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吃過晚飯, 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
遲羨此刻無比慶幸自己還沒演劇,老家又沒換數字電視不能投屏。就在剛剛,她清楚聽到付徽宜拉著葉崎說, 找部她演過的一起看看。
這畫麵,想想都是能摳出三室一廳的程度。
電視裏播著央八經典家庭劇, 她看得入迷,忽覺褲腳被什麽東西扯到了。
低頭定睛一看,“罪魁禍首”正眼巴巴盯著她,癟著嘴很委屈的樣子。
嗯……葉崎言出必行, 晚飯沒有給它開罐頭。
聽葉薇說它每天隻有晚上一個罐頭, 沒得吃好像有點慘。
遲羨不忍看它可憐的小眼神, 趁大家沒注意拽了拽葉崎的衣角, “給它開個嘛。”
葉崎盯著屏幕眼睛都沒眨一下, 權當沒聽見。
敢嚇他的人還破壞了氣氛, 他可是很記仇的。
眼見他沒有反應, 她又不知道罐頭在哪,隻好朝貓咪攤手, 意思是我也沒什麽辦法,你抱錯大腿了。
“喵嗚——”
大胖橘不滿跑開, 蹲在遠處舔毛。
“奇怪,咪咪今晚怎麽還在家?”付徽宜感覺不對勁,“崎崎, 你喂貓了嗎?”
“喂了。”臉不紅心不跳。
“喵嗚!”橘貓好像能聽懂似的, 又不滿叫了聲。
下午被貓一攪合,遲羨有點風吹草動就擔心, 秋天又涼的早,他們很快就沒再摘了。兩大籃柿子橙黃奪目, 讓人饞涎欲滴。
不過回到屋裏,沒一人敢說這事。
要是讓長輩們知道遲羨也上樹了,指不定怎麽數落葉崎呢。
老人們歇息得早,看了兩集就回屋睡了。葉薇調到綜藝頻道,美滋滋吃著零食看綜藝。“誒羨羨姐,你們那期什麽時候播啊,下周?”
“再下周吧,收官的上半期我沒參加。”
“啊隻有一期,不夠看。”
遲羨的心思一直在門口來回踱步的橘貓上,趁葉崎回屋接工作電話抓緊時機開問,“薇薇,你知道罐頭放在哪裏嗎?”
“就在最上麵的櫃子裏。”葉薇指了指,“嫂子,你要喂貓啊?但我哥不是說……”
遲羨沒有多想,從櫃子裏取出罐頭躡手躡腳朝門口走去,見四周無人才放心打開,“快吃吧,小饞貓。”
大肥橘似是表示感謝,蹭了蹭她的手才埋頭吃起來。
它吃得起勁,她看得開心,好像有種家長看孩子吃飯的錯覺。遲羨揉搓著它的腦袋,“加油吃,等你大侄子出來就沒得吃了。”
大……侄子?
葉崎掛了電話剛走出房門,就聽見自己被安排了奇怪的輩分。
聞聲望去,晦暗不明的燈光下,她蹲在門前,極有耐心看貓吃罐頭,絲毫沒注意到他已經在她身後。
還真是……
他輕笑,彎起的眉眼掩在月色裏。
大胖橘吭哧吭哧吃完,心滿意足咂摸幾下嘴,仰起頭又蹭了蹭她的手。不遠處黑暗角落人影晃動,它陡然停下,“噌”地跑進夜色裏。
“誒小貓?”手上還殘留著貓咪的體溫,遲羨以為它又要走街串巷,也沒在意,起身準備去洗手。
正轉身,就見他雙手抱胸,興致大好望著她。
糟糕!被抓包了!
遲羨訕笑掩飾尷尬,“那個……我看它有點太可憐了。”
“是嗎?”葉崎腳下不急不徐,眼裏蘊著笑意,“遲小姐,不解釋一下大侄子是怎麽回事?”
他從那個時候就聽到了?
她扯起的嘴角似乎有些僵住了,胡亂解釋,“奶奶說它年紀大了,按輩分好像……唔?”
柿子的清甜汩進她的舌尖,絲絲縷縷縈繞喚醒每個沉睡的分子,灼熱氣息與寒涼秋風混雜,一時間冰火兩重天。
而他僅是蜻蜓點水,極為紳士覆了覆她的嘴角,再打趣不過的溫柔在她耳邊驅散不開,“你說的是,大侄女。”
什麽和什麽啊……
眼前某人得逞後的壞笑似是在挑釁,遲羨難能沒有宕機,腦海突然竄出奇怪的想法——
憑什麽每次都是她被動啊。
不行,這顯得自己好像很不會。
不甘下風衝破了理智,她用修長纖細的指尖搭上他的肩膀,斂去眸中清澈,盈盈而來的,是蓄了深情的柔媚蠱惑。
葉崎曾在《暗夜》那幕經典的驚鴻一瞥裏見過類似的眼神,隻一瞬,便教人難以忘懷。
今日親臨,他才意識到媒體評價並無半點失真,哪怕沒有過度的妝容加持,這雙妖嬈的狐狸眼依舊風情萬種。
指尖寸寸劃過衣領,抵上喉結,最終落在他鋒利的下巴。輕輕勾過,她在他諱莫如深的眼眸裏看到自己略顯得意的神色。
當撩然的秋風掀起她的碎發,遲羨倏然闔上眼睛踮腳吻住了他的唇。
剛剛存留的氣息還未散去,她愈加急切入侵,吻得毫無章法。像偷食禁果的亞當夏娃,說不清是貪戀還是單純不甘。
但遲羨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們在門口。
“嫂子你要先洗澡嗎還是……哈我啥也沒看見。”葉薇捂著眼睛,連連搖頭,“你們繼續繼續,我先去洗澡了啊。”
這之前,葉薇和長輩們一樣,總覺得他們突然領證很莫名其妙,其中肯定有什麽隱情,不然憑她哥怎麽可能娶到遲羨。
但就在剛剛,僅是一瞥,就驅散掉她腦子裏全部的懷疑。
踮腳吻啊踮腳吻,是遲羨主動的!
