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名實姓。

此時出現在屏幕上的這四個字毫無疑問就是這次遊戲的主題,然而光憑這個,項南星很難想象出具體的遊戲內容來。從直覺上,他判斷這遊戲的規則一定和目前所有人都戴著頭套這一點有所聯係,然而推理也就到此為止了,遊戲的最終目標是什麽,以什麽樣的形式進行,他目前還是抓不到頭緒。

四個字在屏幕上顯示了整整二十秒,隨後整個畫麵漸漸黯淡。就在他們開始懷疑這場展示是否到此為止時,隻聽見“啪”的一聲輕響,仿佛有一束燈光從上往下照亮了裏麵的房間,畫麵中央再度亮起,一個戴著野豬麵具,穿著黑色西服的人出現在了那裏。

黑色西服!

項南星眯起了眼睛,精神也隨之集中起來。毫無疑問,此時出現在屏幕上的就是這次遊戲的主持人了,而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宣讀規則了吧。

“歡迎各位來到‘真名實姓’的遊戲。首先想問一句,對各自的身份還滿意嗎?我這也算入鄉隨俗,學你們秀了一把。”

他開口的第一句,聲音裏滿滿的都是戲謔的意味。項南星聽到旁邊的“狗熊”立刻“嘖”了一聲,不滿之情盡在其中。然而對方隻是在顯示屏上說話,就算抗議也隻會是自討沒趣。於是他還是忍住了,耐下心來聽對方接下來的話。

“各位都是帶著自己的願望來到這裏的。你們中有的人需要一筆巨款填補挪用公款的虧空,有的人需要買凶殺掉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有的人卻是需要一筆錢去完成一些正義的事業。雖然目標各異,但你們顯然都有為此賭上自己性命的決心吧。嘿嘿。”

他說著,仿佛看到底下已經有人不安扭動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兩聲。

“既然這樣,我也就不浪費時間,直入主題吧。”

他抬起手打了個響指,畫麵的左側立刻出現了幾行字,仿佛滾動的字幕。而他也開始將其大聲誦讀出來。

“第一,遊戲名稱:真名實姓。”

“第二,準備階段:玩家必須戴上各自對應的頭套開始遊戲,並預先打好身份標識。”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項南星不由得皺了皺眉,好不容易才克製住了抬手撫摸後腦勺的無意識動作。這裏提到的“身份標識”大概就是在直升機上工作人員在他後頸烙下的那個印記吧,他記得對方當時立刻用一層假皮膚似的東西蓋了上去,又有大象頭套擋在上麵,按理說這兩層應該都不會設計成透明的,別人也該看不見裏頭的圖案才對。

不過這也隻是猜想而已,因為他沒法看見自己的這個部位,自然也就無法確認了。

隻是有趣的是,在他忍住沒有抬手的同時,附近卻有幾個人已經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他們伸手摸向的部位都指向了後腦勺下方,後頸偏上的位置。這樣看來,所有人被打下身份標識的部位應該是同一個。

換句話說,大家多半都還沒看見自己的身份標識長什麽樣。項南星想。

就在他思考著的同時,屏幕中的“野豬”主持人還在繼續往下宣讀著規則。

“第二點的補充解釋,關於身份標識:玩家有兩種身份,一種是‘平民’,另一種則設定為‘內奸’,前者的標識是太陽的圖案,而後者則是一個月牙,憑標識可以直接區分出這兩種身份。請注意,身份問題將直接決定你在這個遊戲中的勝負條件,這也是接下來我要講到的內容。”

包括項南星在內,全場的人同時精神為之一振。

“第三,勝負條件:首先,在遊戲正式開始的兩小時內,你必須到達對麵大樓天台上的‘逃生小屋’,而且必須是最早到達的前三名,這樣才有機會獲勝。這個我要先解釋一下。”

他打了個響指,自己的畫麵被暫時地切出,換成了一副動態的示意圖。那上麵畫著兩棟並排的高樓,左邊一棟上麵有個紅色的箭頭,箭頭上寫著“你在這裏”。而右邊那棟的頂上有個小小的鐵皮屋形狀的圖案,那上麵也有一個白色的箭頭,寫著“終點”。

“如你們所見,終點距離這裏很近,大約也就兩百米左右。但這是在直線距離上。”

主持人的聲音作為旁白傳了出來:“這次遊戲的場地就是這兩棟剛剛完工,但尚未投入使用的雙子高樓。這邊是起點,而另一邊是終點。我們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確保兩棟樓的內部,包括兩棟樓之間的這片區域裏都不會有人來攪局,大家可以放心遊玩。”

他說著,畫麵也在悄然地發生變化,首先是一條粗粗的黑線從起點處伸出,一路延伸過去,最後搭在了終點的那棟樓頂。幾個警覺的玩家在看到這條線的時候就轉過頭望著天台對應的方向了。雖然隔開一段距離看不太清,但他們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那裏似乎有一條狹窄的玻璃走道,水平地刺入寶藍色的高空,向著更遠處那棟身影模糊的高樓延伸過去。

