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終於在連成一片的劈裏啪啦的聲音中到來了，楊幼儀抱著顧秉峰在客廳裏看春節晚會。主持人還是萬年不變的那幾個，也就撒貝寧長得還帥點，節目也沒什麽新意，楊幼儀不怎麽愛看，隻是顧秉峰愛看，她也就在旁邊一邊剝蒜一邊陪著他。

顧奶奶在廚房準備年夜飯時的飯菜，顧爺爺和顧毅霆在書房裏不知道在幹嘛。自從楊幼儀那天在車裏跟他說了小峰晚上做夢會喊爸爸後，他總是一兩天就來顧家吃頓晚飯，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來看看他兒子。顧奶奶臉上的喜色掩不住，一個勁兒的給他夾菜。倒是這父子倆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是安靜的吃飯，臉上沒什麽表情，也不會跟彼此多說一句話，真是一對別扭的父子。

蒜都剝好了，門鈴忽然響起來，楊幼儀便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的女人一見開門的人是楊幼儀，臉上帶著的笑容頓時冷卻下來幾分。楊幼儀禮貌的叫了一聲“顧伯母”，顧媽媽卻連話也沒說一句側身就進去了。跟在後麵的顧爸爸還好，可親的笑容一直都沒變過，倆人熱切的互道過年好。

“哎喲，我的乖孫孫，快來讓奶奶瞧瞧！老顧，快把我給咱大孫子準備的紅包拿來。”

一進屋，楊幼儀就看到顧媽媽坐在沙發上抱著顧秉峰，讓他坐在她腿上，一會兒揉揉臉一會兒親一口的，顧秉峰的小眉頭蹙了起來，卻沒有說話。qeyz。

“小峰，昨天姐姐跟你說什麽了？”楊幼儀故作嚴肅的說道。

顧秉峰皺著可愛的小眉頭看了看楊幼儀，又看了看顧媽媽顧爸爸，還是撅著嘴開口了，“爺爺奶奶過年好。”

顧媽媽先是攬著顧秉峰親了一口，接過顧爸爸手裏的紅包塞進他衣服兜裏給他做壓兜錢，好一通誇他大孫子。顧秉峰一向沒什麽耐心，除了楊幼儀也不大願意跟人有肢體上的接觸，早就不耐煩了，皺著眉頭一句話都不說。

就這樣，還不到多一會兒就不耐煩了呢，坐在顧媽媽懷裏掙紮起來，想要自己去沙發上坐。楊幼儀重重的咳了兩聲，顧秉峰瞬間就不動了。她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小鬼還不錯，沒忘了她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她還想著打消這小鬼的心理障礙，讓他能合群一些，跟家裏人都合不來，怎麽能和小夥伴們處得來呢？

她處處都是為這小鬼頭著想，卻還是遭了無妄之災。

顧媽媽見在她懷裏的大孫子不動了，一雙眼睛明著的看電視，暗中卻偷偷的往楊幼儀的方向飄。本來就沒多少笑模樣的臉頓時就拉下來了，抱著顧秉峰不冷不熱的說道，“我家孫子也不是不會說話，還用得著一個外人教？真是笑話，不知道那兒來的小門小戶，別再給我的大孫子教壞了。”

楊幼儀此時正要把剝好的蒜送到廚房去給顧奶奶做蒜泥，卻恰恰好聽見顧媽媽說的話，心裏一陣難受。她覺得自己像是曹雪芹大師筆下的林妹妹，寄人籬下，雖然得了老夫人的幾分疼惜，卻始終是個外客，在那落花的時節悲悲切切的吟上一曲葬花詞。

沒錯，昨晚她是叮囑過顧秉峰，要給太爺爺太奶奶、爺爺奶奶和爸爸拜年，可是這樣也做錯了嗎？要不是她，說不定小鬼還是那個她在訂婚典禮上初見時的模樣，可憐兮兮沒人理，又幾年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小孩呢！

雖然她自認為已經很堅強了，但是眼淚還是差點不爭氣的掉下來。抬手抹了抹眼眶中的水花，卻忘了自己剛剛剝過蒜，被辣的一下紅了眼圈兒，眼淚唰的就掉下來。

“誒？小儀丫頭，怎麽了？怎麽哭了？”

她掉眼淚的樣子正巧被從廚房走出來的顧奶奶瞧見，吃了一驚，趕忙關心的問楊幼儀怎麽了。她一下子急了又用手去擦臉上的淚痕，越是擦眼淚就掉的越洶湧。

“顧奶奶，我，我剛剝完蒜，剛才不小心用手擦了下眼睛，辣死我了。”楊幼儀破涕為笑，覺得自己甚是可樂。大過年的，居然會因為這事掉眼淚。

“這孩子，都多大了，還不知道不能用剝過蒜的手揉眼睛。”顧奶奶一邊打趣她，一邊拉了她去廚房用水衝衝眼睛。

火辣辣的感覺消失了，但眼眶還是紅紅的，像兔子似的，被她白皙的肌膚一稱，頗有些我見猶憐的模樣。

“飯菜都好了，來，幫奶奶端出去。”

楊幼儀端菜出去的時候，發現顧毅霆和顧爺爺已經坐在沙發上了，楊幼儀驚了一下，“你什麽時候下來的？”怎麽連個聲音都沒有。

顧毅霆瞥了一眼某人紅紅的眼睛，頗給麵子的說了一句，“剛下來。”

“喔。”

一家子人都圍著桌子坐好了，顧媽媽也去廚房幫忙端菜。男人們坐在一起聊天、看春節晚會，楊幼儀本想叫那個唯一的一個小男孩也去幫忙端菜，但是看顧媽媽就在旁邊，也怕她說自己一個客人居然敢指使主人幹活，把她大孫子當下人用，癟了癟嘴，還是沒吱聲。

“顧秉峰，幫忙端菜去。”

顧秉峰敲了端著盤子的楊幼儀一眼，跳下凳子接過她手裏的菜盤小心的放在桌上。他從來沒做過這活，沒掌握好平衡，差點把菜湯灑在自己身上。不過好歹成功了，舒了一口長氣，好像完成了多了不起的事兒似的。

“哎喲，我大孫子真乖，都會幫奶奶幹活兒了！”

楊幼儀：……

飯桌上她努力的化身小透明，隻有顧奶奶幫她夾夾菜，她很客氣的道謝，也並不像以前一樣給顧秉峰夾一些有營養他卻不愛吃的蔬菜，隻坐在那裏默默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忽然想起近在b市軍區的顧毅銘，雖然在一個城市，他卻在部隊中沒法回來。老爺子光明磊落了一輩子，最討厭以權壓人，顧毅銘身為他的孫子，更是別人如何他就如何，沒有一絲優待不說反而更為嚴厲。有些人可以回家和家人團聚，他卻選擇留在那裏。

他在部隊裏也會像自己一樣感到孤單嗎？部隊裏的新年會是什麽樣子的呢？道人過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