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項南星的講述,姬風華臉上那偽裝的委屈神情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秀梅微蹙,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樣。

“這樣不成啊。”她搖了搖頭說道,“這鍋我可不背。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跟著你們去到音樂樓外的那個人確實是我,這個房間也是我搞的鬼,但其他的事情完全不關我事。”

她解釋道:“今晚晚上我也就是好奇,想跟過來看看你們到底打算玩什麽花樣。沒想到竟然真跟說的一樣是要去探索什麽‘七不可思議’,我覺得很好玩就遠遠跟在後麵看。”

“後來你們進了音樂樓,我就在樓下等著,一會就聽到樓上傳出了音樂聲,再過一會房間裏的燈也亮了。我正打算再往前一點看看,突然你就在窗口喊了一聲,我第一反應當然就是走啦,畢竟這事說出去也不好聽,是吧。”

姬風華笑了笑。

“之後我沿著走道跑到了生物樓附近,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然後看到你們找不到我後徑直進去了生物樓裏麵。我那時就在想你們這兩個傻小子該不會還要繼續探索什麽‘不可思議’事件吧。正巧我隱約記得裏麵的幾個事件,知道有一個是關於女生在化學實驗室吊死的事情,所以就趁著你們探索其他的時候先趕到這邊來布置了這一切。後麵的你也知道了。”

她聳聳肩,攤開雙手作無所謂狀:“好,說完,就是這些。信不信由你。”

“不管怎麽說這也太巧了吧。”嶽明皺眉,“而且這樣一來,那個在生物教室留下腳印又布置了那些機關的人又是誰啊?一切都剛好湊在今晚發生,又和你無關,這說得通嗎?”

他轉向項南星:“你怎麽看?還是請學姐說出實情吧。”

隻是,項南星的回答卻讓他頗感意外。

“我相信學姐的話。”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依舊緊緊盯著姬風華,不放過對方臉上任何一點細微表情的變化。對於他明顯是質詢的目光,姬風華也毫不在意地接下來了,絲毫沒有局促不安的感覺。

這兩人就像是高手交鋒,全憑目光交流確認真假,不需言語,反倒顯得旁邊的嶽明像個白癡一樣搞不清狀況。“喂,你這是有什麽依據嗎?”他有些著急地說,“學姐說的這些都是她自己的闡述,完全沒有什麽實際證據吧!”

項南星笑了笑:“她看上去不像說謊,這就夠了。”

“你還真能看出別人有沒有說實話啊……”

“八九不離十吧。”項南星拍拍他的肩,“我對自己這方麵的能力還是挺有信心的。”

他在房間裏踱起步來,一邊開始自言自語。

“那麽就要以另有一個或一群神秘人為前提重新思考一下這件事了。音樂樓的遙控八音盒跟學姐無關,生物樓的神秘腳印也是同樣,其後那幾個‘不可思議’事件背後的機關也是另有人為之,但這樣一來就有一個奇怪的事情出現了。”

“化學樓的事件偏偏是由我代辦的。”姬風華自然地接上了他的話。

“對。”項南星點了點頭,“之前那五個事件都是有人布置的,但唯獨我們身處的這個化學實驗室是由學姐一個人操辦的。這裏麵有兩種可能性,一是學姐在說謊,她和這次的事件有所關聯,甚至她就是關鍵人物之一……不過,這個可能性我剛剛已經排除掉了。”

“那另一個呢?”嶽明問道。

“另一個就是……我們走錯了。”項南星的目光頓時變得犀利起來,“這棟化學樓裏不止有一個實驗室對吧!”

“啊!”嶽明的臉色也為之一變。

“走吧,雖然我覺得最終還是晚了一步,但至少還可以看看現場會不會留下什麽線索。”

項南星說完便帶頭走了出去,嶽明緊緊跟上,隨後的卻是姬風華——這位大小姐此時像個頑皮的小孩一樣跟在他們後麵行動,嘴角還帶著一絲等看好戲的笑意。

三個人繞過走廊來到了另一側的另外一個化學實驗室,嶽明剛用準備好的鑰匙開了門,剛推開一條縫,一股濃鬱的血腥味便從門的裏側撲鼻而來。

“什麽情況?”

嶽明還在發呆,身後的項南星已經不由分說地拉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身後。這個實驗室的窗簾都拉上了,拉得嚴嚴實實,除了門縫透進去的光稍稍照亮了前麵幾米距離之外,實驗室裏剩餘的部分全部籠罩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項南星握緊了拳頭站在門口,全神貫注,提防著門裏什麽時候會探出的刀。

跟在後麵的姬風華也聞到了味道。比起此時還在慌亂中的嶽明,她的反應真稱得上是“巾幗梟雄”四個字。隻見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到雜物間裏取來了掃把和拖把,用腳踩住了頭用力一拔,憑空變出了兩支木棒子來。她把其中一支遞給站在前麵的項南星,另一支則握在手裏頂在門上。在項南星還未來得及開口阻止之前,她深吸一口氣,將木棒向前**!

