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早已吵翻天。
【聽說《一往無前》錄製中止了, 怎麽回事?】
【我在現場,一線消息,剛看到救護車進去了, 好像有人受傷了。】
【我天救護車都上了,聽起來很嚴重。】
【好像是遲羨掉下來了。】
【啊啊啊別是我老婆啊!!!】
現場畢竟有大量粉絲路人圍觀, 遲羨從吊索滑落和被擔架抬走的模糊視頻很快就在網上流傳開來。
自家正主錄節目受傷,獻寶們不幹了。
【???節目組都不做保護措施嗎,這麽高?】
【我靠太慘了,看著好疼。】
【我女鵝還要進組!骨折耽誤了誰能賠!】
【@一往無前別裝啞巴, 出來解釋!】
【話說《一往無前》和《青搖賦》都是星源的, 大家別給羨羨惹麻煩, 還是等官方聲明吧。】
【都是星源的怎麽了?保護措施不當受傷了還不讓說?】
……
因上周剛有藝人拍戲不慎從威亞摔落骨折, 網友還處於敏感期, 遲羨錄綜藝受傷相關詞條很快便被頂了上去。在確認她沒有骨折後, 《一往無前》官微第一時間發布了致歉聲明。
【4月25日, 因道具問題,遲羨在錄製《一往無前》時意外從吊索滑落致腳踝挫傷。事發時, 節目組醫療團隊立即采取急救措施並送至醫院進一步檢查治療,目前情況穩定。
對於此次意外發生, 我們深表歉意,節目組將進行認真檢討並嚴格把關遊戲道具,全麵保障藝人安全。】
齊時妍正幫忙用冰袋冷敷, 遲羨抽出手發了條微博。
【@遲羨小傷, 別擔心啦,下次再見~】
並附自拍一張。
“別看手機了, 網上肯定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消息。”齊時妍說著便要抽走手機。
網上除了質疑節目組安全措施和心疼遲羨受傷外,不乏炒作、208還要心疼、小題大做等聲音。本來意外受傷已經夠慘了, 齊時妍不想她因為這些破事傷心。
“我回回獻寶消息,沒看別的。”遲羨才不想把精力分給無關緊要的人,“蔓蔓姐呢,解決完了嗎?”
“估計還在弄公關吧,關聯上周趙雅晴威亞骨折那事,有營銷號大肆做文章,對星源不好。畢竟合作了兩個項目,於情於理幫幫人家。”齊時妍輕輕碰了碰她腫脹的腳踝,“這樣還疼嗎?”
“不疼,隻是看起來嚇人,其實還行。”遲羨回了幾條評論,剛退出界麵,微信彈出葉崎的消息。
【腳踝沒事嗎?】
她低頭回複,【沒事。】
林蔓敲敲留觀室的門,“羨羨,處理好了先回酒店?後續我再和肖導聊,你好好休息。”
“好。”遲羨都準備把手機給齊時妍了,突然想到什麽。
【葉崎,不知道你和誰達成了什麽協議,但如果你還相信我,就別自己承擔。】
【退讓永遠無法解決問題。】
直到回酒店,她都沒收到他的回複。
冰袋的麻木感漸漸退去,鑽心的刺痛再度襲來,遲羨靠在床頭,手杵在太陽穴試圖減輕痛苦。
齊時妍翻出止疼藥,歎了口氣,“還好問醫生開藥了,你這看起來就不像不疼的樣子。”
疼痛比剛才更甚,遲羨連笑也擠不出來,話嗡在口中,“還是你好妍妍。”
“行了,什麽時候了還說這些。”
“有個事我和你提一嘴,你心裏知道就行。”齊時妍回程刷了一路微博看輿論風向,“有人把煜哥抱你的視頻剪出來了,我猜蔓蔓姐也在花精力解決這事。好在視頻能看出當時他離你最近,還算好引導。”
“當然我們很感謝煜哥出手相助,隻不過現在網友嗑cp越來越瘋狂,蔓蔓姐的意思是不想太早綁定,況且你不是一直不喜歡炒作cp。”齊時妍揚起下巴,“再說葉教授,是吧?”
“哦對,你提醒我了。”遲羨忽略後半句話,艱難撈過手機,“我忘記謝謝煜哥了。”
確保遲羨沒有大礙後節目正常錄製。許是在轉場,何煜很快便回了消息。
【別客氣,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可惜今天不能和你們看榆陽的落日了。】
榆陽春天的晚霞可是這座小鎮的特色。前天夕陽時他們正在室內錄製,遺憾錯過,隻看到一抹淺淺的餘暉。中午出發時大家在車上閑聊還提過,第二輪遊戲結束剛好可以看。
【下次有機會再來,晚點給你發照片。】
【謝謝煜哥。】
齊時妍注意到遲羨悄然勾起的嘴角,狐疑道,“你倆之前不認識吧?”
