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水泥廠回到市政府大樓,被褥已經準備好了,堆在一間屋子裏,張一凡隻需伸伸手,接著,二人又返回水泥廠,張一凡一步到位,將床和床墊子直接放在廠房的操作間裏,好在人員是要倒班的,不需要那麽多的床,但這也是挨著排了一排。
這個過程很快,晚上八點,張一凡就回到了市政府大樓。李修潔去匯報工作,張一凡和家裏通了話。
楊陽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期望:“現在才八點,開車回家吧,就半個小時。”
張一凡沉默了一下,才說:“這邊在進行城市建設,白天一直在沈電那邊,剛剛回到市政府,一會還要開會,今天會很晚的。”
楊陽那邊靜了一會,再開口帶著明顯的失望:“孩子問過你好幾次了。”張一凡無言以對。
“對了,你猜我今天看到誰了?”沒等張一凡回答,緊接著說:“是你們學校的小周老師,她住的地方就與我們隔著一個小區。”
“小周老師?她還好吧?”想起小周老師清脆的小聲,活潑的身影,張一凡急切地問。
“她不好,他的父母都過世了,為了給她留下食物。……我看到她時,她像瘋了一樣。”停了一下:“我把她安排到我們這個單元了,我想,你回來時,能希望看到她。”
放下了對講器,張一凡的心情明顯低落,不敢相信小周老師的變化。可能是考慮到張一凡的一夜未眠,或是這一天的積極配合,或是她的心情的緣故,另一名跟在她身邊的人告訴她,今天沒有任何任務了,明天早晨還是5:15開飯,5:30開會。
張一凡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呆呆地坐在外間的沙發上,麵前茶幾上的茶杯已經換了新的,還擺著幾個水果,張一凡認出是自己的空間牌水果。
水果色澤鮮豔,室內都帶著清香,可是張一凡卻沒有任何食欲,白天忙時還不覺得,可這一閑下來,心裏那種孤獨、被背叛的感覺就再次襲來,張一凡隻想躲在無人的地方,大大地發泄一場,可是,現在,這樣小小的心願竟成了奢望:空間裏,有許文強嘲諷的麵龐,空間外,是無處不在的攝像頭。
張一凡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不想自己虛弱的一麵暴露在攝像頭裏。意識進入空間,那隻雌性變異蟑螂的不安好像消失了,穩穩地趴在那具屍體上,卵鞘的一頭裂開得更大了,看來,沒有多久,小蟑螂就會出世了。
忽然,張一凡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空間裏沒有黑雲。
張一凡皺著眉頭,意識退出了空間,小蟑螂誕生後,如果沒有能讓它們吸收的能量,隻靠啃噬血肉,它們能快速成長嗎?不行,自己得為它們弄些黑雲進來。
想起在沈城高層時自己做過的事,張一凡沒有遲疑,站起來,走到門前。門在外麵反鎖著,張一凡這一拉沒有拉開,心下不快,敲了幾下門。
沒有讓張一凡等多久,李修潔匆匆開門進來:“一凡,有事嗎?”
張一凡壓下自己的不快:“我要出去收集些黑雲。”
李修潔遲疑道:“這麽晚了……”
還沒說完,張一凡就打斷了他:“正是因為晚了,白天我有自己的時間嗎?”
李修潔無法再說什麽,看到張一凡咄咄逼人的目光,沉思了幾秒:“好,你等我一會,我安排一下。”
張一凡終於如願以償地收集到了黑雲,還是李修潔作陪,另有一個班的兵力護衛,到了撫源市中心最高的商業大樓的頂上。張一凡明白這是李修潔在給自己施加壓力,一個班10個人,就因為自己莫名其妙的舉動不能休息,還要冒著生命危險。
張一凡很惱火,到了目的地後,一氣之下直接將那一個班連人帶車收進空間,自己收集到足夠多的黑雲,回到市政府的大樓後,才放他們出來。
黑雲被自己隨意地扔進空間,它們老老實實地保持著它們黑色的本色,並沒有擴散,也沒有飄**,一動不動地飄在空中,和空間中原有的白雲形成鮮明的對比。
空間裏現在也是黑夜,明月當空,但是這對張一凡是沒有任何影響的,張一凡看到的比外麵的還要清晰。
黑土地上,也是黑夜,變異蟑螂顯得活躍一些,張一凡憶起蟑螂的習性,喜歡黑暗、潮濕、溫暖的環境。
小蟑螂還沒有孵化出來,張一凡試著移動一塊黑雲到黑土地的上空。黑雲在黑土地的上空慢慢地擴散開,顏色變淡了些,漸漸彌漫開來。變異蟑螂被明顯地驚動了,觸角搖晃著,興奮著。張一凡想想,又移進來一塊,這塊黑土地的上空黑雲密布,環境和外麵是差不多了。
