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四濺。

摩托車從淺水處衝了過來。

車上打扮花俏的少女,不,應該是少『婦』了,雖然年齡有些稚嫩,大約比小花大上一兩歲,但的確已經是人『婦』了。這少『婦』是牛小花的好友,叫做李慧。跟牛小花一樣,是回娘家的。

不同的是,李慧比牛小花早一年“出嫁”,大約嫁的人家還算不錯,日子過得也挺好的。

摩托車司機,是李慧的老公,二十五歲,叫做劉洋,好像是一個做生意的個體戶。

李慧拉著牛小花,就是一陣噓寒問暖。

女人的話題,大約總是離不開衣裝、手勢、美容之類的。

寒暄幾句之後,李慧就問:“小花,你這一次也是回娘家麽?”

小花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名義上,她的確隻能算是回娘家了。

“你老公呢?”李慧又道。

牛小花就指了指隋戈。

隋戈這廝不想摻和女人的話題,所以很無聊地在一旁給『毛』驢刷『毛』呢。

誰知道,李慧一看隋戈居然還拉一個破『毛』驢,頓時就有些瞧不起的意思了。畢竟,好歹他勞動也是騎了一輛價值好幾千的摩托車呢。

“他是幹嘛啊?”李慧問道。

“念大學呢。”牛小花說。

“什麽?還讀書啊?”李慧又道,“那不是還得家裏麵貼錢用?”

牛小花顯然沒有跟李慧攀比的意思,岔開話題說:“慧姐,你這日子過得不錯啊,這摩托車都買上了,也算是從白流溝裏麵熬出頭了。”

這話李慧果然愛聽,點了點頭說道:“還行吧,我老公在外麵做生意,賺了點錢。這大過年的,回來給娘家送點東西。你瞧瞧,就是這摩托車太小了,要不然就多買點年貨回來了。”

其實,盡管是摩托車,但是李慧載的東西也不少,摩托車上托了兩口箱子呢。

“真好,你老公真是能幹。”牛小花隻是禮貌『性』地稱讚了一句。

李慧卻是滔滔不絕,吹噓她的老公多能幹,買的這些年貨又值多少錢。

牛小花也就罷了,但是一旁的王燕聽了就感覺李慧這是純粹炫耀。於是,王燕就說:“瞧你們姐妹重逢,很多話要說,總不能在外麵吹冷風吧,先進屋坐坐吧。大本,你愣著幹嘛,給客人煮開水啊!”

李慧大約也是談『性』正濃,於是便進了牛小花家屋子,不過她總算沒有空手進屋,從摩托車上的箱子裏麵取了一瓶幾十塊錢的老窖酒,說是送給小花的父親。

進屋之後,王燕就招呼李慧和劉洋兩人坐下,然後又道:“瞧瞧,這屋子有點『亂』,讓你們笑話了。都是小花這丫頭,回個娘家吧,非要送這麽多東西回來。其實,一家人嘛,送不送東西回來都無所謂對吧……”

李慧一看滿屋子的東西,頓時就傻眼了。

這屋子裏麵的年貨,被牛大本碼得整整齊齊,愣是占了大半屋子。

醃肉、熏肉、野味這些東西就不必提了。單單是茅台酒,就弄了整整兩箱;還有中華煙,也是兩箱子。這些東西,本來是唐家叫人送來的,隋戈就拿了一部分送給牛家。因為新姑爺上門拜年,都講究好事成雙,所以煙酒自然都是兩件。另外,就是那些包裝精美的糖果、幹果、糕點之類,這些東西,對於白流溝的人來說,這些東西也算是奢侈品了。

“這些,都是小花送來的?”

