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裏,隻有麵前的儀表閃爍著各色的光芒,麵頰冰涼。

啟動了飛艇,張一凡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飛艇緩緩地升空,融入濃濃的黑暗,腦海裏,破碎的記憶緩緩打開,張一凡的麵前展開一個又一個畫麵,美麗的、淒婉的、充滿希冀的、還有著萬年孤獨。

張一凡默默地看著,她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在遙遠的地方,也曾叱吒風雲,也曾意氣風發,也曾心灰意冷,也曾孤獨絕望,她看到了兩個寂寞的靈魂在孤寂的空間內互相安慰,彼此支持扶住,遙看地球的風雨變遷。

張一凡默默地看著,他們的昨天也許就是自己的明天,自己不過在重複著他們走過的路。記憶的碎片漸漸消失,張一凡感到腦海裏多了很多東西,多了另外幾種陌生的語言,多了很多不曾接觸過的知識,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展現在自己麵前:星河璀璨,神秘而廣闊。

思緒徜徉在星海裏,沉浸在無盡的宇宙裏。眉宇間的哀傷漸漸淡去,一抹堅強悄然爬上眉梢。

理順了記憶,張一凡從沉思中醒來,飛艇不知何時悄然停在了格林景苑最高處,張一凡打開艙門,眺望著西邊正在興建的電廠,過不了多久了,整個城市就會燈光閃爍,光明會一點點回到人類身邊。

身後的通訊器響了,不用回頭,張一凡就知道是錢上校,這個時候,除了錢上校,沒有人會打擾自己的。

錢上校是希望張一凡能見一下武司令,張一凡爽快地答應了,飛艇向京城的上空飛去。

武司令是一個中年人,身邊不僅僅跟著錢上校,還有幾個人簇擁在他的周圍,張一凡隻知道省長市長身邊會跟著秘書,軍人身旁跟著的人是什麽身份一直不清楚。看到有六個人向自己走來,張一凡微微皺下眉。

錢上校上前一步,為張一凡介紹著:“這位是武司令,張老師。”

張一凡和武司令彼此不露痕跡地打量了一下,武司令人如其名,高大魁梧,說起話來聲音洪亮:“張老師,聽錢上校講你有一處絕妙的私家花園,能不能讓我們參觀一下,飽飽眼福啊。我們可是帶著錄像設備呢,允不允許拍照啊?”同時向張一凡伸出手。

張一凡微笑著握住伸過來的大手:“歡迎,進去後請隨意。”

這一行人一進到空間內,就露出驚豔的表情,武司令欣賞了一會,就和張一凡、錢上校坐在石椅上商談細節,其他人四散開來,張一凡也不介意。

張一凡仔細地傾聽了武司令講訴的軍方的計劃,對於軍方希望自己做的事情沒有提出一絲異議,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尋求報酬。

張一凡的這番作法讓武司令和錢上校頗為吃驚,二人不止交換了一次眼光,直到事情商議結束,張一凡在桌上擺了水果請大夥品嚐,二人才確定張一凡不準備提出條件。

武司令剝著橘子皮,終於忍不住開口說:“張老師,今天的做派與傳聞不符啊。”

張一凡聞言一愣,接著就明白了武司令的意思,不由一笑,在吸收了許文強和‘他’的記憶後,張一凡覺得自己的心境開闊了不少,雖然還沒有對下一步做出具體的規劃,但是,麵前已經展示了一片新的天地。而且,張一凡知道自己已經很富有了,不,是太富有了,空間內的財富,窮地球所有的資源也不及它的百分之一,自己真得沒有必要和軍方斤斤計較地談條件了。

“人都是在改變的,”張一凡悠悠地說:“當你的眼界開闊後,很多東西,你就不在意了。”

武司令點點頭:“張老師,你對國家、對百姓的幫助不是金錢能衡量的,過去,我們有些人的目光過於短淺,傷害了你,但是請你放心,同樣的錯誤他們不會再犯了,我們也不會犯,現在,讓我代表我們的國家,感謝你一直以來無私的幫助。”說著站起來,對張一凡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其他人也都站起來,向張一凡敬禮。

張一凡慢慢地站起來,坦然地接受了他們的敬禮,待他們把手放下後,才緩緩地、鄭重地說:“過去,我們都曾犯過錯誤,過去的,就讓它永遠過去吧。你也放心,Z國,也是我的祖國,是我家人的祖國,在祖國需要我的時候,我不會舍棄她的。”

送走了武司令,張一凡離開京城,駕駛著飛艇回到格林景苑,她還要好好理順一下稍後的規劃。

武司令不僅僅講訴了軍方近期的計劃,還給了自己軍方探測到的各個國家的防禦體係的安排,島國的防禦不足一提,但是大洋彼岸的另一個大國的核彈頭一直虎視眈眈地對著我們,並且,他們的地下隱藏著巨大的基地,這些基地的防禦規模我們一直沒有搞清。

