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兩口子走了之後,王燕看隋戈的目光就更加不同了。

這時候,王燕大約知道,隋戈那是做大生意的,而且是很大很大的生意。以前李慧這丫頭,回來白流溝的時候,那態度都是很傲氣的,但是她老公知道隋戈的身份之後,立即表現得這麽恭敬,那隻能說小花這個年青老公,還真是很了不起的人。

於是,王燕就開始怎麽盤算著給小花說點好話,讓隋戈幫牛大本解決一個工作什麽的。

“哥——”

小花衝著牛大本喊了一聲,誰知道隋戈也應了一聲。

“大本哥。”小花隻得這麽喊了,“阿爸和阿媽呢,怎麽還沒回來?”

牛大本聽小花叫自己“大本哥”,頓時感覺他還不如隋戈這小子跟小花親近了。不過,牛大本這會兒對自己未來的妹夫佩服得五體投地,當然不會表現不悅,說道:“阿爸上山取套子去了,這幾天下了幾個套子,看看能不能套上點野味。這快過年了,我們家也沒準備什麽年貨,也沒多少肉吃。阿媽,去找三姑借錢去了……唉。”

“哥,你們差人多少錢啊?”小花問道,“這過年了,怎麽都搞得連肉都沒得吃了。”

“唉,誰讓你這哥不中用呢。”王燕說,“他要是比得上你老公一根指頭,我也就心滿意足了。我嫁給你哥之後,真是吃盡苦頭,連樓房都沒坐上,還得給他還債……”

“前前後後地,我們欠了人家四萬多呢。”王豔說的時候,神情黯然,似乎就要垂淚了,“你說你這哥,也不知道怎麽搞的,我跟他結了婚就沒存款,還欠債。到了過年吧,也不敢醃臘肉,就怕人家債主看到了,就來催債啊,說你日子過得這麽滋潤,怎麽沒錢還了呢……”

“四萬多而已,回頭讓大本哥去我們家扛幾箱煙酒,拿去城裏找人回收了就是。”隋戈淡淡地說了一句。從這王燕的神情之中,隋戈就知道這個女人有些誇張的成分在裏麵。對於小花的家人,隋戈其實沒什麽好印象,畢竟他們當初可是有“賣女”的嫌疑。但是,好歹小花沒受什麽傷害,而且她都已經原諒了自己的家人,隋戈也就沒有必要從中去挑刺了。

關心一個人,最重要的是就是讓她快樂。

所以,既然小花在努力忘掉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情,隋戈又忍心讓她再記起呢。

王燕愕然,沒想到讓她如此心情沉重的債務,在隋戈看來,不過就是幾箱子煙酒的事情。不過,王燕也知道隋戈沒有誇張,別東西她不清楚價格,但是茅台酒是什麽價格,她還是基本上知道的。

不過,現實本來就是這麽一回事。就像黃鶴曾經向唐世淵所說的,每逢過年過節,黃鶴就會莫名其妙地收到很多貴重的煙酒,拿去折算成錢,比他一年的薪水還高。而唐家的人,就更是可想而知了,每年收到的這些煙酒,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恐怕拉一卡車是不成問題的。

這就是貴人和窮人的差別。

在窮人看來壓得他們喘不過氣的債務,對於貴人來說,就是幾瓶酒幾條煙的小事情。

到了一點多的時候,牛小花的父母才回屋。

看到闊別數月的父母,牛小花終於忍不住垂淚了。

於是,牛小花的母親就不住地安慰她,告訴牛小花她過上好日子了,他們做父母的也就放心了。

對於牛小花的父母,隋戈本來不怎麽待見的,因為這讓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從小就讓他成了孤兒,所幸的是得到了老地主的收養,要不然隋戈現在是什麽狀況,恐怕還是一個可憐的乞丐吧。

但是,當隋戈看到牛小花父母那飽經風霜的蒼老麵容的時候,隋戈卻又實在恨不起來。

牛小花的父母年齡不過四十多歲,但是頭發全白,麵容也很蒼老,看起來就像是六十多歲的人。貧窮,直接奪走了他們二十年的歲月。

牛小花的父親牛雙貴,看起來就是一個老好人,上午他去上山看他布下的野獸套子,結果一隻野獸也沒套上,這讓他過一個肥年的願望都落空了。焉搭撘地回到家之後,牛雙貴才知道女兒回娘家了,然後看到一屋子的年貨,他呆滯的目光終於有了幾分喜『色』。

牛小花的母親劉芳也是一個老實巴交地『婦』人,陪著小花垂淚一陣之後,這才趕緊去跟媳『婦』做飯去了。小花本來打算去廚房幫忙,但愣是被王燕給製止了,王燕心說你穿幾千塊的衣服,怎麽還能下廚房呢。