“不認識。”
“奇怪了,煜哥不會……”
“打住!”遲羨不用猜就知道她要說什麽,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人煜哥是真的熱心。”
齊時妍接過她手裏的水杯,“還沒說完你緊張啥呢,我知道煜哥在圈裏出了名熱心腸。不過幸好葉教授工作忙不怎麽關注微博,不然這娛樂圈天天組cp誰受得了。”
葉崎……
遲羨垂睫,陰影覆上了剛剛靈動的眼眸。
鈴聲打斷了她的出神。
“啊啊啊羨羨姐你沒事吧沒事吧?我剛考完試出來就看見你受傷了。”
葉薇的聲音和齊時妍有的一拚,遲羨默默從耳邊移開,“沒事薇薇,隻是崴腳了。”
“那就好,我要被嚇死了。”葉薇語氣憤憤,給我哥打了八百個電話都不接,我還以為出大事了,他最近奇奇怪怪的,都好久沒回家了。”
遲羨一怔,“他沒在京城嗎?”
“好像沒有,昨天我去研究院找同學,碰到他那個很有意思的學生,說已經很久沒在實驗室看到他了。”葉薇忽地放低聲音試探,“嫂子,你們沒吵架吧?”
“沒有,怎麽這麽說?”
“哈哈,沒事沒事,那就是他惡魔屬性又爆發了,給我看個論文冷死了。”葉薇鬆了口氣,“羨羨姐你好好休息,我就先不打擾啦。”
沒在實驗室,冷漠奇怪,葉崎的一切行為都在往有事瞞她的方向上引。對話框依舊沒有新的消息,遲羨縮進被子裏,在漸起的藥效裏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遲羨聽到耳邊似是有說話的聲音,飄渺虛空,她想努力聽清,卻什麽都沒聽到。
醒來天已經完全黑了。
屋裏隻開了桌前的台燈,遲羨在迷糊中翻了個身,察覺右腳被什麽東西硌住,猛然想起下午的事情,伸手碰了碰腳踝。
有點腫,但好像沒睡之前那麽疼了。她坐起身,“妍妍,幾點了?”
“你醒了?”齊時妍停下手裏的動作,合上電腦走到床邊坐下,“七點,餓不餓?我讓酒店送點吃的上來?”
“有點,我看看外賣吧,中午聽希柔姐說榆陽有家春卷很有特色。”遲羨根據許希柔的描述精準找到那家店,“就在附近,妍妍……你幹嘛這麽看我?”
餘光中,齊時妍眼神緊繃,臉上浮現少有的嚴肅。
遲羨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剪視頻剪傻了?”
齊時妍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羨羨,剛剛你睡覺的時候,伯父打來了電話。”
一聽是項闊年,遲羨臉色沉了下來。
“他先問了問你腳的情況,然後……”齊時妍欲言又止。
遲羨早已習慣,麵無表情,“是讓我和葉崎離婚和陸景舟結婚還是又物色了新的聯姻對象?”
“都不是。”齊時妍深吸一口氣,下了很大決心才開口,“伯父說伯母在離開時給你留了個盒子。”
童璃?
像是久遠的記憶突然有了泄洪的出口,褪去潮水的原野滿目瘡痍,僅剩的幾根枯草頑強挺立,努力印證來過的痕跡。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遲羨以為再也不會聽到任何有關她的消息,以為自己會熱淚盈眶,會嚎啕大哭,可她卻異常平靜,平靜到看不出一絲波瀾。
項闊年怎麽可能良心大發把東西給她,遲羨緩緩闔上眼皮,“他有條件吧?”
齊時妍並不意外她能猜到,手下更用力了些,“嗯。”
“他讓你和葉教授離婚,就把盒子和密碼給你。”
果不其然。
兜兜轉轉繞這麽大一圈還是為了讓他們離婚,好像離婚之後他就能瞬間靠她的聯姻飛黃騰達。“嗬。”
“他讓我好好勸勸你,說你遲早會答應,除了因為盒子裏有十封伯母的親筆信,還有……”齊時妍麵露難色。
“還有什麽?”
