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潛入行動,現在開始!”
薑涼的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昂揚:“居然還真是被你做到了啊,梁京墨!”
在他身後,項南星也狠狠握了一下拳頭。在他的推測裏,對方既然事先在地下水道中設下埋伏,那麽陸地上的入口肯定也有所防備,想入侵皇宮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當梁京墨提出等待爆炸信號,趁人員被調走時潛入的計劃時,項南星其實在心裏對其嗤之以鼻。
然而當親自偵察的薑涼帶來“守衛已被調到正門”的情報後,這點輕視變成了敬佩。不管兩人過往恩怨如何,梁京墨確確實實地完成了這個被他認定不可能的任務,為他獻上敬意,是應有的禮儀。
“接下來,就是我們的工作了。”薑涼低聲說道,“進入皇宮,掃平亂黨,然後……”
他的聲調猛地提高:“將這個國家的皇座奪回來!”
房間裏的溫度仿佛隨著他的一句話驟然升高,項南星幾乎可以清楚聽見周圍心髒加速搏動的聲音。雖然無人答話,卻可感到群情激昂。
此時在這房間裏的早已不止他們二人。“狂嵐”徐迎,“避役”嶽明,“藍狐”布萊克,除了重傷的“黑虎”布魯,這幾個曾經被派出執行其他任務的主持人都已歸隊,此時一並編入到潛入皇宮的特別行動隊之中。就連原本擔任公主護衛的“浮冰”雪彥和“彩焰”文姬兩位主持人也在薑樂自己的授意下終止了之前的任務,加入這支隊伍。
皇子親自帶隊行動,公主身邊全無護衛——這是放棄一切防守,全力投入進攻的姿態。
除此之外,南宮茜因為項南星的緣故毫無懸念地加入隊伍,薑樂找到的那些皇室支持者裏也有幾位表示要用他們所長助這次行動成功,於是一並隨行。然而這些人裏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一個老人。在他剛現身的時候,幾個知情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向他和薑凉投去疑惑的目光。
對這個人的存在,項南星也想不通。
僅僅在一天之前,這個暗地裏投靠白蘇的老建築師還企圖用一張假地圖將他們一網打盡,隻是在最後關頭被項南星識破才計劃落空。項南星不知道他在經過連夜審訊之後供出了多少東西,但按正常邏輯,這種有前科的人至少也該雪藏,不應參與到這種重要的行動中來。
但在這件事上,薑凉顯然另有打算。
“你知道該怎麽做了吧。”他冷冷地對老人低聲恐嚇道,“這是戴罪立功的最後機會,別再浪費了。”
老人慘然一笑:“皇子殿下,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你隻知道那些陷阱和埋伏的位置,對吧?”薑凉笑了笑,“這樣就夠了。隻要你如實提供全部這方麵的情報,不止是假地圖上有的,還要包括地圖上沒畫出來的那些……”
他篤定地說:“那樣的話,我就有辦法將正確的路線還原出來!”
聽到他的話,項南星恍然大悟。確實,老人本可能真的不知道真實的路線,但設下埋伏的那個人肯定知道。那個人布置的伏兵雖然很大部分是為了對付他們,但同時也會擔任著守衛通往皇宮核心道路的職責。
換句話說,從對方的人員配置上就能看出哪些道路受到重視,這就可以排除掉一部分無用的岔路了。在這基礎上再將那些隻有單獨一兩組伏兵的道路去掉,隻觀察沿路都有伏兵的路線,理論上完全有可能還原出通往皇宮的路線。
隻不過,這件事實際做起來遠沒有聽上去的簡單。首先老建築師自己未必掌握著所有伏兵的情況,就算經過一夜的審問和洗腦,他此時說的也未必就全是實話。光這一點,就決定薑凉沒法確定掌握所有伏兵的情況,隻要少知道幾處,推測出來的主路和岔路就會完全不同。
其次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不可避免要麵對那些已經準備好的伏兵。那些被老人指出的自然不足為慮,但如果遇到連老人都不知道的真正伏兵,情況就會非常危險。潛入過程中的情況瞬息萬變,這要求帶頭人需要有著極強的應變能力。
“所以,這一趟由我帶頭。”薑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老建築師,“我和他走在最前麵,其他人跟著我,順序自己安排,但要注意保持應變的距離。徐迎你帶著雪彥和布萊克押後,關注後路的同時保護好文姬。至於文姬,你的任務就是隨時準備好爆破。”
他頓了一下,重重地說:“必要時候,就用你的火藥強行炸開一條通路!我授權給你!”
