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水仙住的房子是很偏僻的包租區,一棟棟雖然年頭不久但卻粗糙不堪的幾層小樓堆聚在一起,裏麵住的大都是外來的打工者。

租金便宜,管理混亂,時常有各種不安全的因素擾亂治安。住這一個月,楊沫幾乎每天都要聽到梁水仙說三遍以上“等我有了錢搬出去結婚……”

起初同感,漸漸無奈,然後厭煩,最後麻木。沒有人會把這樣的地方當做家。

她開始無比懷念自己的那棟小房子,她的家,可惜回不去了。

夏末秋初,多雨時節。天空總是陰沉沉的,屋子裏潮濕又陰冷,洗過的衣服總是不幹。楊沫建議過梁水仙要不倆人合資買一個甩幹機,提議剛出口當即被駁回。

理由十分強硬,“浪費那個錢幹嗎?等我攢夠了錢就買個朝陽的房子搬出去了。”

楊沫沒有再堅持,因為十分感激這一次梁水仙隻說了“搬出去”而沒有說“搬出去結婚”,時間總是最能消磨人的意念。

可甩幹機是不買了,衣服總得晾幹才行。於是楊沫與梁水仙合力在窗外搭了兩根竹竿,牽了繩子掛衣服。

衣服一搭出去,這個本已頹廢的小樓更加顯得寥落不堪,像極了舊上海的棚戶區。但好在效果還是很顯著的,有了空氣對流作用,衣服明顯幹得快多了,隻要別碰上急雨。

這天楊沫剛從鄉下宣傳腰痛寧回來,一進門就聽到梁水仙的慘叫好比殺豬。急匆匆地跑過去一看,梁水仙以一個“7”的形狀栽倒在窗台上,麵部表情十分猙獰。

“水仙姐,你這是怎麽了?”她急忙問。

“我剛剛要拿掛在外麵的衣服,結果風一吹那衣服掛就往外麵滑,我探出去追,結果,哎呦,就直不起腰了。”梁水仙嚎叫著。

“來,我扶你一下看看能不能直起來。”楊沫說著伸手去拉梁水仙的胳膊。

結果人沒扶起來,又是一聲比殺豬還恐怖的慘叫。

“我背你去醫院吧!”楊沫一咬牙,身子一弓,拽著梁水仙兩條胳膊就背了起來。真重,不過好在她骨骼還算硬朗,那個當口也顧不得那麽多直接下樓攔了輛出租車送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放下梁水仙急急忙忙去掛號,卻拿到了一張明早十點的急診掛號單。

楊沫愣了一下,指著單子上的時間問:“不好意思,您這單子是不是打錯了?現在是下午三點,我掛急診,你怎麽給我推到了明早十點?”

窗口裏的掛號員一臉不屑,“沒看見急診室門口的長隊麽?明早十點你能排上就不錯了。”

楊沫望了望遠處急診室的大門,又回頭看了看梁水仙那副痛不欲生的摸樣,說:“那個能不能幫幫忙?我姐姐現在完全直不起腰來,她這情況等不了一晚上啊。”

“哪個掛急診的不著急?等不了的就掛專家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