南星冷冷地回了他一句,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偏過了臉。在剛剛嶽明說到一半的時候,原本還想著繼續搜尋線索的他早已停下了動作,等對方說到後麵,他的臉上簡直是五味雜陳,什麽複雜的情緒都湧上來了。

“喲,不看演出也能捕捉到這麽棒的情感流露啊。”

一旁的姬風華好像還小聲說了這麽一句,又好像沒有,反正項南星也聽不清了。嶽明無心的話像是一把鏟子將他心裏麵藏著的那些回憶重新挖了出來,晾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項南星以為一周的學校生活已經足夠將這些東西埋到腐爛,然而此時一看,它們依舊鮮活生動。

是他在不自覺中忘記自己已經身處和平的大學校園,還以為這是在西鳳共和國的某個無人島上玩著某個所謂試煉型的遊戲。

結果,是他自己一直還走不出來。

“抱歉,大家,我……”

他一時語塞,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頓時這裏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氣壓沉悶,讓人難以呼吸。

然後,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

“那個,其實是這樣。”姬風華拍拍手,“雖說剛才這位嶽明學弟發言之前和我有過目光交流,我也以為他已經領會了我的意思,不過聽下來才發現我和他想的完全是兩碼事啊。我就是想告訴你一句,既然這邊看不到什麽東西,那不如今晚就到此為止吧?”

“嗯,你說得對。”項南星點了點頭,“就到此結束吧。”

“對對,圓滿收場了!”嶽明趕緊說道。而後他趕緊轉過身對著姬風華雙手合十賠了個笑:“浪費學姐你時間了,真是抱歉。”

“這什麽話,都是我自己要跟過來的。”姬風華眨眨眼。

她一甩頭發,揚起頭一馬當先走了出去,項南星跟在後麵第二個走出,背影落寞,又似有幾分不舍。嶽明落在了最後。看到前麵姬風華已經不耐煩地回頭催促了,他搖了搖頭,順手把電燈關上,接著就準備關門。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姬風華喊了一聲:“等一下!”

“你又怎麽了?”他疑道。

“你看!”

姬風華指著嶽明身後的方向,與此同時聽到動靜的項南星也轉過身,一看到姬風華指向的方向,連他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這是……熒光材料?”項南星驚訝地說。

“你們在說什麽啊?”

嶽明奇怪地轉過頭,也忍不住“啊”一聲叫了出來。原來隨著他剛才這一開燈又一關燈,裏頭的某個架子上的東西吸足了光,此時正發出熒熒的光亮!

這就是校園的“第七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