人比人氣死人。這麽一比較,李慧頓時就感覺在小花麵前沒辦法繼續顯擺了。

劉洋坐下之後,小聲在李慧耳邊說道:“你這個姐妹很富啊,單單是這些煙酒,就值得好幾萬了。”

李慧的見識不如她男人,一聽這話,簡直連肝都在顫了。

給娘家送幾萬的年貨,這種事情,在白流溝那肯定就是天方夜譚了。

要知道,李慧這一趟回娘家,那也是將購買年貨的錢限定在一千元以內的。

而小花,回一趟娘家就花銷好幾萬,這當然不是為了炫闊,這隻能是因為太有錢了啊。

但是,李慧大約不知道,隋戈拉這麽多東西,也是因為他家院子裏麵都快要被堆滿了,實在找不到地方來放這些東西了。

“這些東西,不會是假的吧?”李慧心想道,總感覺這事太玄乎了。於是,她認為搞不好是小花的男人為了糊弄老丈人,弄了一下假煙、假酒呢。於是,李慧又道:“小花,你老公家是幹嘛的啊?”

“做『藥』品生意的。”牛小花說,“另外,隋戈他雖然在東江市上學,但是也開了一家『藥』品公司。”

“開『藥』品公司了?”李慧心頭一個咯噔,搞了半天,原來小花的老公竟然是一個富二代少爺,家裏麵是開大公司的,難怪這麽闊了。而她李慧的老公,不過是一個開五金雜貨鋪的小老板。

“你老公在東江市開公司啊?”劉洋一聽,似乎來了興趣,“我也在東江做生意呢。對了,你老公開的是什麽公司啊?”

“噢,是華生『藥』業公司。”牛小花說。她雖然不知道隋戈的公司究竟有多大、多賺錢,但是對於隋戈的事情,牛小花還是記得清楚,因為她心裏麵仍然在默默關心著隋戈的一切。

“華生『藥』業公司?”劉洋駭然了。

“你沒聽過麽?”李慧還以為是一家小公司,所以老公就沒有下文了。

“啊……難怪,我覺得你先生有些麵熟呢?原來他就是華生『藥』業公司的老板啊。”劉洋可是吃驚不小。他也算是年青人,在東江市做了兩三年生意,也隻是賺了一些小錢,但是心裏麵卻仍然憧憬著有朝一日能夠成為超級大富豪。這幾年時間,劉洋在東江市做生意,消息眼界也算是寬了,所以他也知道華生『藥』業公司的名號。尤其是,劉洋跟一位老板吃飯的時候,曾經聽那人說過,華生『藥』業公司可是東江市超牛的企業,別的不說,單單是東江市黑道老大的山熊,據說就是華生『藥』業公司的大股東之一。

“你先生……他是不是叫隋戈啊?”劉洋又問了一句。

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劉洋也算是一個年青人,盡管目前隻是一個很小的小老板,但他也有成為超級大富豪的憧憬,在東江市做生意的時候,他就希望能夠解釋一些真正的大老板,然後借勢而上,發點大財。誰知道,今天他很不情願地跟老婆回白流溝擺放老丈人,居然讓他碰上了東江市真正大老板,這難道真是老天爺垂憐?

李慧徹底懵了。她老公本來不是什麽文化人,但是這會兒跟牛小花說話的時候,居然用“先生”來稱呼隋戈了,如果她還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那就是蠢到家了。

見牛小花點了點頭,劉洋簡直心頭簡直是欣喜若狂了。

“能不能跟您先生認識一下呢?”劉洋站起來,有些結巴地說道。

“你們先聊,我把驢子『毛』刷完了就來。”隋戈實在不想跟李慧這小兩口產生什麽交集。他可不像牛小花這麽單純,知道李慧先前那些話,都是在小花麵前顯擺的。

“沒事,您忙著,那我們等等……”劉洋連忙說道。

聽在這話,可把廚房裏麵正在“煮”開水的牛大本給愁懷了。

白流溝這邊,所說的“煮”開水,實際上就是煮糖水醪糟雞蛋。煮開水這種待遇,也隻能是貴客級別才能享受的,一般的客人,就不是煮開水了,而是“倒”開水。

一字之差,但卻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在牛大本心頭,現在妹妹、妹夫都是貴客了,當然應該享受貴客待遇,但是李慧、劉洋可不行啊,憑什麽要消耗他家的雞蛋呢?要說土雞蛋,現在到城裏也能賣十塊一斤啊。

