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室內回複原樣,拉開窗簾,窗外雪亮,嘈雜聲低了些。透過窗子看不到大門,但聽聲音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張一凡急匆匆地洗漱了一下,打開房門。

站崗的換了一個人,敬禮過後,張一凡照例問道:“幾點了。”

“報告首長,2點43分。”張一凡點點頭,調好表後繼續問道:“李指導員呢,在屋裏嗎?”

“報告首長,李指導員剛剛出去。”

出去了?張一凡往走廊的左右瞧瞧,自己休息的樓層是四樓,平時開會都在三樓,五樓是臨時醫院,張一凡一時有些猶豫到哪裏去找李修潔,打聽一下發生了什麽問題。

“報告首長,李指導員出去時吩咐了,如果首長醒來,還是先回屋休息,李指導員會很快回來。”

張一凡聽了沒有堅持出去,轉身進了屋。

發生了什麽事?張一凡半倚在沙發上,捧著一杯開水,邊暖著身子,邊小口喝著。這大半夜的,會發生什麽事?

沒有等待多久,3點多一些的時候,門口響起腳步聲和敬禮的聲音,聽到李修潔的聲音,張一凡起身打開屋門。

李修潔進來後,將房門關嚴,兩個人坐下來,張一凡看到李修潔滿臉凝重的表情。

“一凡,剛剛我們的人和沈城的軍隊發生了衝突,有人受傷,接著又受到變異生物的襲擊,回來的人說,他們被飛著的變異生物叮咬,剛剛送到五樓,醫生說他們也感染了病毒。”

張一凡吃了一驚,兩個消息,都是自己不曾想到的。從空間裏摸出一杯熱水遞過去:“別著急,從頭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修潔接過來捧在手裏:“是這樣,昨晚我們研究了一下,認為搬遷的進度太慢,因此分為幾個小隊,從半夜12點開始,分小區開始通知,讓高層的人定點集中到一、二、三樓,隻帶著被褥和衣物。2點多的時候,第一批出發的三台車、12個人完成了任務回來休息,在路上發現了三輛車,牌照是沈城的,好像在躲著我們,不想被我們的人看見。出於好奇就攔截了一下,沒想到,那幾輛車停下後,看到我們的人從車上下來後,竟然開槍射擊,當時,下車的隊員就倒下了。”

說到這,李修潔的表情略微激動,控製了一下自己,喝口水接著說:“車上的人當時就懵了,沈城軍區的牌照啊,我們的兵都知道沈城軍區派人來幫著我們滅鼠,對他們心存感激,當然他們滅鼠的方法是機密,隻有高層的寥寥幾人知道,攔車也是好奇他們半夜出來是為的什麽,壓根沒想到他們會向自己開槍。車內的人立刻開槍還擊,同時呼救。附近小區還有我們另一隊的人,聽到呼救立即趕來,卻看到沈城的人正在將我們的人的屍體一具具地往車上搬。”

說到這,李修潔沉默了一會,然後看著張一凡:“他們不知道沈城的人為何要搬走屍體,以為隻是為了消滅證據,或是怕屍體被變異生物吃掉,一凡,你該明白是為了什麽吧?”

想起鋼鐵牢籠裏累累白骨,張一凡無聲地點點頭。

李修潔接著說:“我們增援的人還以為是誤會,喊了兩句話,結果,得到的隻是更密集的槍聲,兩邊都有人受傷,我們的人傷亡更重。就在我們的人以為自己會全體犧牲在那裏的時候,變異生物出現了,幾頭大型的老鼠,還有會飛的不知是什麽東西竄出來,瘋狂地攻擊所有人。我們的人和沈城的人立刻將槍口對準變異生物。

我們隻回來了一輛車,三個人,每個人身上都帶傷,槍傷和咬傷。據他們將,後來就慌亂了,變異老鼠的個頭就像狗一樣,一下子就能將人撲到,他們親眼看到一個戰士被撲到後,變異老鼠一口就咬在脖子上,當時那個戰士就不再掙紮。

慌亂中,他們隻能邊開槍邊回到車上,救人是不可能的了,可是天上卻傳來嗡嗡的聲音,接著像鳥一樣大小東西飛過來,撲到臉上就咬,三個人好容易擺脫,支撐著回來,就是為了將一切報告給我們。

現在樓裏的人大概都知道這個消息了,連級以上軍官都在三樓會議室裏開會,大樓戒備提高一個等級,周師長讓我告訴你,你也可以參加會議。”

張一凡靜靜地聽完李修潔的話,心裏異常的憤怒,沈城的軍隊半夜悄悄行動,見到撫源市的軍隊竟然會開槍,分明是做著見不得人的事。難道……

一凡注視著李修潔的眼睛:“沈城的軍隊,莫非還不死心,還想著誘餌……”李修潔點點頭:“我分析他們是這樣想的,而且,駐紮在沈城的軍長張繼偉,人如其名,做事大刀闊斧,也可說是心狠手辣。他歲數不大,不到40,一直野心勃勃,不甘心隻是一個軍長,現在這種時候,正是所謂的‘亂世出豪傑’,我覺得,他有將整個L省抓在手上,自立為王的想法。”

張一凡呆了一呆:“這……難道……”心裏一片亂麻。

好半天,才聽到李修潔的聲音:“一凡,樓下正在開會,你要去嗎?”

