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潔兩人禮貌地告辭了,一凡四人坐在客廳裏都沒有動,一萍忍不住說:“一凡,你怎麽看?”
一凡沒答一萍的話,反過來問楊陽:“楊,你怎麽看?”
楊陽習慣性地按按太陽穴:“我認為可行,但是能不能達到預期的目的就不好說了,一旦城市的建設開始,小區的人能否留下來還是個未知數。不過,我們不也是想這樣做過嘛,如果不是前幾天你離開,早就開始了。”
一萍張張嘴,想說什麽,又猶豫了一下,才問道:“一凡,那個指導員,他們可信嗎?”
一凡點點頭:“可信,至少是暫時。我能回來,就是有一定把握護得住一家平安,李修潔明白這一點,而且,他不站在我這邊,又能怎樣?沈城的那一場事,沈城軍方就是知道真相,也不會放過他的,從他的態度上,我看撫源市也很難頂得住壓力。他想置身事外,不那麽容易。倒是他的師長,我不看好。”
楊陽站起來:“我們還是動一動吧,總歸是好意。我去通知大哥他們。”
幾個人分頭準備去了,一凡靠在沙發上,回憶著李修潔的語言、表情,李修潔真的沒有其他目的,隻是在替自己打算嗎?
中午的時候,十幾輛運輸車轟隆隆經過沈撫大道,張一凡偷偷地到大門口的傳達室向外張望,二三十輛大型運輸車上和吊車駛過,車上是拆卸下來的鋼鐵牢籠,沈城的動作真快啊。下午就傳來了消息,第一座牢籠就設在撫源市的華新體育場裏,通宵安裝,第二天就要開始正式啟用了。
張一凡第一時間知道了消息,楊陽跟著通知下去,所有人隻能以單元為單位活動,沒有通知,嚴禁室外活動。
招兵買馬還沒開始就停下了。張一凡心裏煩躁不安,軍方要是找上門來,真的靠項鏈的秘密來換取生存的保證嗎?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第二天中午傳來的消息更讓人意外,撫源市的變異生物消失了。華新體育場裏,沒有誘捕到一隻變異老鼠,仿佛是突然間,所有的變異老鼠和變異蟑螂都消失了。
這個消息有些讓人不知所措,變異生物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但是,相對於近一個月沒有出門的人來說,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消息了。撫源市立刻甩開了沈城軍方,開始大規模的派送糧食和遷居的動員工作,格林景苑的工作也正是開啟。
這些都不需要張一凡操心,她每天願意的話,就陪著父母孩子出去轉一轉,但更多的時候,都是躲在家裏,外麵又黑又冷,誰也不願意多出去。
空間的了解一直沒有進展,許文強對張一凡的消極、不思進取視而不見,每天都沉迷在研究中,張一凡進到空間幾次,都是一個人看著忙碌的許文強發呆。食物也還充足,守著空間,張一凡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李修潔每天給張一凡帶來各種最新消息,電台跟著也開始播報,城市的新一輪建設要開始了。人們興奮起來,紛紛規劃著美好的未來,談論著即將到來的工作,盼望著新的美好的生活盡早到來。
隻是,張一凡不安的情緒卻越來越濃。
張一凡越來越多的時間躲進空間,好像在空間裏,就能逃避那種不安,就會感到安全一樣。
大家都在忙,忙著討論是跟著政府走,還是留在格林景苑自力更生,楊陽和一萍每天一大早就出去,吃飯的時候才能見到人影,吃完飯立刻出去,一凡想提醒他們小心變異生物卷土重來,又想到了還藏在父母衣櫃裏的“聲波驅蟲器”,也就咽下了想說的話。
不過兩天,楊陽就沮喪地帶回了不好的消息,四個小區裏,有三分之二還要多的人認為應該聽從政府的遷居計劃,處在軍隊的保護下,還有一部分人持觀望態度。隻有不足四分之一的人認為應該留下,保護自己的家園。
張一凡沒有吃驚。國人向來如此,不相信政府,卻又依賴政府,危急時刻,還是信任政府,這種現象多普遍啊。自己不過是分給大家一些糧食,糧食對外還是從國家的糧庫裏取來的,沒有理由靠著這一點,所有的人就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啊。
不過住在格林景苑的很多人堅決地留下來麽,他們大多是看到過張一凡滅鼠的人。既然有人留下來,外麵還暫時風平浪靜,張一凡準備再到裝飾城一趟,收集些建材,為格林景苑的改造做些準備。