張一凡將資料複製給飛船的智腦後,靠著椅背思考了一會,軍方並不了解自己會做到什麽程度,計劃過於保守,實際上還有很多擴充的餘地,張一凡覺得有必要再將計劃完善一下。看看時間,現實世界的時間到了中午,覺得有些餓了,不過今天自己在空間裏的時間太長了,安全島上已經吃過了晚飯。

想起了空間,不由想起了消散的許文強和“他”,想起楊陽,心裏一陣惘然,甩甩頭,張一凡盡力讓自己微笑起來,進了綠島。

張一凡沒有直接現身在別墅,怕嚇著了父母,身影剛剛在門前顯現出來,就大聲地喊起來:“媽,爸,我回來了。”

父母正在客廳裏閑聊,看到自己回來了,媽媽急忙到廚房將飯菜熱上,嘴裏還埋怨著:“中午就不回來吃飯,哪能就這麽忙,就不知道餓?”

張一凡在背後摟摟媽媽:“媽,現在外邊才中午,這不,一發覺餓了,我趕忙就跑進來,還是媽媽做的飯菜香。”

媽媽心疼地說:“那是你餓了,唉,一家人就你不能在這裏吃東西。你也不小了,要注意點身子,別忙起來每晚,待會我和你爸給你包點餃子,你晚上回來吃,省得我們睡了,你又沒有吃的了。”

張一凡端著飯菜,笑嘻嘻地說:“媽媽最好了,我要吃白菜餡的。”

“好好,包完我給你煮好,你想著進來看看,放到空間裏,隨時都能吃。”媽媽知道東西放在空間裏未開發的原始土地上就會一直保持著放進去時的狀態,所以才這麽說。

張一凡笑眯眯地答應了,端著飯菜回到飛艇上。空間的時間到了晚上,楊陽早接了孩子回來,這時正在臥室的沙發上閉目養神,好像在想著什麽。張一凡不知道該怎樣去麵對楊陽,可是,總得回去的,總得麵對的。

慢悠悠吃完飯,將碗筷送進廚房,爸爸和好了麵,正醒著,媽媽在剁菜,看到一凡進來,笑著說:“吃飽了?上樓去歇會。”

張一凡笑著點點頭,退出了廚房。

張一凡輕手輕腳地上了樓,推開自己臥室的門,楊陽還在沙發閉著眼睛,聽到門聲,並沒有動,也沒有開口,甚至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張一凡的心沉了一下,但還是帶著笑容走過去坐在楊陽的對麵。

“回來了。”楊陽半張開眼睛,看一眼張一凡,臉上不帶什麽表情。

張一凡“嗯”了一聲。

楊陽閉上眼睛:“很久沒有出去了,外邊有什麽變化嗎?”

張一凡搖搖頭,看到楊陽還是閉著眼睛,隻好開口道:“沒有什麽變化,還是很冷,很黑。”

室內靜下來,張一凡張張嘴,看到楊陽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欲言又止,眉宇間的笑容緩緩消失,隔了好一會,終於說道:“我想到國外看看,看看其他國家的情況,你和我去嗎?”

楊陽的眼皮動了動,半天才睜開,看著張一凡:“安全島上要建個碼頭,這兩天有些忙,可能離不開。”

張一凡沉默了一會:“你有很久沒有出去了,出去看看?”張一凡知道楊陽明白自己話裏的意思。

楊陽歎了一口氣:“唉,今天累了,想早點睡,你也早點休息吧。”說著站起來,走近裏間的臥室。

張一凡難以掩飾內心的失望,他,竟然沒有問一句外麵的時間。累了,不過是一句借口,他知道,靈魂狀態下的自己不能在空間內像他一樣的休息、睡眠,自然也無法和他……他分明是不願意和自己在一起。

張一凡呆呆地坐在臥室外間的沙發上,楊陽有多久沒有和自己回到飛艇上了?又有多久,二人之間的疏離越來越深了?記不清了,隻記得是從別墅的裝修開始,他忙他的,我忙我的,見麵的次數少了,到別墅裝修好後,二人在一起閑聊的時候就更少了,他更多的時間是在別墅裏休息,偶爾回到飛艇上,後來就是經常了,再後來就像現在,自己請都請不動了,真的是像許文強說的那樣,是自己一步一步地遠離他了嗎?

臥室裏很快響起了鼾聲,楊陽沒有騙自己,他確實很累,累得都顧不上想想自己,或者說,累得都忘記了自己。

張一凡默默地坐著,真想有個堅實的臂膀讓自己靠靠,哪怕隻是靠上一會,一小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