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青這兩個字仿佛擁有某種魔力一般。

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孟婆。

就連站在橋上,看起來十分呆滯的紅袍,這一刻都將手中的書放下,看向孟婆。

結果孟婆卻搖了搖頭:“就連我都不知道,他現在去哪兒了。”

鍾馗忍不住罵了一句:“我就知道,這混賬玩意,以前就總坑老子的東西。”

“鬼頭鬼腦的,有時候真想扒開他的腦袋看看,這家夥裏麵到底裝的什麽!”

“不過他沒出現,至少證明了一點,事情還沒有嚴峻到咱們解決不了的程度,既然如此還怕個毛,幹他就完了!”

“我倒是要看看那些禿驢都在想什麽。”

“要不是咱們地府那幾位大帝還在沉睡之中,怕他們?”

這鍾馗仿佛是話癆一般,隻要打開話匣子,就能源源不斷的一直說著。

眾人顯然與他十分熟悉,很自覺的轉過身不去看他。

鍾馗終於沒了談興,怏怏的來到橋上,坐在紅袍的身邊,歎了口氣:“老夥計,你說當年你那麽衝動幹嘛?”

“咱們這些人裏,除了孟大姐外,就屬你和她的關係最好,天賦最強。”

“原本你是可以衝擊一波大帝之位的。”

“結果...”

“唉,何必呢?”

“當時你那個轉身給老子我感動的啊,真恨不得殺回去和你並肩作戰。”

“如果不是狗日的呂青給我打暈了,你也不至於受這麽重的傷。”

“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在當時就已經達到那個層次了,比我們都強,隻不過你照顧我們的麵子,人也低調,一直沒有聲張。”

“我在沉睡的時候,腦子裏就總是浮現你轉身時的場景。”

“幸虧你平時就喜歡穿紅色的衣服,不然的話,估計血都能把你衣服染紅。”

“趕快複蘇吧,我能感覺到,你已經恢複一定的神智了。”

“快了,就快了...”

“讓兄弟我替你守好這最後一段路。”

“隻要我在,誰也動不了你!”

鍾馗的語速很快,不停的說著。

橋上正在看書的紅袍微微皺眉,那呆滯的眼神中似乎閃過一絲無奈,僵硬的轉了轉身,背對鍾馗。

這一幕讓橋下的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原本聽見孟大姐幾個字,有些發怒的孟婆,表情都變的有些古怪,幽幽說道:“你知道諦聽最煩的是誰麽?”

“誰?”

鍾馗有些疑惑,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白無常將話題接過,看了他一眼:“你!”

“他的能力就是查探這個世界,而且是控製不住的那種,無數百姓的心聲,他都挺過來了。”

“但是...你都快成他的心魔了。”

“用他的話說,總能聽見你那大嗓門嗡嗡的。”

“搞的他一度出現幻聽,仿佛所有人說話都變成了你的聲音。”

“還抑鬱了一段時間。”

...

隨著白無常的吐槽,鍾馗原本就漆黑的麵容,更加黑了。

冷哼一聲,鬱悶的坐在一旁,不再說話。

眾人紛紛歎了口氣,這個世界終於安靜下來了。

隻有那泥人看起來有些尷尬,撓了撓頭,安慰性的在虛空中寫下幾個字。

‘鍾’‘大’‘人’‘非’‘語’‘密’‘隻’‘蠢’‘爾’

...

一時間,鍾馗的臉更黑了。

笑鬧間,原本凝重的氣氛逐漸輕鬆了許多,一直在外忙碌,各自布局,很少見麵的他們,這一刻仿佛回到了當年的歲月般。

這些人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做李星河的祖宗了,但此刻卻如同孩子一般。

沒有拘束,沒有隔閡。

或許,這就是阿念曾經的魅力吧。

……

鬼門關,城東,矮山。

張子良站在山頂,看著麵前已經到達的眾人,取出三百件看起來有些古樸的僧袍,顯然是特意做舊的。

不然很難解釋,為何沉睡中醒來的王燁,從哪兒找了這麽一群新人。

這就是王燁對其放心的一點。

至少他,從來沒有拖過王燁的後腿。

三百人默默接過僧袍,換裝,依然寂靜。

準備就緒後,看著眾人,張子良淡淡說道:“現在,你們每個人有三十分鍾時間,來寫下遺書,或者未完成的心願,隻要我張某人能做到的,不會推辭。”

“當然,我不會說用命去替你們完成。”

“因為我還不能死。”

“至少,不是現在!”

“我不會說那些虛假的東西來騙你們,現在,計時開始。”

隨著張子良的聲音落下,這三百人默契的拿出紙,在其中不停的寫著什麽,偶爾也會有一些人,看著麵前的紙發呆,似乎連心願都沒有了一般。

過了許久...

眾人將紙塞入信封,放在地上。

“人族不滅,光明永存。”

人群中,一直沉默的眾人中,不知道誰,輕輕的呢喃著說了一句,眼眶有些發紅,似乎有些畏懼,但更多的...

是堅定。

“人族不滅,光明永存。”

“人族不滅,光明永存!”

越來越多的人輕聲符合,這一刻,他們就連發出一聲怒吼都無法做到。

因為...

要隱藏自己,不被發現。

就這樣,三百人全部都在用最小的聲音說著,最終...

這聲音連成一片。

最開始的恐懼,茫然消失,最終化作堅定。

這一刻...

無所畏懼,不過死爾。

這,就是張子良帶出來的兵。

“出發!”

張子良雙手背在身後,指甲深深的嵌入在血肉之中,鮮血順著指尖不停滴落,但他的麵容卻依然那麽冰冷。

三百人齊齊對張子良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張子良那冰冷的麵容終於再也繃不住,眼睛有些發紅。

“山河日月還在,諸君...”

“慢行!”

張子良提起身前的長袍,單膝跪地。

“前方等我...”

最後一句話,是他仿佛自言自語般呢喃著說出來的。

三百佛兵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向張子良...

這一刻,他們的臉上浮現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這笑容,仿佛世界上最美的景色一般。

張子良拆開地麵上,一件件信封,幾乎所有的遺書上,都隻留下了一句話。

“望人族無憂。”

看著手中的一遝遺書,張子良的眼角劃過一滴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