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張一凡的質疑,曲少校沒有遲疑地立刻回答:“張老師,你不覺得現在說這話有些晚了嗎?我們給了你機會,可是你沒有珍惜。我們也不想這麽做。但是,為了士兵的安全,張老師,隻好暫時委屈你了。”

張一凡點點頭,原來是自己沒珍惜互相信任的機會。

“好,你想知道我是怎麽殺死那些變異蟑螂的吧,很簡單。”張一凡剛想開口說出粒子手槍,忽然心中響起警鈴,自己要是顯示太多的本領,是否會引起軍方的忌憚?粒子手槍,這樣尖端的武器一出,勢必引起轟動,誰都想據為己有,如果讓他們由此推測出空間裏還有其他文明的先進武器,他們是否會認為無法控製自己,而將自己扼殺?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自己現在手無空間,也沒有武器,與軍方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這樣坦白地說出來,會不會給自己招來禍事?

張一凡這一轉念,不過是瞬間之事,再開口,內容就變了:“但是,我怎樣才能相信你們,我怎樣才能確定自己的安全?”

那邊靜了一會,張一凡轉身坐在**。

“張老師,你隻能選擇相信我們。我們不想做什麽,不要逼我們。”

這話說得極為平靜,又極為艱難。張一凡相信,作為軍人,他們即便把事情做了,也不願意說出來。

“那麽,當你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會怎麽做?”張一凡平靜地問道,同時將意念探過去。

透過鏡子,張一凡看到那邊的人交換一下視線,看看自己,再互相看看,最後,視線都集中在周師長身上。

周師長搖搖頭,曲少校沉吟了一會,語氣顯得極為誠懇:“張老師,我非常希望我們能合作。大道理我們就不談了,你是一名老師,你的學生都是我們撫源市的人,你就不考慮一下你的學生嗎?我們隻想確定一些事情,張老師,我們合作吧。”

曲少校避重就輕,根本沒說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但是,通過意念,張一凡還是發現了一些問題,就是周師長的一言不發。

周師長好像並不願意讓張一凡知道他就在鏡子的那一麵,這就透露出一個信息,必要時,他也許會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他完全可以把責任全推到曲少校和李修潔身上,讓張一凡認為他是不知情的人,是被部下控製的。

張一凡擺出一副認真考慮的樣子,然後說:“我們雙方都拿出些誠意吧,我不習慣對著自己和別人說話,也不習慣被審問。”

曲少校搖搖頭,雖然他認為張一凡看不到自己:“張老師,你這是在開玩笑,我們誰敢和你麵對麵地坐在一起?你一伸手,我們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

張一凡張大眼睛看著鏡子,半晌才說:“那個東西,我稱之為空間。”意念看到那幾個人再次交換一下視線,眼裏露出驚喜。

“你們已經拿走了它,我對你們的威脅,已經不存在了。”張一凡緩緩地說完。

“你是說……”曲少校試探著,話沒說完。

“是的,就是我頸上的骷髏頭項鏈,你們已經取走了它,還有什麽好怕的?”張一凡冷冷地說。

沉默。

“現在,可以麵對麵了吧?”張一凡嘲諷地說。

這回是李修潔開的口,張一凡看到他猶豫了幾秒,是的,幾秒:“一凡,請原諒,暫時我們隻能以這樣的方式交流。”

這就是他們的坦誠。

“能說一下怎麽打開它嗎?”曲少校的聲音很不自然。

張一凡意外地看向鏡子,良久才說:“曲少校,你的這個問題太天真了。一、不是誰都有能力打開它的。二,即便有打開它的方法,你認為我會輕易地說出口嗎?”

鏡子那邊,周師長伸手“啪”地一下關上了麥克,對那個從未見過麵的人說:“王醫生,你怎麽看。”原來他是醫生,為什麽要一個醫生來審問自己?

王醫生看著鏡子這麵的自己說:“她的意誌比較堅定,催眠不容易成功。”啊,原來是為了套出自己的秘密。張一凡心底笑笑,自己在空間中反複被強化了意識,這催眠對於自己,還真是不用懼怕了呢。

周師長有看看李修潔:“修潔,你有什麽建議?”

李修潔搖搖頭,神色很是平靜,看都不看鏡子裏的張一凡:“師長,我認為她說得對,不是誰都有能力打開那個項鏈的。”

“那麽,用刑呢?”周師長這話一出口,屋裏的人麵色都為之一變,張一凡的心也是一跳,半晌,曲少校先開了口:“師長,這得三思而行。一旦用刑,我們和張老師之間必勢不兩立了,萬一真的像張老師所說的那樣,隻有她才能打開空間,那麽就算她把一切都說了,我們也不敢把空間還給她啊。”

李修潔抬頭望向張一凡,看到張一凡靠在床頭坐著,平靜而淡然地望著這邊,搖搖頭:“曲少校說得有道理。”

