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櫃台裏,橫七豎八擺放著都是些張一凡不認識的東西,好像是方方塊塊的板子和一卷卷塑料質地的紙張還是壁紙?堆得老高,幾乎夠著天棚,玻璃櫃台上是厚厚的灰,什麽也看不清。櫃台裏一張椅子上有個椅墊,張一凡拐進去,拎起來,在櫃台上擦了一下,裏邊都是些圈圈塊塊的東西,發現並不是她需要的,張一凡眼裏閃過一縷失望走出去。

張一凡最想看到的是鐵釘子,可鐵釘子屬於什麽建材自己卻不知道,隻好一個櫃台一個櫃台地走過去,希望能看到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一路拿著椅墊擦著櫃台,壁紙、窗簾盒、各種叫不上名的東西……地板革、卷起來的海綿墊子,這東西當然收起來,鋪著也會很暖和的,張一凡的心漸漸放鬆了,都是建材,不能吃不能穿的,哪裏有人,自己嚇唬自己。

再往前走,櫃台裏邊的架子上,擺著的是鉗子、扳子、螺絲刀、斧子之類的工具,還有一捆捆鐵鍬、鎬頭,這些東西可都是鐵製品,張一凡心裏一喜,走這麽半天,終於見到好東西了,張一凡將椅墊按在櫃台上,準備擦擦櫃台上的玻璃,看看櫃台裏可否有鐵釘一類的東西。

忽的,隻覺背後一陣毛骨悚然,渾身的汗毛好像根根豎起,耳畔有冷風襲來——來不及思索,本能的,張一凡向自己的身後甩出了剛剛收入空間裏的一卷海綿,人向下一蹲。

厚厚的海綿上部被敲打得向櫃台上彎去,下邊自然地向外翻過去,露出兩隻褲腿和腳,身體上的反應快過心理,張一凡蹲著就飛出一腳,向那人的膝蓋重重踢去,“啪”的一聲脆響,接著一聲撕心裂肺地慘叫,“叮當”一聲,一個一米多長的鐵管就落在海綿墊下方的地上,張一凡已經站了起來,左手穩穩地抓著聲波驅蟲器推開海綿,一把砍刀緊緊地握在右手上。

麵前的地上,是一個鐵棍和一個抱著腿滾在地上的男人,這時,她額頭上的冷汗才緩緩地流了下來。

男人的痛苦嚎叫在空**的走廊內顯得格外刺耳,刺激著張一凡的心髒砰砰地直跳,呆呆地看著地上慘叫的男人,真想封上那張該死的慘叫的嘴。

可麵對著對手將他打翻是一回事兒,對著地上受傷打滾的人補上一拳或一腳或一刀是另一回事兒,張一凡看著地上的人半天,不知道是用鐵棍將他打昏好,還是給他一砍刀好。

慘叫聲低下來,那人也不再翻滾,張一凡終於看清,那人穿著厚厚的大衣,帶著棉帽子,臉上帶著一個奇怪的眼鏡。

心裏一動,莫非那就是傳說中的夜視儀?

左右看看,那人沒有幫手,看那人捧著腿嚎叫的慘樣和聽到的“啪”的一聲脆響,張一凡斷定那人的膝蓋被自己踢碎了。

在這個年代,健康的人都很難活下去,何況斷了腿的人,缺醫少藥沒有糧食,血腥味還會引來變異生物,張一凡猶豫地想著自己是否好心地殺了他?不能用手裏的砍刀吧,血腥味會引來變異生物的。那用他自己的鐵棍?心裏想著,已經收起了手裏的砍刀,半蹲著摸起了地上的鐵棍。

打頭?那打壞了夜視鏡怎麽辦?即使沒打壞夜視鏡,打得鮮血淋漓的也沒法用。打身子?多少下才能打死他?要不,拿刀捅進他的心髒?一瞬間,張一凡想了好幾個殺死麵前男人的想法,可竟然一個也下不去手。也是啊,殺死老鼠是一回事兒,殺人可是另一回事兒。

麵前躺著的男人可能感覺到了危險,他停止了慘叫,也不再翻滾,張一凡能感覺到,他正透過夜視儀觀察著自己。張一凡擔心地四下看看,自己不可能與他這麽耗著,親手殺死這個人對自己也是一種困難,可又不能放過這個人,他一定看到了自己把東西收進空間的過程,不然不會對自己痛下殺手。他不是個好人,他想殺人奪寶。