房門洞開,走廊上的燈光一下子湧進了這個黑暗的房間裏,也讓他們得以看清裏麵那個血腥的場麵。目力所及的所有實驗桌上都有鮮紅色的血跡,有的是幾點,有的是一大片,地上也灑落著星星點點,總體來說血液的量絕對不少,而這無疑就是此時這股濃烈氣味的由來。

“殺人現場!”嶽明的聲音又在發抖了。

“不,先冷靜一下。”

項南星豎起耳朵聽了一會裏麵的動靜,而後竟然就這樣提著木棒走了進去。他徑直繞到門口打開了電燈開關,實驗室裏頓時燈火通明。

嶽明聽到身邊的姬風華吞了一下口水,舉高了身前的木棒。顯然,就算是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對於項南星剛才的這一舉動也是感覺頗為後怕。

然而預想中的敵人並沒有出現,在開燈之後實驗室裏依舊是一片安靜,隻是那些殷紅的痕跡顯得更加刺眼了。項南星淡定地走到門口最近的實驗桌上,伸手拿起一個小東西,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

“果然沒看錯。”

他把指尖的東西展示給門口的嶽明和姬風華看,這是一根小小的羽毛,帶著一點土黃色。

“雞毛?”嶽明首先反應過來,姬風華還在歪著腦袋一副看不懂的樣子。項南星笑了笑,心想這也難怪,對方畢竟是這種集團的大小姐,平時肯定不上市場買菜,家裏也不可能養雞。

“不,其實我是認得的,畢竟家裏有個農場。”姬風華像是看出了他正想著的事情,“我也明白你的意思,這房間裏那麽多血腥味全是用雞血故意做出來的,你也是由此認定裏麵隻是故弄玄虛,所以才敢走進去開燈吧。”

她皺起了眉頭:“可是,這又是為什麽呢?”

“誰知道呢。”項南星聳聳肩,在血腥味濃鬱的實驗室裏慢慢走動。他低著頭左右看著,不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成為線索的東西。按照他的預計,在這種遍地灑滿雞血的地方,一個不小心很容易踩在半幹的血跡上留下鞋印之類的痕跡,就像他剛開始走的那幾步一樣。桌子上的血跡也有可能殘留著對方的指紋,或者至少也是個手印之類的。然而布置這個房間的人顯然非常謹慎,項南星在明亮的燈光下把實驗室裏幾乎每一塊血跡都細細看了個遍,愣是沒有發現任何一點多餘的東西。

於是他轉向頭頂。如他所料,這個實驗室對應的“不可思議事件”是吊死的女學生,所以就像之前姬風華做的那樣,布置者在房間的頂上至少要留下一些象征性的痕跡。

他也確實幹了。留在房間中央管道上的是一對血手印。手印上看不出指紋,可見是戴著手套按下的,項南星試著比對了一下,這手印比起自己又是稍稍偏大,看上去應該也是出自一個男人之手,和生物樓那個腳印的主人多半是同一個。

“行家啊。”

他苦笑一聲,放棄了繼續在此地找尋突破口的嚐試。現在他的手上確實握著一些零零散散的線索,隻是哪一個都不足夠指引他走向最後的真相。與之相對的,他內心的好奇心卻是因此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

“如果還有多一次機會的話……”旁邊的嶽明有意無意地說了一句。

“等等,按理說也一定有的吧?”姬風華說,“說了是校園‘七不可思議’啊,可是剛剛你們說的這些,再算上化學實驗室這個,總共也就六個吧。還有最後一個呢?”

嶽明苦笑一聲。

“妙就妙在這最後一個。七個‘不可思議’事件都有各自的名字,而這第七個就叫‘不存在的不可思議’,沒有人知道它在哪裏,也沒有人知道它的內容是什麽。照我看,這個就是個故弄玄虛,非要炒作湊足‘七’這個數字才加進去的一句謊話。”他解釋道。

“不過,也不一定。”項南星忽然說。

他用手指沾了些未幹的雞血,直接在實驗桌上畫下了幾個圓點。

“如果隻是為了湊足七個數字的話,那麽隨便怎麽弄都可以。回想一下之前我們見過的那些也不見得就做得很精巧,所謂的‘不存在的階梯’,最後還不是被證明是無稽之談。布置者就算做個像那樣隻有傳說卻有沒實際現象的東西出來,也好過搞一個從名字到內容再到地點一概不明的概念來。所以我覺得,這‘第七個’隻是被藏起來了。”

“這話我能聽懂。”姬風華奇怪地看著他,“不過你從剛才開始就在幹什麽?”

“我在做標記。具體來說就是這六個‘不可思議事件’在教學區裏的位置標記。”項南星笑了笑,食指沾上更多的血畫出幾條線,將六個單獨的點依次聯結成一個熟悉的圖案。

“看?”他讓開一步,讓這個圖案直接展示在二人眼前。

“六芒星!”嶽明和姬風華異口同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