伸個懶腰,這回真是困了,張一凡進到裏間,還是將門窗用床墊子擋嚴,你不是有攝像頭嗎,我讓你沒有光,看你怎麽看。
監視器裏,李修潔苦笑著搖搖頭。
一覺睡到5點,張一凡很奇怪自己的生物鍾,以前在家每天都是6點準時起床,現在在這裏,5點也會醒。沒有著急起來,意識先探進空間,不出所料,小蟑螂已經孵化出來了,歡實地在它們的食物上爬來爬去的,它們的個頭很大,比沒變異前的大蟑螂還要大上一些。那隻雌性蟑螂也很精神,觸須搖得特歡。
張一凡退出空間,有意不去看許文強在做什麽,做什麽又能怎樣,自己要是有本事,他做什麽,最後都是自己的;要是沒那本事,他做什麽,唉,就做什麽吧。5:30,張一凡在李修潔的陪同下,坐在會議室裏。
好消息是水泥廠的工人和戰士夜間沒有休息,分成兩班工作,預計今天下午,就可以開工。還有的就是其他人的提問:現在的外麵,究竟還有沒有變異生物。
是啊,這些變異生物不像以前那樣大張旗鼓地出現,也不再躲在隱蔽的地方伺機偷襲人類,自從張一凡那天清晨打死了一批,還有前天早上在舊區燒死一大批後,它們已經兩天沒見蹤影。這兩天也有戰士全副武裝地出去執行任務,可是,它們仿佛銷聲匿跡了一樣。
這個問題誰都不好解答,而且現在的幸存者人數不多了,誰也不敢隨隨便便地就走出去,拿生命開玩笑。眾人麵麵相覷一陣,隻能還是按計劃小心行事。
幾台挖溝機今天要開始為城牆挖地基,張一凡上午不去水泥廠了,任務改為將機器和司機運送到位,並保證司機安全地進到機器裏。
接下來的幾天,張一凡很是匆忙,城牆的進展非常快,沿河很快立起了高大的城牆,自己不再是安全員的角色了,改為了搬運工,除了混凝土,什麽都搬過,更多的是石塊,紅磚,三五天下來,撫源市周圍的石場、磚廠、沙場,張一凡走個遍。
變異生物仿佛真的銷聲匿跡,可是,真的會這麽平靜嗎?每次路過舊區,張一凡總是忍不住看看那些舊樓。那些寂靜的舊樓,在黑暗裏沉默著,總有一天,它們會爆發的吧?
想起蟑螂會互相殘殺的秉性,張一凡心裏有些擔心,一個個緊閉的房門裏,有一天跳出來的,還僅僅會是三代的變異蟑螂嗎?
張一凡幾次想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又幾次咽下去,軍方不會不知道這些的,隻是顧不過來吧,自己不也是沒有任何辦法嗎?難不曾一把火燒了大半個撫源市?
空間裏的小蟑螂長勢良好,它們有充足的食物,還有充足的能量,連那隻四代的雌性變異蟑螂仿佛都很愜意。張一凡忍不住想,要是弄來幾對變異老鼠,俗話說:一公一母,一年三百五,那自己的晶核……也就想想,張一凡卻沒有實施,既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最重要的是沒有看到一隻變異老鼠。
這幾天,張一凡隻是在白天回家一次,給家裏和家裏的那片小區放下一大堆蔬菜水果。那次,一萍還不在家,自己隻能和父母孩子還有楊陽說一會話就得離開。說著最多的就是軍方對自己這片小區的幫助,小區的鍋爐房建起來了,挨著鍋爐房就是食堂,小區的圍牆也在加固中……沒有時間和楊陽說句私房話,直到自己出了家門,才看到一萍匆匆趕回來。軍方的這般防範,讓張一凡更加堅定了離開的決心,隻是,她還不敢確定,自己要采取什麽方式離開,才是最恰當的。
變異生物一直沒要再出現,讓大多數人心裏看到了希望,以為它們的數量減少了,或是退出了人類生活的領域,每天早間的會議,都是建設,而晚間的會議,張一凡從來沒有參加過,心裏隱隱覺得,軍方有事在瞞著自己。
城市城牆的建設很快,東麵是混凝土牆,西麵有一部分是石牆,人力、吊車全部啟用,還有一段是半夜張一凡利用空間的手段堆砌起來的。
建築好的城牆頂部都立著1米高的鐵板,除了沈電,撫源市還有一個小些的熱電廠,這個熱電廠的10萬千瓦機組已經啟動了,新改造的電網和暖氣的供應,覆蓋了撫源新城。
除了撫源新城的建設,張一凡的信息被完全封閉,她不知道沈城的近況,不知道軍方對變異生物的打算,也不知道軍方對變異生物的了解,她隻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被軍方嚴密地監視著,這種失去自由的感覺,讓張一凡內心的鬱積日漸濃厚,強烈地想要發泄。
哪怕是一場戰鬥,一場與變異生物的戰鬥,也會讓自己的情緒不再處於失控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