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曦控製著車速,隻是堪堪跑在鼠群前的20米處。張一凡也放下了後備箱的蓋子,轉而打開駕駛室後側的窗子,將半個身子探出窗外。旁邊的車子裏,後麵的兩個車窗也開著,探出兩個同樣裝束的人,手裏提著槍在不停地向鼠群掃射。張一凡趁手的武器隻有飛刀和鐵釘,此時,不急著扔出去,而是盡量拔高身子,觀察著鼠群。
衝在前邊的還是一代、二代的變異老鼠,看樣子,三、四代變異老鼠的智慧已經有了相當大的提升,它們懂得躲避危險,就像監工一樣吊在鼠群的後方,驅趕著一、二代變異老鼠前仆後繼地向前衝鋒。
每一次子彈集中的掃射,每一個手榴彈的爆炸,都會收割數十隻老鼠的生命,在鼠群中撕開一個小小的缺口,但這缺口在龐大的鼠群中是那樣的微不足道,就像海浪中投擲的一粒石子,隻濺起一朵小小的浪花,接著就被洶湧的浪潮淹沒。
車子上的兩人不停地輪換著射擊,很快子彈即將告罄。忽然張一凡感覺到自己的車子一個加速,一下子拉開了與老鼠的距離,接著車頭一偏,好像要離開馬路。張一凡回頭望去,車子正向南拐著,對著鋼廠的正門。
張一凡迅速地縮回身子,對駕車的淩曦喊道:“錯了,向前開!”
淩曦頭也沒回地吼道:“我們過不去了,坐好了,進廠子!”聲音裏帶著一絲嘶啞。
張一凡扭頭向沈撫大道方向望去,肉滾滾的洪流堵住了路的前方,沈撫大道方向不知何時聚集了大量的變異老鼠,正迎頭奔向奔來,自己的兩輛越野車被夾在兩路鼠群當中。
張一凡的心倏地一緊,吃驚地跌坐在座位上,全世界的變異老鼠都跑到這裏了?張一凡不知道,鼠災發生之時老鼠的數量是多麽的可怕,20**年洞庭湖的一次鼠災,老鼠足有20億,此時圍堵過來的老鼠與洞庭湖鼠災之時相比,數量連百分之一都沒有達到。
“砰”的一聲,車子狠狠地撞在廠大門的電動推拉門上,張一凡淬不及防,頭險些撞在司機的靠背上,車子迅速後退,另一輛越野車超過來,緊接著撞在電動推拉門相同的位置上,推拉門在第一次的撞擊後本就已經歪斜了,第二次的撞擊將它歪斜的範圍擴大了許多,張一凡顧不得看門,也顧不得心疼自己的車子,老鼠該就在身後了吧。
扶著車座轉過頭,車子一顛,從歪斜的大門處擠了出去,後麵的車子緊接著擠進來,兩輛車的後麵,仿佛慢鏡頭般,張一凡驚恐地看到,兩群老鼠遠遠地劃了一個弧,就像兩撥對接的海浪,自然而然地會合在一起,緩慢而堅決地漫過來,在廠大門處,那海浪受到了一些阻隔,但仍然堅決地漫過大門,這時,兩輛車子分別向左向右拐了一個彎,從辦公大樓兩側繞過去,視野裏隻剩下黑黝黝的辦公大樓。
沒有時間去想那些車裏人的安全了,甚至沒有時間後悔,大腦在飛快地思考著脫險的辦法,現在張一凡隻是全心全意地擔心著自己,工廠內的道路複雜,一旦車子找不到出廠的路,滅頂之災就會等著自己。
鋼廠是撫源市的一個老廠,曾經是撫源市西部最大的廠子,輝煌時,人人以自己是鋼廠職工、鋼廠家屬而自豪。如今,隨著車子晃過的燈光,老舊的廠房在黑暗裏顯示出猙獰的麵容,仿佛魔獸的一張張大嘴,想要吞噬著麵前的一切。
淩曦的車子追上另一輛,車燈開得大大的。
“鋼廠,鋼廠裏有什麽東西能讓老鼠害怕,能擋住老鼠?”張一凡對淩曦大喊著。
“鐵水!”淩曦回答著:“我隻能看到麵前的路,我什麽也看不清。”
張一凡左右看著:“哪裏有鐵水?這裏有煤氣罐嗎?有輸油管線嗎?有硫酸嗎?”眼角的餘光卻看到鼠群的先鋒已經追上來了,離車子不足10米遠。
“開快點,追上來了。槍,把槍給我,怎麽射擊?”張一凡一連聲地說。
淩曦沒有猶豫,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就摸出一個手槍,就在方向盤上啪地上了膛:“直接射擊就可以了。”
張一凡接過來,入手沉甸甸的,說實話,長這麽大,第一次要使用真槍,心裏有絲異樣的感覺。再次從車窗探出半個身子,視野立刻寬了許多,追在前方的老鼠褐色的眼眸、尖利的牙齒、嘴上的胡須都看得清清楚楚。
心念一動,一個打開了蓋子的大油桶橫著落在車後,咕嚕嚕地向鼠群滾去,桶口的油汩汩地向外流淌著,沉甸甸的油桶向鼠群碾壓過去。
張一凡舉起手裏的槍,對著地上的柴油,一按扳機——“啪啪”兩個連響,緊接著“轟”的一片火焰蔓延開去,極快地追上了油桶。