不費吹灰之力,李修潔和淩曦跟隨著,一個夜晚,張一凡幾乎搬空了整個裝飾城,一個人比一個物流公司還要厲害。
剛剛回家,還沒來得及休息,壞消息就接踵而來,由於搬遷工作正式開啟,除集中居住地區外,水、煤氣、暖氣將在兩天後全部停止供應。
電台不停地將搬遷的時間順序循環播放,每人隻能攜帶自己能拎動的物品,搬到政府指定的住宅。這些住宅都是剛落成不久的新居,每一套房子都住進了2戶,甚至3戶人家。全市能開起來的大客車幾乎都出動了,歇人不歇車,24小時行動,要趕在變異生物再次出現時完成搬遷工作。
危機,就在這時悄悄發生。
離奇消失的變異老鼠忽然出現,樓房的轉角處、枯死的雜草間、廢棄的廠房裏……各種不曾被注意到的角落裏,忽然出現了大量的變異老鼠,它們幾十個為一群,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各個遷居的地點,露出尖利的牙齒,凶殘地撲向驚慌失措的人群,隻襲擊人類缺乏保護的頭部,咬上兩口,扯掉臉上的一塊血肉。
受到襲擊的都是正排隊準備上車的普通百姓,驚慌失措下,隻能揮舞著雙手拍打啃噬自己的老鼠,哪裏是變異老鼠的對手。變異老鼠啃咬幾口後,就離開慘叫的人群,叼起一塊血肉立即消失在黑暗中。
鼠群的襲擊過程不過一分鍾,甚至不到一分鍾,可幾乎是出動的每隻老鼠都得手了,護送的軍人甚至無法開槍——老鼠一旦離開人的頭部,立刻向黑暗的角落遁去。沒有上車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傷,感染了可怕的病毒,可變異老鼠的死亡率竟然是零。一時,人心大亂,遷居工作剛剛開始就被迫停止。
李修潔匆匆趕來,正在盤點著裝飾城收獲的張一凡聽到這一消息後,驚呆了。變異老鼠不再是盲目出動,它們竟然懂得有計劃、有目的地襲擊人類。
張一凡再次想起那個能躲開自己飛刀的變異老鼠,想起那雙冰冷的眼睛,還有混在鼠群中的四代變異老鼠,它們的智力已經提升到讓人不寒而栗的程度了嗎?
那些滿懷著希望的雙眼,那些絕望的麵孔,那些在死亡邊緣苦苦掙紮的人,他們是自己的同胞,也許,其中就有著自己曾經的同事、學生。一瞬間,張一凡忘記了對軍方的提防和不滿,一個大膽的想法忽然出現在張一凡的腦海裏,空間能種植作物,也許就能住人。想到自己空間裏的一塊塊黑土地,張一凡的心抑製不住地加快跳動著。一個聲音不住地**著:試一試,試一試,正好有受傷的人,他們要不也會死,試試能否讓他們住進自己的空間,如果自己的空間能讓人安然無恙地活著,那麽,為此冒一次險救人,值得。
這想法再也揮之不去,張一凡沉吟了一下,終於做出了決定:“也許,我可以試一試,但是,我不確定能否成功。我需要軍方的保證,保證不騷擾我的家人,不打探我的秘密。”
危機時刻,一切問題在口頭上都會得到同意,即使是暫時的,張一凡決定冒險賭一把。
對於張一凡的決定,家裏人都是支持著,彼此都是在為對方擔心,離開前,張一凡一再叮囑,自己不在時,不要離開房門,任何時候。
同行的是李修潔,淩曦留在了格林景苑,楊陽也沒必要跟著冒險。這一次,張一凡沒有開車,李修潔亮著車大燈,一路風馳電掣。
半路上,就遇見了迎接和保護的車隊,將張一凡所在的車夾在中間,一路向市政府奔去。有部分傷者被送到了市政府五樓,全市能找到的所有醫生都在這一層。
市政府大樓四周百米內燈火通明,周師長親自在市政府的大門前迎接,看到張一凡從車子上下來,立刻緊走幾步,雙手緊握著張一凡的手,重重地搖了一下,跟隨的十幾人齊刷刷地向張一凡敬禮。張一凡哪裏見過這樣隆重的迎接場麵,眉頭微皺,抽出自己的手。
“張老師,我代表撫源市所有的市民謝謝你,謝謝你在這危難之時向我們伸出援助之手。”周師長的聲音低沉,渾厚,有種穿透力。
張一凡點點頭,沒有說客氣話:“我們進去吧。”
一行人直奔五樓,張一凡注意到,李修潔就在自己身後半步遠的距離緊緊跟著自己,心神頓時安定下來。
電梯門口、樓梯口都有士兵在站崗,在一扇門前,幾人停住腳步。
門開著,亮著燈,裏麵是三排床,擺放的有些像醫院的住院部,每個**都躺著一個病人,全都一動不動,頭部纏著厚厚的紗布,血跡滲透到紗布外。
張一凡詢問似的看一眼周師長,看到周師長點點頭後,才緩步進去,隻有李修潔跟了進來。
按照事先講好的,屋子裏沒有攝像頭,也沒有其他人,李修潔仔細檢查一遍,向張一凡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