但是,這雞蛋煮了好一陣了,再煮下去可就老了,不好吃了。

於是,牛大本想了想,腦子裏麵卻有了一個想法,他拿起鐵勺,將鍋裏麵一個荷包蛋狠狠地一壓,頓時將那個雞蛋壓破了。然後,牛大本就將四個渾圓、完整的荷包蛋舀入了隋戈的碗中,給小花舀了兩個,剩下的一個碎成蛋花的,就分給了李慧和劉洋兩人。

當隋戈被牛大本叫進去吃糖水蛋的時候,一目了然,清晰地洞察了各人碗中的情況,對牛大本的這點小動作,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李慧雖然有些怪牛大本小氣,但是看旁邊他老公吃得津津有味,自然也就不敢發什麽牢『騷』。隻是,她在碗裏麵撈了半天,也隻是看到蛋花,硬是連蛋黃都沒見著一個,自然不是很開心。

“隋先生,小弟我也在東江市做生意呢。”吃東西的時候,劉洋找到了說話的機會。隻是,他明明比隋戈大,卻稱呼自己為“小弟”,未免顯得有些好笑。

“是麽?”隋戈說,“東江市發展挺好,在那裏做生意也不錯。”

“小生意而已,哪像隋先生您,在東江市商界,那啥……名字如雷貫耳啊。”劉洋借機說道,“要說我家這黃臉婆跟你夫人,也是同鄉,要是隋先生您能稍微提攜一下小弟的話,嘿……”

李慧心裏那個鬱悶啊,這個該死的男人居然叫她“黃臉婆”。不過,看老公這麽巴結人家,想必這小子來頭應該真的不小,也就不敢多話,隻是一個勁地喝糖水。

“這個好說。”隋戈將眼鏡的電話給劉洋,“回東江市之後,跟我們公司執行總裁聯係吧。”

“多謝隋先生了,您真是貴人啊。”劉洋笑道,拍了幾句馬屁之後,起身告辭道,“那隋先生,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了。”

“哎呀,這就走了麽,吃過午飯再走啊。”王燕客套地說道。

李慧心想:“連雞蛋都舍不得給老娘吃兩個,還能在這裏等你家的午飯?”不過,看老公歡天喜地的,李慧臉上仍然表現得很歡喜,笑著婉拒了王燕。

出了門之後,李慧顯得有些鬱悶,向劉洋說:“你是怎麽回事,也太巴結那小子了吧。”

“所以說,你一個『婦』道人家懂個屁。”出門之後,劉洋就『露』出了他粗俗的本『性』,呼呼喝喝地說道,“你知道那小子是什麽來頭麽?他在東江市,那差不多就是橫著走的角『色』。東江市黑道老大,現在都成了他的手下,我聽人說,他的『藥』品公司,跟軍方都在做生意……”

李慧雖然不知道黑道有多猛,但是能夠跟軍方做生意,那肯定是了不起的。但是,李慧納悶道:“他隻是一個學生啊,怎麽就這麽厲害呢?”

“我怎麽知道。”劉洋說,“這大概就是命好。人跟人是沒法比的。人家,大概是生來就注定了有個好命,我們這些人,注定就隻能靠著一些好命的人混口飯吃。我跟你說,有時間的話,多跟你那小姐妹聯絡聯絡,人家現在是什麽身份,說句俗點的話,拔根汗『毛』都比我們腰粗。”

“知道了,知道了。”李慧嘟噥道,“小花這丫頭就是命好,生了一張好臉蛋不說,居然還找了一個好男人。唉,看來我注定是不如她了。”

“別忘了,給我討好她。”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