張一凡怔怔地站起來,向門口走兩步又停下來,轉向李修潔:“我去,有什麽必要嗎?”

窗外的燈光映著李修潔的麵龐,張一凡看到了很久不見的剛毅:“一凡,撫源市需要你,我們也需要你。”

張一凡靜默了一會,打開房門。

三樓會議室裏坐著五六十人,圍著會議室裏的長條桌坐了三層,張一凡的到來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靠著長條桌,挨著周師長的地方有兩張空座,李修潔引著張一凡坐下。看著左右軍官肩上的星星杠杠,哪個都比李修潔肩上的多,包括坐在李修潔下手的那人,明顯比李修潔的官職要高,可是李修潔坐下來的感覺卻非常正常,沒有任何不安。

會議好像剛剛在進行著激烈的討論,張一凡的到來,暫時打斷了會議的節奏,會議室裏出現了暫短的平靜。

張一凡左右端詳了一下,左側正座上的周師長麵無表情,對麵和右側的軍官表情就生動了許多,大多數是氣憤,還有的就是不滿。不滿什麽?會議的內容?還是自己的到來?還是座位問題?

感受到一道不友好的目光,尋找了一下,是前天的那個眼神陰沉的人,就在右前方的位置上。張一凡垂下眼皮,想起自己的夢,這個人要是送給許文強,他該會歡喜吧。

“會議繼續進行,孫團長,該你發言了。”周師長平靜地說。

孫團長站起來,他的個子不高,也就1米7的樣子,圓圓臉,小眼睛,臉頰有些潮紅,他的聲音就像他的相貌一樣,很柔和:“我不讚成和沈城的軍區交惡。雖然沈城軍區的作法過了些,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手段過激也是犧牲小部分以挽救大多數人的生命。沈城軍區,一是我們的上級單位,二是兵強馬壯,我們隻有一個師的兵力,還損失了三分之一,兵員嚴重不足,與之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所以,我建議和沈城握手言和,一同對抗黑暗和變異生物。”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暴躁的聲音就響起來:“放屁!孫明你個漢奸、賣國賊,我們的戰士剛剛被他們殺死,屍骨未寒,你不思為他們報仇,卻舔著臉要言和,你將我們戰士的鮮血、生命看成什麽?”張一凡循聲望去,真是言如其人,魁梧的身材,義憤填膺的表情,濃黑的眉毛下,一雙大眼睛釋放著憤怒的光芒。

孫明團長並未生氣,仍是細言細語地說:“鍾團長,你想為戰士們報仇,我理解,我也想為他們報仇。可你拿什麽去報仇?用自己的生命嗎?向誰去報仇?向沈城的軍區嗎?歸根結底,一切的根源都是變異生物,沒有變異生物,哪來的這場災難?鍾團長,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應該拋下仇恨的種子,我們人類要團結起來,先把變異生物從我們身邊消滅掉,才是第一要務啊。”

這個人是個人才,張一凡不禁點點頭,這個微小的動作卻被有心人抓住了。

“張老師,看你頻頻點頭,必是讚同孫團長的意見了?”一個咄咄逼人的聲音,很是耳熟。

張一凡皺皺眉,坐著未動,聲音清晰地問道:“不知對麵發問的是何人呢?”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張老師,為何避而不答呢?”看到張一凡並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那個人的眼光裏露出一絲不屑。

張一凡心裏歎口氣,你與李修潔有矛盾你找他都去,拽上我幹嘛,看著那人,嘴裏卻說:“你是何人確實不重要,一個連身份姓名都不敢講出來的人,有什麽資格質問他人呢?不過說起來,我對孫明團長到真是讚賞有佳呢。”

說到這一頓,看看四周,射向自己的目光紛紛如劍般,孫明團長笑容更讓人討厭了,張一凡微微一笑:“孫團長,你說,像你這樣,能將這麽無恥之極的語言冠冕堂皇地講出來的人,講得還振振有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難道不該是讚賞有佳嗎?”

孫明臉上的笑容頓時凝住了,麵色尷尬,讓人看著說不出的難受。會議室裏又一次靜下來,隻有李修潔的輕笑在耳邊響起,眾人看向張一凡的目光又紛紛變樣。

“好!”鍾團長的聲音雷鳴般響起:“張老師說得好,真是無恥之極。”

張一凡看都沒有看那個挑戰自己的人,自己當了這麽多年的老師,帶了那麽多撥的高三學生,跟自己耍嘴皮,開玩笑,自己的學生都對自己甘拜下風,你一個軍人,有多少機會練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