“你們看到的這條線,是從這裏前往終點最快捷的方式,我把它稱為‘勇者之路’。”主持人說道,“這並非是畫在正規設計圖上的東西,而是我們為了這次遊戲而臨時搭建的臨時走道,自然也會在遊戲結束之後第一時間拆除。這條‘勇者之路’寬一米,長度與樓間距一致,大概兩百米,走道兩側不設扶手,並且……”

他重重地加上了一句:“一旦走上‘勇者之路’,就不允許回頭走,也不允許以匍匐,爬行之類的動作前進,隻能麵朝前方步行。違反者直接判負。”

“原來如此。”項南星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樣一條捷徑的設置確實很有主持人一貫的風格。一米的寬度用來走路是絕對足夠了,比起那些在高空走鋼絲的雜技人,這條路簡直可以算作“坦途”了。然而站在這裏的都是一些沒有經過相關訓練的普通人,要想在高空中行走,不管道路有多寬闊,光是“沒有扶手”這一點就足夠讓人崩潰。更何況這走道還是用玻璃做的,人走在上麵,一低頭就能看到腳底下那個動魄驚心的高度,沒點心理素質還真走不下來。

這樣看來,稱為“勇者之路”還真是一點不過分。雖然因為前三名才有機會獲勝的設定,時間問題在遊戲過程中顯得非常重要,但為了節省時間冒上這樣的生命危險,換做是誰都得好好掂量一下。

而“不能回頭”和“隻能步行”這兩點則完全展示了主持人的惡趣味。對於這樣的走道,有些人鼓鼓勇氣就可以邁出第一步。然而這兩百米的距離,用正常步速走下來都要一兩分鍾,高空行走的步子邁得更加謹慎,這個時間隻會更長。在這幾分鍾裏,這些憑著衝動上去的人隨時都可能後悔——事實上絕大多數人在走出沒幾米的時候就開始後悔了,若是放任他們退回的話,或是腳軟得趴在走道上一點一點向前挪的話,那形象簡直不要太難看,而走道這所謂的“勇者”一說更是要變成個笑話。

當然,就像以往那些遊戲一樣,主持人的話裏也隱藏了一個遊戲的漏洞。在踏上“勇者之路”後玩家隻能“麵朝前方步行”,不能“回頭走”,換句話說,“麵朝前方但往後走”的後退動作,規則是允許的。隻要走兩步後回頭看一眼確認,再繼續走兩步,如此循環反複,大概也能挪回起點。隻是這種做法危險性也不小,非要萬不得已才會有人冒險一試吧。

這樣一來,要想選擇這一條道路,那就非得對自己很有信心才行了。在感受過之前那次高空跳躍的感覺之後,至少項南星覺得自己應該走不過去。

“當然,‘勇者之路’不是唯一的,起碼我們還有另外一條通向終點的路。”主持人介紹道,同時畫麵上也出現了路線的示意圖,“很簡單,就像我們平時做的那樣——首先,從這邊大樓下到底層,然後過馬路,進入兩百米外的另一棟大樓,最後上去頂層天台。”

他打了個響指,畫麵再次切換,他那個戴著野豬頭套的腦袋再次出現在了屏幕正中。他似乎有些得意地搖晃著腦袋,仿佛透過屏幕都看到了底下眾人那猶豫不決的樣子。

“我知道你們正在思考著選擇什麽道路的問題,有些人考慮得更遠,已經在盤算著走常規路線途中和其他人同行的問題了。這是個好問題,非常重要。”他笑道,“還記得‘身份標識’的問題嗎?這是勝負條件裏同樣重要的一部分。”

“勝負條件之二:在到達‘逃生小屋’後,根據屋內玩家的身份決定勝負。這裏麵要分幾種情況討論。”

他豎起一根手指:“首先第一種情況,如果最早到達的三個玩家身份全部都是‘平民’的話,最終結果就是這三個人獲勝,其餘玩家落敗。”

“第二種情況,如果最早到達的三個人裏有‘內奸’的話,這個‘內奸’獲勝,另外兩個平民落敗,同時未能及時進入屋子的其他所有玩家也落敗。”

“但還有最後一種情況,那就是在兩小時的遊戲時限結束後,如果到達‘逃生小屋’的人數少於三個,那麽不管屋子裏是否混有‘內奸’,屋子裏的全部玩家都算作獲勝,而那些未能趕到的人當然還是算輸了。”

“以上就是所有勝負情況的解釋。根據情況的不同,最多可以有三位玩家獲勝,但最壞的情況下,搞不好隻有一個人能到達‘逃生小屋’……”他突然詭異地頓了一頓,而後話鋒生硬地一轉,“最後,是大家最關心的獲勝獎勵問題。之前你們都從工作人員那邊確認了內容,現在我以主持人的身份再確認一次:在這場遊戲中獲勝的人可以獲邀參加薑樂公主在今晚午夜舉辦的晚宴,你們之前各自提交的困難事項也都會在晚宴上得到解決。但落敗的人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你們遇到的困難,也就隻能靠你們自己解決……好了,介紹的部分就到這裏,現在的時間是兩點二十分,剛剛好。那麽遊戲最晚結束的期限就定在四點二十吧。”

他舉起右手,用力往下一揮!

“‘真名實姓’遊戲,現在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