“那麽,隻有她的家人了。告訴她,沒有其他選擇。”周師長陰沉著臉說。

曲少校沒有動,看看李修潔。李修潔歎口氣,打開麥克:“一凡,你明白,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我相信你,但是,隻我一個人相信你是不夠的。你不希望驚動你的家人吧,你的父母、孩子。”

張一凡看著李修潔,看著這個曾把性命交在自己手裏的人,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相信的人,李修潔也看著張一凡,他知道,張一凡遠沒有她外表那樣堅強,她的父母、她的孩子,永遠是她的軟肋。

張一凡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看到自己臉上深深的無奈,痛惜,想起沈城的同生共死,想起搬遷時形影不離的陪伴,想起自己曾把他當做朋友,當做可以信賴的人,張一凡閉上眼睛,沒有掩飾自己內心的痛楚。過去的一切,就當做一場夢吧。

好久,張一凡張開眼睛,麵色恢複了平靜:“問吧。”

那邊的人臉上現出喜悅,隻有李修潔有些失神地望著張一凡。

曲少校重新坐在椅子上,對著麥克:“張老師,你是怎樣殺死那些變異蟑螂的?”

“將它們扔進空間。”張一凡眼都沒眨一下,緊盯著李修潔說道。

“請具體解釋一下。”曲少校追問道。

“空間裏分兩部分,一部分是黑土地,生物在那裏能存活,另一部分是有霧的地方,有生命的東西放進去,就會死亡。”張一凡平靜地說。

“你今天為什麽不把變異生物放進去?”

“我將東西或是人收進空間有幾個條件:一、我的手要與被收進空間的物品有接觸;二、有一定的距離限製。我隻能收進5米距離之內的東西。”張一凡說著,忽然想到,自己那天為什麽那麽傻的與四代變異老鼠搏鬥?自己的手按在地上,不就可以將它們都收進空間裏嗎?

“那天的變異蟑螂都飛在空中,變異老鼠與人又混在一起,我無法將它們和人一起放到空間的不同的地方。”沒等他們再問,張一凡主動解釋說。這個答案貌似很有說服力,一心二用的本領現實中還真沒有幾人掌握。

幾個人都看著李修潔,好像在尋求他的認證,李修潔點點頭,表示張一凡的話正確。

曲少校接著問道:“這個項鏈是怎樣來的?你怎麽知道它是空間的?”幾個人都緊盯著張一凡,這個問題他們好奇很久了。

張一凡雙眼現出一絲迷離,多久了,那聲歎息離開自己多久了?還記得那個中午,那個春光明媚的中午,漆黑眼窩中的銀光,深邃而又遙遠。就在那個中午,自己的命運被改變,如果沒有那個中午,如果自己沒有凝視那個漆黑的眼窩,自己現在可能也在原來的住址中惶恐地等待著救援,對政府、軍方充滿無限的期盼吧。

既然他們那麽想知道,就告訴他們吧,他們好奇了許久,忍到現在,甚至不惜違背軍人的道義,拿自己老弱的家人威脅。張一凡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得很是無奈:“好吧,既然你們這麽坦誠地告知我你們勢在必得。”張一凡看到一絲不自然出現在他們的臉上。

“時間過去好久了,久得以為是做了個夢,還記得那時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張一凡娓娓講來,講述了自己最初的興奮、擔心,講述了自己對未來的恐懼。最初的空間隻能儲存物品,直到無意中送進去第一粒晶核。

張一凡隻是略去了那聲歎息、略去了空間裏和許文強有關的一切、略去了空間裏其他文明的武器。

除了這些,張一凡不曾隱瞞什麽,包括自己需要的晶核,晶核可以擴大黑土地的麵積,隻不過作用被縮小了,一粒一代晶核,隻能擴大1平方米的麵積。還有自己的身手,張一凡直截了當地說出是晶核的兌換,數量到不曾說謊,想要得到第四個本領需要的晶核絕對是天文數字,這根本沒必要騙他們。

張一凡沒有提及自己隻想和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心思,沒有必要讓他們觸及內心,他們不再是夥伴。

張一凡詳詳細細地說完,直說的口幹舌燥,下意識地想從空間取杯水,心念一動,才反應過來空間不在自己的手中。

那邊沒有再提出問題,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震驚,帶著不可思議。張一凡略顯疲憊地閉上眼睛,隻聽到那邊還是曲少校的聲音:“張老師,稍後會有人給你送來些吃的,你先休息一會。”

麥克關上了,幾個人魚貫而出。張一凡收回意念,這會是真的感覺累了。

門口處傳來聲音,望去,一個洞口打開,送進來一個托盤,上麵是一杯水,一個飯盒。張一凡下地接過來水,對那個盒子看都不看,自己現在沒有一點胃口,餓上一頓沒什麽。就站在門口,幾口喝完,將杯子放回托盤,張一凡不發一言,回身躺在**,將被子裹在身上。

他們接下來會怎麽做呢?還會將自己迷醉嗎?張一凡相信他們打不開空間,現在,騎虎難下的是他們吧。腦海裏忽然回憶起那個聲音:你得到了它,是幸還是不幸?

幸,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