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b市軍區某特種部隊。

“慶豐,你怎麽在這兒坐著啊?文工團的節目馬上開始了,咱們快進去吧。”

“你先進去吧,我就來。”

操場上黑漆漆的,但是身為一名特種兵的顧毅銘視力非常好,敏銳的發現他的戰友,他的好兄弟趙慶豐臉上殘留著亮晶晶的淚痕,平時很粗獷的漢子,此時說話的聲音也帶了些哽咽。

“慶豐?”

“噢,我沒事,我在這兒吹吹風,一會兒就進去。”

傻子!大冬天的晚上吹什麽風,也不怕感冒!市慶上很。

顧毅銘席地坐在趙慶豐旁邊,關切的問道:“慶豐,你……是不是生活上有什麽困難?跟我說說,咱們好兄弟,有什麽事一起想辦法!”

戰友的感情,那是經過汗水和鮮血洗禮出來的感情。尤其是他們特種大隊,每年都有傷亡指標。這個傷亡指標是指訓練中的指標,允許有傷亡。多數時候他們訓練用的都是實彈,寧可在訓練的時候受傷,也不要在戰場上流血。

他們還經常執行一些危險任務,每一次出任務,都要寫好遺書放在櫃子裏。日夜相伴的戰友,就像是手足,他們吃飯在一起,睡覺在一起,訓練在一起,任務在一起,好像生來就在一起一樣。戰鬥的時候,他們絕對相信自己的戰友,絕對放心將後背交給他們!對於一名戰士,一名出色的特種兵,他們早就比親人還要親了。

趙慶豐抬起頭看著彎彎的月亮,用粗糙的雙手擦幹臉上的淚痕,寂然的問:“毅銘,你想家嗎?”

“我?我沒什麽想的,我家就在b市,經常能跟家裏人通電話。而且我大學就上的軍校,管理很嚴格,就是周末也得申請才能出校門。過了五年這樣的生活,我早就習慣了。”顧毅銘淡淡的說道。

“是啊,你家就在b市,經常能跟家裏打電話。要是你爸媽想你了,還可以來看看你。唉……”

顧毅銘笑著捶趙慶豐一拳,“我說怎麽坐這兒哭呢,原來是想家了!你可真有出息啊你,男子漢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槍子兒咱都挨過,為這事兒你個大老爺們坐這兒哭!”

趙慶豐不理顧毅銘,隻淡淡的說道:“毅銘,五年,我也五年沒回家了啊……”

顧毅銘忽然噤了聲,他想起來了,趙慶豐的家是新疆的,離b市很遠。部隊裏沒有假期,他當兵五年了都沒有回家看過。聽說趙慶豐家裏條件也不是很好,孩子多,幹活的人少。當年就是因為家裏都快吃不上飯了,才把慶豐送出來當兵的。慶豐這人要強,在部隊裏也是嘎嘎優秀的尖子兵,在新兵連的時候被他們當時的團長看重,稍加琢磨就是一塊好玉。今年特種兵選拔他也遞交了申請,和自己成為了同一批參加特種兵的戰士。

五年了,他從普通的列兵轉為一級士官,每個月的津貼發的也不少,都被他寄到家裏去了。但是家中老母親常年臥病在床,有多少錢也都填進去了,就算他把全部的工資都寄回去家裏也是緊巴巴的不富裕,更別說家人能花那麽多錢來b市看他了。從新疆到b市,最快的火車也要開四十個小時,往返的車票就要將近上千元,這還不包括在b市住宿、吃飯,哪樣不需要錢?

就因為這,趙慶豐已經五年沒和家人團聚了。

顧毅銘也隻能在心中歎氣,他家庭條件好,沒經曆過這種一分錢逼死英雄漢的生活,但也能理解慶豐的苦處。他也曾想過給他一筆錢,讓他家人來b市看看他,可趙慶豐卻說什麽都不要,他的自尊心很強,接受不了這種施舍。

盡管顧毅銘並不把這當做施舍,也不求任何回報。

“毅銘,我有件事想跟你說。”趙慶豐忽然轉頭,對著顧毅銘異常的認真。qeyz。

“怎麽了?這麽嚴肅?咱們兄弟有什麽不能說的啊?”

“毅銘,我,我可能要走了。”

“走?去哪兒啊?咱們最近有什麽任務麽?”

“我……”這個一向豪爽的新疆漢子一臉的猶豫,說不出口。

“到底怎麽了啊,婆婆媽媽的,不像個男人!”

“我要回老家了!已經打好報告了!”

“什麽?”顧毅銘驚的跳起來,大吼道:“你要走?為什麽!”

趙慶豐苦笑,“剛才我弟弟給我打電話了,說我媽的病情……又惡化了,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我是家裏的長子,我想,我想回去陪在我媽身邊。”

顧毅銘又默然了,是啊,為人子女的,老人生病了不能在床前照顧,他心裏一定非常難受了,若是母親去世前連見都見不了一麵,那會後悔一輩子的。

他又想到他的戰友們,想起他們一起在國旗下許下的莊嚴承諾,保衛祖國,保衛人民,想起他們一起執行的每一個任務,每一次訓練,配合默契、訓練有素。如果慶豐能繼續留在特種部隊,以他的能力,至少能混到團長的位置。可若是退伍……子欲孝而親不待,他沒得選擇。

顧毅銘也紅了眼眶,兩個人坐在皎潔的月光下,聽著裏麵傳來的歡快的歌聲,一時間寂寂無聲。

“嗬嗬,沒事兒毅銘,我估計這次回家我就該娶媳婦了,部隊裏的假不好請,到時候你不能來參加婚禮,我一定把喜糖給你寄過來。”

“娶媳婦?”

“是啊,我媽說了,她這一生,覺得最虧欠的就是我了。她就想合眼之前看我成了家再生個大胖小子,這一輩子也就了無遺憾了,所以這次我回去就該辦婚禮了。”

“這麽快啊。”

“嗯,我媽已經給我訂好了人家了,隻等著我回去了。對了毅銘,你家裏給你定了媳婦了嗎?”

“定了的。”

“哦?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兄弟這麽優秀,能配的上你不?”

顧毅銘麵前浮現出楊幼儀那張粉嫩嫩的俏臉,不自覺的說道:“是個特別特別傻的女孩,為了救我侄子,就敢自己往槍口上撞。要不是我開槍及時,她命都沒了。平時膽子又特別小,我一嚇唬她,臉都白了。”

趙慶豐很感興趣,對顧毅銘問東問西的,顧毅銘就憑著對楊幼儀僅有的幾次回憶講給他聽,不知不覺,新年的鍾聲慢慢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