後視鏡裏,淩曦借著火光看到了一切,當看到火光中還在滾動的油桶時,不由一腳油門,扶著耳麥大喊:“開快些。”幾乎緊貼著前輛車的保險杠,兩輛車急速地拐個彎,將火光甩在身後。
“轟——”坐回車裏的張一凡隻看到被廠房遮擋的映紅了的天空,火光仿佛要把天上的黑雲撕裂一般,猛烈的爆炸聲隔著一個樓還震得耳朵嗡嗡直響。這一下,該會炸死不少老鼠。
張一凡沒指望這麽一下就完全擊退了變異老鼠,廠裏的柏油馬路就像圍棋的棋盤,橫七豎八地無數條,路之間大大小小的廠房更是星羅棋布,還有不少柵欄圍起來的空地,車子走不通的路,老鼠全能走,張一凡眼見著,自己剛剛繞過去的一個廠房的大門數十隻、上百隻變異老鼠擠出來,接著,更多的老鼠從牆角、大門、還有窗戶裏竄過來,大火、爆炸隻暫短地阻隔了一條路上的鼠群,更多的老鼠仿佛翻山越嶺般從各個角落裏擠出來,再次會合成一條條洪流,循著車子追來。
淩曦加大了油門,汽車馬達產生的轟鳴格外刺耳,廠區裏雖然也是柏油馬路,但黑暗裏找不到一條筆直的路,開進來不過1分多種,張一凡已經轉了向,分不清東南西北,終於,身後的鼠群也被幾個廠房遮擋,看不見了。
遮住,不見得沒有,張一凡緊張地向車子兩旁的建築物看著,試圖發現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後麵還有老鼠嗎?”淩曦緊張地問。
“看不到——”張一凡回過頭望望後麵:“我們到哪了?”
“不知道。”車子又一拐:“前方有鐵道,上麵有車,沒有路了,我向右拐了。”
“不,向鐵道去!”張一凡心一動,依稀還記得以前聽誰講過,鋼廠一運硫酸、硝酸,廠區上空就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遇到無風的天氣,這味道經久不散。而硫酸、硝酸不就是用罐車從鐵路運進工廠的嗎?去看看,也許有意外的收獲。
張一凡坐回在座上,沒有將槍還給淩曦,真怕不小心走了火,自己也不會關保險,隨手扔進空間,注視著前方,一條長長的罐車擋住了去路,罐車的前方是一個高大的廠房,罐車的一半車身伸進了廠房黑洞洞的大門內,空氣中,隱隱約約有些刺鼻的味道。
車燈下,鮮紅的“危險品”、“強酸”的字眼清晰地印在巨大的罐體上。
張一凡和淩曦對視了一眼,淩曦並不能看清張一凡的模樣,但張一凡卻從淩曦的眼裏看到了驚喜,是的,車子還沒有完全進廠,裏麵的強酸肯定沒有完全卸下來,隻要讓它流出來……
淩曦筆直地將越野車停在兩輛罐車之間,打開車門跳出去,前一輛車也停下來,四個矯健的身影幾乎同時出現在車燈前。
“快,打開閥門!”
張一凡的心緊張地砰砰直跳,鼠群就在後方,也許幾秒鍾,它們就能撲過來,將幾人撕碎。
不,不能坐以待斃,張一凡跳下車子,向右後方奔去,奔跑間,又一隻擰開蓋子的油桶落在地上,張一凡幾步追上油桶,推著它向前滾動著,汩汩流下的柴油在罐車前淺淺地橫上了一道警戒線。
鼠群的尖叫聲已經傳來,防線才布置了不足二十米,堪堪擋在兩輛越野車的前方,沒有時間了,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老鼠的身影。推著油桶的雙手將油桶收回空間,太近了,不能讓油桶爆炸,接著拔腿奮力向車子跑去,邊跑手槍邊滑入右手,回頭向地麵射去。
1米高的火焰騰空而起,燃燒起來,照亮了黑夜,火焰的一側,罐車仿佛長蛇,靜靜地停靠在軌道上,罐體旁,是4個不畏生死的年輕人在閥門口處緊張而冷靜地操作著。火焰的另一側是數不清的變異老鼠在奮勇向前,奔向可口的美食。衝在前方的老鼠被突然燃燒的火焰驚嚇住了,但慣性讓它們收不住腳步,後方的老鼠還在不顧一切地湧上來,如飛蛾撲火般,推搡著前排的老鼠,同前排的老鼠們一起跌進火海。
熊熊燃燒的火焰止不住凶殘的變異老鼠,前排的倒在火焰中,後排的緊跟著壓上去,再後排的再壓上來,刹那間,柴油味、燒焦的皮毛味混合在一起,聞之令人作嘔。
不過10餘米長的火焰阻隔不住變異老鼠的前進,在前仆後繼中,火焰竟然被洶湧而來的老鼠硬生生地壓滅,隻餘殘餘的火花,而張一凡此時還沒有跑回車邊。
最前排的變異老鼠與張一凡的距離不足5米,而張一凡距離罐車也是不足5米的路程,兩側的老鼠也黑壓壓地壓上來,張一凡跑得再快,也快不過盡在咫尺的變異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