“他說。”齊時妍原封不動轉述,“說葉教授根本不愛你,和你結婚是另有所圖。”
“另有所圖?圖我家世不好還是招人恨?”情緒被點燃,遲羨冷笑,“另有所圖的人難道不是我嗎?”
如果不是她驀然闖進他的世界,他便不會屢屢被卷進黑色漩渦,隻顧安安靜靜潛心科研,在自己熱愛的視野裏閃閃發光。
是她打亂了這一切。
遲羨從未像現在這般感覺自己的闖入是場錯誤。
“別這樣羨羨,別懷疑自己。”齊時妍用力抱緊她,“你很好,葉教授也很好,他肯定是為了讓你和景舟哥結婚,故意激你的。”
遲羨最怕這種時候的安慰,難以抵擋的眼淚近乎要噴湧而出,重重巧合突然在腦海匯聚,她硬生生逼回了淚水。
“等等——”她從齊時妍的懷裏掙脫,急忙取過手機,“妍妍,我明天要回去。”
“啊?”齊時妍對遲羨突如其來的情緒轉換迷惑不解,“可是你的腳……這幾天暫時也沒工作,在榆陽多待一段時間養養再走唄?”
遲羨有種真相就擺在麵前的緊迫感,她恨不得現在立馬能飛回去,“沒事,崴腳而已。”
“你別著急,我先和蔓蔓姐說聲,機票我訂就行。”齊時妍以為她要回去和項闊年理論,委婉勸說,“羨羨,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不值得,我們不如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嗯?”遲羨垂頭打字,分出精力思索她話裏的意思,“你是說項闊年?我幹嘛要理他。”
“那他說的伯母留下的盒子……”齊時妍和她一路走來清楚知道她心底對親情的渴望,就算她從未提過一句。
“不排除他說的是真的,畢竟當時我很小,被他和安芸瑤攔截的可能性很大。”雖然遲羨對項闊年口中的十封手寫信很感興趣,但這現在並不是最關鍵的事,“晚點我在想想吧,現在沒空考慮這個。”
“羨羨,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啊?”
“有點複雜,事成再和你說。”繞了一圈遲羨也沒忘記買機票的事,再三叮囑,“記得買最早的啊。”
翌日天剛蒙蒙亮,一行人便趕往機場。
令遲羨感動的是,在聽到她要趕回京城時,大家在意的隻有她受傷的右腳,並沒有過問原因,也沒有抱怨。
在人心叵測、猜忌大於信任的圈子裏,她遇到了不可多得有默契的團隊。
清透的薄雲被霞光緩緩暈染,僅是眨眼間,朝陽漸次層疊乍現,喚醒沉睡天地,炫目的橙紅拭去朦朧,天邊漾成油彩般迷醉的金色海洋。
機艙被安靜的呼吸聲籠罩,企圖驅走趕早班機的疲倦。
遲羨卻異常清醒。
多米諾骨牌的連鎖效應再度重現。起初是宋欣玥毫無預兆官宣蒂邦珠寶代言,葉崎介入將所有爆料封鎖,卻在演唱會結束後突然和她疏離。蒂邦代言換人,項闊年拿童璃要挾,環環緊扣,像是提前設計好一樣。
她不信事情能巧到如此地步。
飛機已駛至高空,蜿蜒群川盡收眼底。恍若行至末路峰回路轉,前方雖不明朗,卻在難以察覺的叢林擠出一條走出迷宮的羊腸小徑。
她已迫不及待,甚至想要小跑起來。
為了不被發現異樣,遲羨先回了趟家,待齊時妍走後才悄悄溜了出去。約定地點在離家不遠的私房菜館,在某美食app上評分極高,她和溫見渺約了幾次都沒來,沒想到第一次到竟然是以這樣的目的。
小院坐落在巷子深處,鋪滿鵝卵石的小路旁翠竹搖曳,不遠處流水潺潺,和著重而不雜的風拂竹葉聲,頗有種曲徑通幽的意味。
遲羨無心流連風景,隨服務員彎彎繞繞走到最裏側的包廂。右腳尚未消腫,她走得極慢,心卻早已飛了進去。
對麵似是來了有段時間,茶盞繚繞的水汽並不旺盛,僅有絲縷留在杯壁。
他倒了杯茶遞到她麵前,示意她坐下。
“羨羨,我知道你今天約我來想問什麽。”他抿了口茶,眼裏是她看不透的意味深長,“很抱歉,我沒辦法回答。”
遲羨著急解釋,他卻輕輕抬了抬手,“但我可以告訴你點別的東西,你一定會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