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是啊,入夜了。”
穿著單衣的公主站在船頭,雙手扶在欄杆上,神情平靜地看著漆黑一片的海麵。在她身邊,一個穿著黑色短裝的女子卻是懶散地側身倚在欄杆邊上,仰起臉望著天上點點的繁星。
薑樂公主和黑貓主持人姿態各異,想著的卻是同樣的事情。
此時在海的另一邊,有三個人正在執行著一項特別的任務。此時身在船上的她們無法想象那邊的情況,也同樣不知道他們會遇上什麽困難,可以提供什麽幫助。她們能做的,隻是盲目地去信任,然後按照預定的計劃去冒險。
“老實說,我真不習慣這樣的模式。”薑樂歎了一口氣,“信任這種東西果然對我來說太奢侈了。比如現在,看不到,也摸不著那邊的情況,也不知道他們是在好好幹活還是抓住機會直接逃了。算他們確實在努力了,但麵對那個情報幾乎為零的對手,也不知道一晚上的時間是否足夠。就這種狀況,要我明天按照計劃去冒險,我真是心裏沒什麽底氣啊。”
“所謂的合作就是這樣的,殿下。”秋半夏微笑回應,“我們注定無法掌控一切,所以才免不了需要互相信任的時刻,以此來做到超乎我們自己能力之上的事情。現在擺在我們麵前的就是一個無法自己解決的問題,雖然很艱難,但我們隻能信任他們了。以及……”
她轉過頭,和薑樂一同看向那片漆黑的海:“以及,要相信我們。”
“相信你們?”
“相信我們可以擋下那些殺手,相信我們有能力應付的這次的事件,相信我們會留在這裏。”她笑了笑,“隻要你走在正確的道路上,我想很多主持人都會願意與你同行。畢竟,主持人也是人啊。”
薑樂眯起眼睛看著她:“你今天說的這些話可不是平時的風格啊。突然如此正經地說教一番,簡直都像是那個古板的老黃曆了。”
“說不定,這就是我此時此刻的心血**啊,過幾天又回去原來那個不受壓力不受管的狀態了。”秋半夏笑了笑,“不過,看到大家都在努力,連原本推一把動一下的大烏龜都開始努力爬行了,忽然之間感覺自己也必須做點什麽了,如此而已。”
她目光閃爍,看著海中倒映的星光點點,仿佛將那些光芒都放到了眼睛裏。
“就那麽幾天,規規矩矩當個合格的主持人,好像也不太壞啊。”秋半夏笑了笑。
“這難得規矩的幾天正好就給了我,這麽說我的運氣還真是不壞。”薑樂也笑了笑。
隻是,要說運氣不壞,又何止是遇到全力以赴的秋半夏這件事。之前和她幾乎勢不兩立的項南星此時或許正在幫她掃除著上岸的障礙,而之前一直妨礙著她的梁京墨甚至在之前還幫她解決了內奸的隱患。她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並沒有因為這短暫的合作而一筆勾銷,然而在這件事上,他們卻不約而同地願意為她出一分力。
也許,這裏麵的原因就是秋半夏所說的“正確的道路”吧。
她望著遠處海岸線那隱隱約約的燈火,不覺有點出神,被挾著寒意的海風一吹便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
“回房休息吧,外麵風大了。”
一直站在不遠處的侍女走上前來,語調冷淡,可言語中卻隱隱透出了關心的意味。薑樂看著她,心頭忽然湧起一股暖意。
至少在這一秒,在麵對這樣的事情上,連她都站在自己這邊啊。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薑樂看著海岸線那頭的零星光點。
“想必正在做著一些危險的事吧。今晚對他們來說大概是個不眠之夜。”秋半夏笑了笑,“那個人身上仿佛有種吸引危險的體質,運氣差到能夠讓一些簡單的事情都變得複雜起來。所以我不覺得他們的行動會有多輕鬆。”
“說的對,確實如此。”薑樂也笑了,“不過,我覺得他同樣也有逢凶化吉的體質。”
她看著秋半夏,平靜地說:“所以這一回,我算是把性命賭在他們身上了。”
遠在海上的兩人沒有說錯,這一晚對於項南星等人來說確實是個不眠之夜。在另辟蹊徑,找到關鍵錄像並鎖定了汽車後,梁京墨發揮了他收集情報的能力,很快就從各種新聞圖片中找到了這輛車的來曆。
當然,他也沿著車子的信息順藤摸瓜,找到了車子的主人。
查到了對方的身份,下一步自然就是搜索他的住址,以及前往那裏。在這兩件事上他們都沒遇到什麽障礙,前者對梁京墨來說依舊不構成什麽障礙,而後者因為就在本市的緣故,也隻花了他們不過一小時的時間。
但在到達那裏之後,他們撞上了一堵高高的牆。
這並非某種比喻,而是實實在在存在於他們麵前的東西。圍繞在目標家周圍的這圈圍牆高達三米,圍牆上方有著密密麻麻的鐵絲網,以及不出意外應該會設置的紅外線攝像頭和報警器,如果這家夥再謹慎一點的話,在這些設備之上,圍牆邊說不定還埋藏著自動射擊的機器——經驗豐富的南宮茜說,這種情況出現的幾率很高。