葉崎到底有什麽魅力她同在屋簷下二十幾年都沒發現啊……
當事人腸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會有這出就應該先進屋。遲羨盯著葉薇早已消失不見的身影,撫著額頭遲遲沒敢看葉崎。
而葉崎差點就沒忍住笑出聲。
分明是主動那個,現在跑得可比誰都快。
“我先去洗漱。”還是沒回頭。
他收起笑,拽住要逃走的她,“等等吧,葉薇在洗。”
羞赧好像整齊排隊等待搬家的螞蟻,緩緩爬上了她的耳垂,怎麽也抵擋不住。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僵持在原地。
葉崎沒再逗她,鬆開手越過她往前走,“遲羨,先回屋吧。”
遲羨貼門站著,胸中擂鼓不停。
原本下午付徽宜提出留下來住一晚再走時她沒怎麽想就答應了,在葉家同住一晚又相處多日,她知道他是個有分寸的人。況且她真的很想體驗曬柿餅,曬秋聽起來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但剛才來了那麽一出,她又有點拿不準了。
正亂想,她便見葉崎從櫃子裏取出另一床被子,熟練鋪好,扭頭征求她的意見,“你想睡哪邊?”
“外邊吧。”她恨自己思想不純潔。
葉崎點亮屏幕看了眼時間,“再等等,葉薇洗澡要大半個小時,坐吧。”
“既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聊聊下午?”
“嗯?”
“摘柿子的時候。”他提醒,“為什麽走神,有心事?”
不知是不是科研人的嚴謹,她總有種什麽事都逃不過他眼睛的感覺。
不過這種事,該怎麽和不關注娛樂圈的人講呢?
思考片刻,遲羨決定隻陳述不解釋,“今天我收到蔓蔓姐的消息,《青搖賦》的男主意向江鄞。”
“江鄞?”
上次黑熱搜,他對這個頻頻提及的名字印象很差。
以及,酒吧裏見麵那次。
葉崎蹙眉,“你繼續。
“沒了啊,就這。”
但她忽略了科研人刨根問底的習慣,他追問,“江鄞是男主怎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擔心粉絲還沒從他和宋欣玥的cp裏走出來。”
葉崎屈著指節,“cp粉?欣欣相鄞那個?”
這下輪到遲羨不可思議了,“你連這都知道啊?”
葉崎眸子沉了下來。
他不僅知道,還順著所有的脈絡線索做了時間線,密密麻麻,和寫論文的認真程度不相上下。
多年後遲羨無意點開那個命名為“海洋廢水”的文件夾,本以為是什麽科研課題,卻見裏麵全是每次黑熱搜裏牽扯到的藝人樹狀圖,複雜到隻能用令人咋舌形容。
所以說,惹誰都別惹教授,他們又有才又記仇。
不過當下,葉崎隻是在心裏又記下一筆。“有什麽方法能規避這種風險嗎?或者更直接,不讓他演男主?”
遲羨撲哧笑出聲,“我又不是導演,更不是製片,哪輪得到我說話啊?”
“葉崎,我甚至還沒有獨立的工作室,現在所有的工作都是拾娛拍板,說到底我也隻是打工人而已。”
葉薇哼歌的聲音由遠及近,她沒再多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先去洗澡了啊,不是什麽大事。”
葉崎有一瞬間很想給孟楚打電話,求他換掉江鄞。
可他忍了下來,他知道她討厭自己身上甩不掉的“資源咖”標簽,不想因為他的一時衝動給她再添一筆。
難道這件事無解嗎?
遲羨並不知道他複雜的心理活動,收拾好東西準備洗漱。
葉薇沒關門,見遲羨閃過,從門裏探出頭來,“嫂子,我看有瓜主說《青搖賦》男主在接觸江鄞,真的假的啊?”
消息倒傳得挺快。她點頭,“是有。”
“啊竟然是真的?”葉薇苦瓜臉,“怎麽偏是他,討厭他和宋欣玥的cp,怎麽都甩不掉。這都還沒官宣下麵又有人提,煩都煩死了,內娛是沒別人了嗎?”
遲羨失笑,隻當是小姑娘站她這邊發牢騷。但她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葉薇惡狠狠說,“讓cp粉再叫囂,信不信我叫舅舅換掉他!”
舅舅?她退了回來,不可置信,“薇薇,你舅舅是娛樂圈的?”
“啊?我哥沒告訴你嗎?”
“星源文化是我舅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