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空氣中透著一絲涼意。

梁哲坐在警車裏,感覺渾身不舒服。

北城市公安局局長李立並沒有再次給梁哲打電話,而是直接叫他的手下開著一輛警車來接梁哲。

警車上除了一個司機之外,還有一個年紀輕輕的警察,他時不時地回過頭來望向梁哲,眼神中充滿著疑惑。

梁哲望向窗外,輕聲道:“要下雨了。”

年輕的警察立馬回過頭來,望了梁哲好一會之後,忽然道:“他們說你很厲害,能夠進入別人的內心,了解他們的想法,是不是真的?”

梁哲搖了搖頭:“要了解別人的想法,首先要不相信別人說的話。”

年輕警察若有所思地道:“那我該相信誰的?”

梁哲扭過頭來,望著年輕警察:“你隻需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年輕警察:“你是說我看到的就是真相?”

梁哲微微一笑:“你看到的是你的真相,而不是我的。”

年輕警察:“那我怎樣才能看到你的?”

梁哲:“永遠都看不到。”

年輕警察臉上出現了黯然的神色,他回過頭去,過了一會之後再次扭過頭來:“我覺得你像是巫師一樣,他們也都說你神神叨叨的。”

梁哲望向窗外,輕吸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真正的巫師,你們並沒有見過……”

年輕警察望著梁哲的臉,忽然伸出手道:“我叫肖小錘,別人都叫我小鐵錘,今天是我第一天當警察,是名實習生。”

梁哲看著小鐵錘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以及雙眼中帶著一絲期待的喜悅眼神,微笑著伸出了手握住了小鐵錘的手:“我叫梁哲,是名心理醫生。”

小鐵錘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我來的路上還在想,你是不是那種冷冰冰的不到關鍵時候一言不發的人,沒想到你這麽和氣,而且這麽年輕,你真是我的偶像,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和你一樣,由局長親自請我去辦案,那感覺肯定很爽,對了,那個重刑犯簡直太嚇人了,我聽說他……”

小鐵錘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司機忽然扭過頭來,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小鐵錘撅了撅嘴,有些不高興地緩緩扭過頭去,愣愣地望著前方。

天下起了小雨,雨刷刮著前窗,發出有節奏的哢噠聲。

就這樣沉默地行駛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來到了警察局。

警察局門外擠滿了人,他們一看見警車到來,立馬蜂擁而上,司機奮力打開車門,和小鐵錘一起護送著梁哲在人群中穿梭。

“這些是被那個重刑犯殺死的人的親屬,已經來這好幾天了……”小鐵錘一邊彎著腰護著梁哲往前走,一邊在梁哲的耳邊說道。

“還我兒子!還我公道!”一個中年婦女一把抓住了小鐵錘的警服,用力地拉扯著,口中大聲嘶吼道。

“你們這群廢物警察,將他藏在裏麵,他應該被千刀萬剮!”一個大叔一巴掌拍在司機的頭上,大聲咒罵著。

司機警察惡狠狠地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後用力撥弄著人群,繼續往前行進著。

人群中有人拉起了橫幅,橫幅上寫著幾個血紅的大字:將犯人繩之以法,讓親人九泉安息!

雨水落在這些平民百姓的身上,臉上,他們的眼眶中浸滿了雨水,他們大聲呐喊著,為了他們至親至愛的人,為了一個公道,為了讓他們死去的親人九泉之下能夠安息。

他們沒有權利,他們沒有本事,他們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在這樣的雨天裏,他們本該和往常一樣,繼續平平淡淡地活著,工作著,可是一個犯人的出現打破了他們平靜的生活,將親人從他們的身邊奪走,留下了一個永遠都填不上的心靈黑洞。

在這一刻,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們都是戰士,不懼怕貴人強權,不懼怕路人嘲笑的戰士。

警察局的大門轟然一聲打開,十幾個手拿警棍的警察衝了出來,維持起了秩序。

這一幕在警察局其實並不鮮見,但警察畢竟是要講證據,要將律法,要講流程,而不僅僅靠著一腔熱血。

這時,梁哲的餘光掃到了身旁的小鐵錘,小鐵錘呆呆地站立在人群中,他的臉蛋漲的通紅,他的雙拳緊握著,眼神中充滿了恨意,似乎隨時準備為這些無處宣泄的人民伸張正義,將犯人繩之以法。

梁哲搖了搖頭,一把拉起有些呆滯的小鐵錘走向了警察局。

呐喊聲沒有停歇,哀嚎聲從未間斷。

梁哲踏入了警察局的大門,回過頭來在人群中的一撇,發現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婆,老太婆臉上的皺紋溝壑縱橫,雨水在皺紋中流淌,彎彎曲曲,她的身子在湧動的人群中站立著,一動也不動,她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警察局的大門,在大門的裏麵,有一個人,殘忍地殺死了自己的老公,一個年近八十歲的老大爺。

“梁醫生,你終於來了。”一個身材發福的中年男子快步朝著梁哲走來,他的臉和頭發像是浸滿了豬油一樣,油光發亮,他一邊笑著,一邊朝梁哲伸出了肥碩的手掌。

梁哲像是沒有注意到中年男子伸出的手一樣,徑直地朝前走著。

中年男子沒有絲毫地尷尬,他將手緩緩放下來,和梁哲並肩而行:“我是李立,之前和你通過電話。”

梁哲麵無表情地道:“我知道。”

李立笑道:“梁醫生真的和他們說的一樣年輕英俊,而且快人快語,讓我佩服!”

梁哲:“門外的那些人你們準備怎麽處理?”

李立嘴角含笑,挺了挺胸,望向前方道:“一群無理取鬧的無知百姓而已,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為了抓住這個犯人耗費了多少心血,警察也是人,又不是機器。”

梁哲饒有興致地望了一眼李立道:“你們怎麽抓住他的?”

李立迅速將頭扭到了一旁,幹咳了一聲道:“不瞞你說,在一個跟你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幫助之下才抓獲的。”

梁哲沉默了一會之後才道:“那個重刑犯是怎麽回事?”

李立回過頭來,對著身後幾個人擺了擺手,待他們離去之後,才悄聲道:“這是最近十年來北城最大的一次殺人案……”

李立停頓了一下,眼皮一翻,望向樓頂:“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裏,他先後殺害了11個人……”

梁哲的腳步停了下來:“11個人?”

李立咬了咬牙道:“沒錯,11個人!”

梁哲:“怎麽報道上完全沒有看到過?”

李立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的脖頸:“我們封鎖了消息的,可這最後一次卻走漏了消息,不過好在犯罪嫌疑人已經成功抓獲,不然市民肯定會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梁哲:“實話告訴我,你們叫我來到底是要做什麽?”

李立低聲在梁哲的耳邊道:“還有一個人質在他手裏,被他藏了起來,生死未卜,這個人質很關鍵,上頭下了死命令,如果人質死了,我這個警察局長也當不成了,而且——很有可能會引起北城的暴動,其中的詳細原因我就不細說了,反正牽扯的利害關係很多。”

梁哲:“你們警察不是很多逼供的手法嗎,都沒有用?”

李立再次翻了一下眼皮,肥碩的腮幫子抖動了一下:“梁醫生,不瞞你說,那些逼供的手段都是電影和小說裏的假象,現實中的情況是你想象不到的,縱然我們動用了許許多多的技術手段,但對他依舊無效。”

梁哲:“詳細說一說。”

李立摸了一下脖頸,側過臉去道:“你去見見就知道了。”

梁哲深吸了一口氣道:“他在哪?”

李立走進了電梯:“頂樓的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