雖然已經知道這個叫做羅侖的生意人特別有錢,還是本地的參議員,在本地的商界和政界都有著很強的影響力,但對方住處在防衛方麵的重視依舊是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
“老實說,和我之前遇到過的大部分目標相比,這個人在這方麵的用心程度也算是排的上號了。感覺有點意外。”
做出這種論斷的自然是三人中經驗最為豐富的南宮茜。此時他們三人已經從高牆的前麵撤回,來到不遠處的一處樹林裏。南宮茜在林子裏走了幾圈,而後便選定了一棵角度剛好的大樹。三人爬到樹上,果然,隻有這裏可以穿過那些枝葉的遮擋,看到院子裏麵的情況。
他們看見的那些東西,告訴他們這次的任務絕非易事。
在高牆內,南宮茜預言的攝像頭和傳感器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了,就連自動射擊裝置的存在也不幸被她言中。除了這些自動化的東西以外,院子裏還有幾個人在巡邏,他們穿著統一的製服,顯然是看守這個庭院的保安。在其中一個保安手裏還牽著一條獵犬,比起知覺在黑夜裏會大打折扣的人類,這種嗅覺極其靈敏的生物才是更為棘手的麻煩。
“高牆,自動化裝置,巡邏人員,還有獵犬……這完全就是一組立體式的防禦機製,不過在設計方麵並不是天衣無縫。如果光是圍牆的話我有辦法可以繞過去,巡邏的人也不難發現規律……但現在,他連獵犬都用上了。”南宮茜觀察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搖搖頭,“潛入的難度不小,以我們三個人的情況,正麵突破的可能性更是接近零了。”
“如果是你的話會怎麽做?”梁京墨壞笑著問道,“南宮家的人總不會輕易說做不到吧?假如是你接到單子要對付這樣一個目標,你會怎麽做?”
“我想我的做法沒什麽參考價值。”南宮茜搖頭,“換作是我的話,會在這裏開始埋伏,等待機會。對方總不可能一直待在家裏不出來,他一旦走出家門口,我就有機會開槍了。不過,現在的情況是要在天亮之前把單子撤銷掉吧,這樣一來就沒法用這種方法了。”
“不光是時間問題,還有手段的問題。”項南星歎了一口氣,“我還是希望能跟對方麵對麵談一談,說不定事情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解決呢。”
“如果單子非要你在限定時間內解決呢?”梁京墨沒有理他,自顧自追問道。
“這類單子,我從一開始就可以不接啊。”
南宮茜也隻能苦笑:“像這種對時效性要求特別強的,就算找我我也不會接受的。南宮家的人有各種各樣的行事手法,各人擅長的領域也不同。如果是要應付這種情況……”
“可以是誰?”
她想了想:“大概還是荒啟或者敬之比較合適吧。荒啟可以靠近身戰直接突破。敬之的話,他有狙擊可以擾亂對方陣勢,近身戰能力也足夠,他大概是最合適的。而且他們本來就是兄弟,配合方麵完全沒有障礙,如果他們兩人合作,一個在遠處擾亂對手外加觀察和指揮,另一個潛入後小心行動……我想,他們也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進去。”
她說著,卻發現項南星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同樣聽得雙目放光的還有梁京墨。
“你們在打什麽主意?”南宮茜問,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
“在想你說的這個方案啊。”梁京墨看了項南星一眼,後者也是很有默契地點了點頭。這表明,他們兩人確實是想到了同樣的事情。
“一個在遠處擾亂對手,兼做指揮行動。另一個直接潛入,在前者的指揮下避開巡邏的人,直接進入宅子裏——這是你自己介紹的方法吧。”梁京墨笑道,“我想,你作為南宮家這一代裏遠程暗殺的第一人,擔任前麵這個角色的能力應該比分家的南宮敬之更強吧?”
南宮茜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等等,但我說的前提是負責潛入的那個要是格鬥好手,這樣就算出什麽差錯了,他的身手也足以自保……”
“那樣的話,指揮的人不要出差錯就可以了。”
項南星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毫不退避地直視著她的眼睛。
“我完全相信你。你也拿出自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