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梁哲來到診療所的第一件事就是尋找那個手帕,可裏裏外外翻了一個遍,手帕還是沒有找到。

譚維推門而進,看著梁哲忙碌的身影問道:“找什麽呢?”

梁哲頭也不回地道:“你看見一個手帕了嗎?”

譚維的臉色微微一變道:“手帕?什麽手帕?”

梁哲:“上麵繡著一行子:爸爸生日快樂,是小雪送給黎墨的,我記得放在診所了,怎麽就不見了。”

譚維將手插進褲兜裏:“沒見過……是不是你上次出去的時候丟在外麵了?”

梁哲轉過頭來,望著譚維,譚維的眼神似乎有些躲閃。

梁哲:“嗯,有可能,不然要是在診所裏肯定不會找不到。”

譚維:“那個手帕很重要嗎?”

梁哲含糊著道:“沒,也不是很重要,我就是忽然想起來了,丟了也沒啥。”

梁哲坐在扶手椅上道:“我不在的那幾天裏有沒有病人來預診?”

“有好幾個呢——”譚維一邊說著,一邊將記事本拿了進來,坐在沙發上道:“有一個病人,說自己害怕白天,隻有在黑夜才敢出門,而且極其向往黑色,有一次他對著鏡子看見自己白色的牙齒都害怕的不行,第二天就去將牙齒全部拔掉了,鑲上了黑牙。”

梁哲:“男的還是女的,多大年紀?”

譚維:“男的,28歲。”

梁哲稍微想了一會道:“你和他說,讓他蒙上眼睛,生活一個星期。”

譚維迅速記錄了下來。

梁哲輕吸了一口氣道:“也許光亮不是讓他害怕的東西,看到光亮下的某些東西才是讓他害怕的。”

譚維一邊記錄著一邊道:“有沒有可能,是他害怕在光亮下被別人看見自己的某些東西?”

梁哲望著譚維,微微一笑道:“很有可能。”

譚維也笑了起來,然後他繼續翻看著記事本道:“這個病人說自己忍不住笑,不管何時何地,不論什麽情況下,她總是想笑,而且控製不住自己,有一次,她甚至在一位親戚的葬禮上笑了出來,笑得很大聲,所有人都以為她被鬼附身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真的想笑。”

譚維說完之後,迅速補充道:“18歲,女。”

梁哲點了點頭道:“她跟你介紹自己病情的時候,有沒有笑?”

譚維想了一會後道:“開始的時候笑了,說的過程中沒笑,最後笑沒笑,我不記得了……”

梁哲:“你這次回複她的時候,笑著回複,然後記錄她的反應,留作備案。”

譚維記錄了一下,繼續道:“還有一個病人,說自己時刻想著要殺死自己的老婆,無時無刻不想殺死她,甚至買好了殺人的道具,他害怕自己哪天控製不住,就會殺死她。”

梁哲撫摸著自己的鼻翼道:“你要先確定他有沒有老婆,再確定他老婆是不是早就死了,最後還要確定他的老婆是男人還是女人,然後咱們再決定是否接受他。”

梁哲:“還有嗎?”

譚維:“就這三個比較典型的,剩下的一些都是要找人說心事的。”

梁哲伸了一個懶腰,將頭靠在了沙發上道:“這幾天咱們從這三個病人裏麵選一個吧。”

“好,我這就去確定一下他們的問題。”譚維一邊說著,一邊走了出去,將珠簾門輕輕合上。

梁哲躺在沙發上,眯著眼睛,腦中忽然想起了十三娘給她的那個黑色的小包,裏麵的東西梁哲這幾天都沒來得及拆開,或者說,他其實一直在猶豫這到底要不要拆開。

黑色小包放在了家裏,梁哲從沙發上站起身子,準備回家,他想利用這兩天的空閑時間,好好整理一下在旗山遇到的事情,也算是幫黎墨一把,同時解開自己內心的疑惑。

梁哲剛拎起外套,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梁哲接聽電話:“喂,你好。”

“你好,是梁哲,梁醫生嗎?”對麵的聲音很厚重,似乎是很少說這麽客氣的話,語氣有些別扭,聽起來怪怪的。

“嗯,你是哪位?”梁哲道。

“我是北城市公安局局長李立,有件事需要你協助幫忙。”

公安局?局長?

難道旗山的事情被發現了,還是自己當年的事情又被挖出來了?

梁哲盡量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從對方的話語中,他能聽出來,對方不像是來為難自己的,反而像是要求助於自己,不過,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梁哲輕吸了一口氣道:“請說?”

“梁醫生既然這麽直接,那我也就直接說了,你有個朋友叫鄭君對嗎?”

“是的。”

“他被拘留起來了,他開的一家理發店,其實是一家**場所,你應該知道吧?”

這個消息讓梁哲大吃一驚,他的食指按在鼻翼上,一邊在心底暗罵自己愚蠢,一邊罵鄭君狗改不了吃屎,又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梁醫生?”

“我聽著呢。”

“是這樣的,他這次的事情本來不算大,不過他牽扯到一個重刑犯,這個重刑犯曾經和他一起坐過牢,現在被抓起來了,我們希望他提供線索,可是他頑固拒絕,沒有辦法,我們隻能請你出麵了。”

“讓我去說服鄭君?”

“不,是讓你催眠那個重刑犯,找回他的記憶,同時說服鄭君。”

“為什麽是我?那個重刑犯是怎麽回事?你們到底找我做什麽?”

“催眠重刑犯,找回記憶,解救人質。”

“僅僅因為鄭君和我有關聯,就讓我去做這件事,除了我之外怕是很多催眠師都能做到吧。”

“樊道明,樊教授你應該知道吧?”

一聽見樊道明三個字,梁哲的腦袋裏忽然嗡地一聲,他緊咬著牙關,喃喃自語道:“樊道明……”

“是的,樊道明,就是他推薦的你,而你正好又和鄭君是好朋友,所以這事還真是你最合適。”

“可我並不想做。”

“鄭君的事可大可小,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我現在就回答你,這件事我不做。”

“不用急著回答我,今天下午我再給你打電話。”對方說完之後,很果斷的掛斷了電話。

對於警方人員梁哲一直以來都沒有好感,這一次局長竟然親自找上門來,讓自己去催眠一個重刑犯,這件事情絕對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

也許這正是他們給自己下的套,他們要抓捕我歸案,要不然為什麽連鄭君都被扯進去了?

或許,他們口中所說的重刑犯正是自己?

梁哲的嘴角上揚,無意識地冷哼了一聲,但迅速地他的表情便僵住了,他的腦中浮現出了一個獨眼老頭的形象。

樊道明……

梁哲仰起頭來,望著天花板,腦中那個老頭的形象慢慢豐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