午飯吃得很晚,當然對於牛家的人來說,兩點鍾吃午飯並不算晚。

中午的飯菜很豐盛,因為隋戈送去的東西本來就很多。牛大本等人已經很久沒吃過這麽豐盛的飯菜了,所以吃得嘴角都冒油光了,但是,因為喝了兩瓶茅台的緣故,牛大本的神『色』就像是在喝自己血似的。

午飯吃到四點多才結束。

隨後,牛小花和隋戈就來到溪邊,看著劉芳和王燕在溪邊洗刷鍋碗。

此時臘月天,溪水自然是冰冷刺骨,但是對於白流溝的女人來說,都已經習以為常了。無論是洗衣服還是洗碗,都用的是這溪水。

洗碗的時候,溪水裏麵有一種銀『色』的小魚就靠了過來,開始在水裏麵尋找食物。

山溝裏麵很安靜,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就連天地間的靈氣,明顯都要濃鬱一些。

如果是厭倦了都市生活的人,看到白流溝這樣的地方,就會覺得這裏是世外桃源;但是,對於土生土長在這裏的人來說,這裏就是貧窮的囚牢,有朝一日能夠脫離這個囚牢,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晚上,我們在這裏住一晚行麽?”小花低聲向隋戈問道,“阿媽說第一次回娘家,如果不住上一晚的話,別人會說閑話的。”

“那就住一晚吧。”隋戈微微一笑,“別擔心,我沒那麽精貴的。不過,陪我走走吧,我想沿著白流溝去看看,看看它的盡頭在什麽地方。”

“那還有好長一截呢。”小花聽見隋戈答應了,心裏也就高興,拉著隋戈的手沿著溪水向上走去,“白流溝的盡頭,就是祖宗的宗祠了。據說,那宗祠已經有好幾百年了。”

道:“不過,溝裏麵的女人,沒有一個人喜歡那地方。宗祠,從來都是欺負女人的地方,而且女人還沒有一點地位。現在是新社會,情況還好了不少,據說在舊社會的時候,宗祠裏麵可是處置了不少女人呢。”

“你別怕,不管是什麽社會,隻要哥在,就沒有誰敢欺負你。”隋戈說道。

小花就甜甜地笑了,拉著隋戈的手,依偎著他的肩膀,漫步向著溪水的盡頭前行。

牛小花的母親看到這一幕,用手撐著發酸的腰說道:“燕兒,小花總算是過上好日子了。唉,就希望她別怨恨爹娘,當初那麽狠心……”

“媽,別胡思『亂』想了。”王燕安慰道,“小花這是苦盡甘來,過上這麽好的日子,她還能怨你?要是我爹娘把我嫁給這麽好的人家,我高興得都要發瘋。”

因為牛小花的緣故,王燕的這一聲“媽”都叫得很自然了。王燕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牛小花算是徹底釣了一個金龜婿。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以後她在老牛家也肯定有好日子過了。

“是啊,人活著,不就是圖過上好日子麽。”劉芳長歎了一聲,不知道是為女兒歎息,還是在為她自己而歎息。

白流溝的山溝的確很深,隋戈跟牛小花走了四十多分鍾,這才到了山溝的盡頭。一路上,不少人看到隋戈和牛小花,都『露』出的羨慕的神『色』。牛小花並不知道,現在幾乎整個白流溝,都知道她嫁了一個超級有錢的富家少爺,這當然歸功於李慧的嘴功了。

山溝的盡頭處,是一座陡峭的高山。

山腳下,有一座古舊、高大的祠堂,傳聞是兩百多年前,白流溝的一位舉人老爺修建的。

隋戈對這祠堂並沒有什麽興趣,正如牛小花所說,這個祠堂裏麵,記載的都是古代女人的血和淚。這樣的地方,實在不值得他去瞻仰的。

真正讓隋戈感興趣的是白流溝的源頭。

源頭就在距離祠堂不遠的地方,那裏有一個十幾平方的水潭,水塘邊上用石塊砌過邊的,潭水並不深,大概隻有兩米左右,清澈見底,裏麵依舊能夠看到不少的銀『色』小魚。

潭水靠近山壁的地方,有一個水桶粗細的大洞,泉水就是從這山洞中流出的。

看見隋戈如此有興致地盯著潭水,小花解釋道:“這裏的山泉,從來沒有幹涸過。無論再幹旱的年代,據說這裏的水也不見少過。聽老人們傳聞,這個泉眼直接連著山那邊的洪瀾江。但是,曆史上洪瀾江也是幹過水的,所以很顯然這個傳聞是不可靠的。”

“是的,這個泉眼必然不是連著洪瀾江的。”隋戈忽地笑道,“陪我在這這坐坐吧。”

牛小花不知道隋戈幹嘛要呆在這裏,不過隋戈要她陪著,她便會陪著。

不過,牛小花並未注意到,隋戈的身上有一點銀光『射』入了潭水之中,然後那銀光潛入了水中,向著幽暗深邃的泉眼裏麵遊了進去。

在水潭邊上的石頭上坐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隋戈起身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隋戈起身之後,一點銀光又回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