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抖,餐盤裏的東西險險灑出,連忙假借布菜掩蓋自己無端端的狼狽。

“奴婢領大夫人命來給老夫人和姑娘安排早膳。”

一碟荷葉卷,一蠱黑米粥,兩盤小豆糕,四五樣甜果,如此人家,果然用度奢華富麗,不過是區區兩人食用的早餐偏偏弄出足矣撐飽七八人肚皮的分量。

向雪揉了揉肩,隨意地把**著的腳丫子套進秀鞋裏去。大致掃過幾眼,秀眉不動,唇線若有似無地往上扯了扯。

“粥裏麵那顆東西是什麽?”

“啊?哪裏?”

翠末心一跳,連忙緊張地湊過去。她明明仔細檢查過,不可能有什麽紕漏!

“看,這裏。”

才靠近,一抹濃鬱的異香探進鼻翼,右手吃痛,抬頭剛好望進那雙淺褐色的瞳目,意識慢慢變得模糊,再模糊,暈沉沉的,似在夢中,又似清醒著。

她記得……

她看著那人把下了藥的粥喝完……

她拿到一份小紙包……

她心裏有人在不停的說,把這包東西放到五夫人的茶水裏……

為什麽是五夫人……

有一刻她似乎是清醒的,下一秒卻又變得迷糊起來。

最後,翠末腦子裏隻記得一件事:把那包東西放進雷千萍的茶水裏,想今天早上一樣,親眼看著她喝下去……

當小院再次恢複冷清,向雪將夾在兩指間的金針收回布囊中。看著剩下的食物,感到有些厭倦,索性往常常打盹的大樹走去。

陽光漸漸變得濃烈,青石路都被烤得微熱。斜倚坐在巨大的樹幹上,開始睜著眼,靜靜地想。

她喜歡最有效率的做事方法,一般不能真正威脅到自身的人,或者事,都不大願意理會。雷家因為過度的自傲,固然是無法忍氣吞聲,可惜碰上的是個不講理的對手。如果是以前的她,隻能將這幾次看成小醜做戲。要殺人,有的是辦法,隻是不希望節外生枝。

本來雷千萍可以躲過一劫,可惜向雪想起了袁樂萱當初那一掌,想起來,現在的她,隻是孤身一人,每一份威脅都不能小覷。

不久的將來,商家五夫人曾經的受寵便成為了人們陳舊記憶中的一頁,隨便翻翻,也就過去了。據說大夫人身旁的丫鬟受了指使,往她茶中下藥,好好一個風韻猶存的美人兒,變得癡癡傻傻,猶如深秋浮落在水麵上的枯葉,年華一去不複返。

丫鬟的反應很奇怪,直到被杖死那一刻都不肯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固然沒有結果,但眾人的眼光都若有似無地放在了默不作聲的大夫人身上。

沒有人相信那個丫鬟嘴裏的話,藥在她房子裏找到,那杯茶從頭到尾都是她經手,不是你,又還能是誰?

大概隻有老天爺和一個似乎毫不相幹的少女知道,這丫鬟確然是被冤枉的。

可惜不會有人發現的,因為,這個年代的人還不懂得什麽叫做,催眠。

“親眼看到五夫人喝下那杯茶,就把一切都忘掉。”

日出,日中,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