他沒有明說這通路是要往前還是撤退用,但眾人已經心知肚明。人都已經到了皇宮地下,在那裏展開爆破隻能是往陸地方向走,這毫無疑問就是將潛入變為強行突破的意思。隻是這種地形複雜的地方一旦爆炸便很容易出現大麵積坍塌,即便是擅長操作火藥的文姬也很難控製範圍和力度,一不小心就是將所有人被活埋的結局。薑凉特意點出這種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使用的做法,除了提醒之外,更多的是要表達裏頭那種拚死的決心。
這豪情,連項南星都感覺鬥誌昂揚起來。進入水道後,他主動走到相當於副攻手的第二梯隊位置,不遠不近地跟著前麵的薑凉和老人。在他旁邊的是短暫當過幾天同學的“避役”嶽明,本應留在隊伍後半的南宮茜背著組合槍,漲紅了臉跟在兩人後麵快步走著。
“南宮大小姐,你還是往後一點比較安全吧。”嶽明無奈地回過頭說,“一旦開戰,你可以迅速和目標拉開距離,方便射擊,而且後麵慢點無所謂,你也不用跟得這麽吃力。”
南宮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卻不回答。一半是不屑,一半卻是因為實在沒有多餘力氣了。
看著她漲紅的臉,項南星也有些不忍。“小茜你還是往後走吧。”他勸道,“他說的至少有一點沒錯:你作為槍手不應該第一時間麵對敵人,拉開距離才是合適的做法啊。”
“那樣的話你會更放心?”南宮茜咬著牙反問。
項南星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但那就成我不放心了。”她伸出手指,狠狠戳了一下項南星的手臂,“留你一個人在前麵,遇到狀況悶著頭衝上去?別那麽傻好不好,這次潛入肯定沒有那麽簡單!”
她警惕地看了嶽明一眼,狠狠地說:“而且我不知道你到底怎麽想的,至少我還沒有完全信任這些所謂的主持人!”
嶽明聳聳肩,攤開手表示無奈。他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就在這時,前麵傳來了老建築師壓低聲音的示警。
“就在前麵轉角!”
項南星和南宮茜同時停住了腳步,前者靠向牆邊,減少受擊麵積的同時讓出射擊的角度,後者則是第一時間卸下了組合槍,轉瞬之間便將起拚裝完畢,做好了狙擊的準備。
反觀嶽明,卻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不出沒有半點要動手幫忙的意思。
“你們慌什麽啊。”他懶洋洋地說,“既然皇子在那,他又提前得到了消息,接下來的事情就沒什麽懸念了。”
仿佛要印證他的話似的,在下一秒,原本還走在老人身邊的薑凉突然身形一動,加速向前,轉眼便消失了在眾人視野之外。幾秒鍾後,從走道拐角的方向連續傳來幾聲重物叩擊牆壁的悶響,很快便又重歸寧靜。
薑凉從拐角處緩緩走出,輕輕拍掉雙手沾上的塵土。
“繼續。”他簡潔地說,同時對著嶽明勾勾手指,“還有,你走前麵。”
“還有閑心注意到我偷懶麽……”
嶽明無奈地笑了笑,順從地走上前去。項南星和南宮茜對視了一眼,再看看前麵漸漸走遠的三人,不約而同放慢了腳上的步伐。
雖然隻有短短幾秒,但薑凉表現出來的實力已經足以打消一切擔憂。那些做好準備的伏兵原本是狩獵者的身份,卻僅僅在一瞬間就被擊倒,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就如嶽明所說,有薑凉身先士卒,後麵的人就不需要驚慌失措,戰鬥的部分隻要交給他來解決就好。如果遇上需要破解的陷阱或者機關,一部分他自己當場解決,難度較高的,也有隊伍中那幾位專家協助。項南星和南宮茜的支援,對這個男人來說完全是可有可無。
在這種情況下,與其冒險走在前麵,不如後撤一些,避免反過來變成戰鬥上的負擔。項南星清楚,現在連嶽明也上前協助,幾個主持人不是走在最前就是押後,中間那幾個忠心西鳳的合作者正缺人守護,這才是他們真正可以發揮一點作用的地方。
他們放慢了速度,和那幾個擁有學識卻不擅作戰的合作者並肩而行。擔任傳令兵角色的嶽明偶爾會走回來叫走需要提供協助的人,有時也會遙遙向他們比劃示意停下或者繼續前進。在這種時候,前麵往往會傳來輕微的聲響,但總是持續片刻便歸於寧靜。項南星知道這是薑凉在解決伏兵,每次**都意味著他排除了一次險情,並且朝著正確的方向又前進了一步。
一切看上去非常順利,隻是項南星心中始終揮不去一開始的那個憂慮。
——如果遇到連老建築師都無法預警的埋伏,他們還能及時排除嗎?
仿佛是某種惡毒的預言,就在一切看似順利,而他卻又一次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人影忽然從前方走道的拐角處一躍而出,向著這邊全速衝來。他原本以為又是嶽明回來傳令,正打算看看對方有什麽動作。然而細看之下,卻是薑凉本人。
“快趴下!”
薑凉此時不顧隱秘行動的原則,竟然放聲大喊!
這是緊急情況!項南星心頭頓時一緊,大腦也隨之高速運轉起來。其他人還在發懵的時候,他已經條件反射地伸手摟住離他最近的南宮茜往旁邊一撲,就勢打了個滾,讓兩人後背緊緊靠在牆腳處。在做出閃避反應的同時,他伸出手按住旁邊一人的肩膀,將還發著呆的後者直接按倒在地,往牆邊拖。
“趴下!快!”項南星大喊。
他還想伸出手救助多一個,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比起這個被項南星拖走的家夥,其他人顯得太不幸運。這些從未上過戰場的人盯著飛奔而來的薑凉不知所措,耳邊是兩聲刺耳的呼喊,還來不及照做,一抬眼便又見到那些跟在薑凉後麵殺出的人。
統一的白色裝束,手裏拿著黑色的槍——這就是他們最後記住的景象。
在下一秒,隨著一聲爆響,煙霧毫無征兆地將一切籠罩。
而後槍聲大作。密集的子彈如暴風驟雨,瘋狂宣泄在這條狹窄的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