兩個人麵麵相覷,各懷心事,終於,那人蹭著坐起來,就那樣坐著,一點點地向後蹭去。不能放走他。張一凡趕上一步,伸出拿著鐵棍的右手試圖去攔,那人一伸手抓住鐵棍,張一凡順手就將他連人帶鐵棍收入加速空間,這是張一凡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

自己太不小心了,張一凡心驚肉跳地向走廊左右兩側看看,快速胡亂地擦把櫃台,一個敞口的小盒裏,一排排尖尖的鐵釘安安穩穩地躺著。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張一凡手一揮,從櫃台到鐵架,還有倒在地上的海綿,所有的東西全收在空間裏。

一連收了六個這樣的櫃台,看到了上樓的樓梯,二樓是窗簾布藝,張一凡一個個看去,一個個小廳大都是空的,地上殘留的是零星的布頭。張一凡沒有再看下去,想到剛剛那人的慘叫,雖然手裏有聲波驅蟲器,但慘叫聲萬一引來了人,自己真能動手殺了他們?

張一凡急匆匆地跑下樓,盡量放低腳步聲,可是,心卻不停地砰砰地跳起來,總覺得身前身後有人在尾隨著自己,自己的一舉一動仿佛在他人的監視之下。

張一凡下到一樓,自己不熟悉這個裝飾城,隻能順原路回去,望著曾經走過的一樓建材長長的走廊,一絲畏懼的心理漸漸彌漫,恐懼漸漸產生,張一凡再次後悔拒絕了楊陽。

張一凡啟動了戰鬥鎖定模式,多久沒用了?張一凡將身前身後一點點全都掃視了一遍,右手已換成了一把飛刀。

一步一步,張一凡放輕了腳步,貓一樣地潛行,警惕地時刻注意著自己的周圍,終於,空曠的大廳出現在自己麵前,裝飾城的大門就在左前方。

心裏一鬆,張一凡向前急奔幾步,迫切地想離開這個狹長的走廊。急切的心情,就在眼前的大門,讓張一凡忘記了觀察,忘記了潛在的危險,一個拐彎就衝了出去。

十來步前的大廳上,大門的內側,一個黑影,定定地站在那裏,即便張一凡再白癡,也認得他們手中端著的是槍,臉上帶著的是夜視儀。

急速向前邁出的腿停在空中,飛刀還留在抬著的右手中,聲波驅蟲器悄然消失,張一凡保持著邁步的姿勢,定在走廊外的大廳上。

軍人?張一凡已經看清了前麵人的裝扮,和剛剛偷襲自己的人一模一樣,隻不過這人手裏端著的是槍,一把自己不認識的槍。張一凡一動不動地站在走廊的拐角,自己的飛刀雖然快不過子彈,可海綿還能替自己擋一擋,不過,張一凡猶豫了一下,如果是軍人……

驀地,後背一硬,一個硬物點在自己的背上,張一凡身子一僵,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隻帶著手套的手從身後伸出來,摸在自己右手上,從自己緊握的手上挖走了飛刀,接著肩膀一沉,背後的硬物向前推了一推,張一凡被推著向前站在了大廳中間。

身側傳來噔噔的下樓梯的腳步聲,很輕,隻是這大廳足夠靜,張一凡才聽到,不由向左微微偏偏頭,一個同樣裝扮的人正奔下樓梯,張一凡注意到,那人在最後一級上微有遲疑,莫非他頭上的夜視儀看不清地麵?

張一凡對夜視儀的了解僅限在電視上,裏邊的人頭上戴著突出眼眶的東西,視野裏呈現的是綠色的人形輪廓,在黑暗的背景下一舉一動都顯得頗為詭異。張一凡一直不知道那些畫麵是真實的,還是電影的藝術加工,此時看到下樓梯的那人輕捷的步伐在最後一級微微遲鈍了一下,立刻反應的是他隻能看到人體,不能看到不散熱的東西。這也解釋了為什麽門前站立的那人始終端著槍,站在大門的正中央,一動不動,他明顯就是一個坐標,給另幾人在黑暗裏顯示方位的坐標。

這些人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那人下樓後,並未與門前的人會合,而是站在那人的右側,和張一凡所在的位置正好呈三角形趨勢。

“小趙呢?”門前的人問。

“沒有發現。”

“沒有發現。”

想必問的就是那個被自己收在空間裏的人。

後背一痛,身後的聲音接著問:“小趙呢?你把他弄哪去了?”

張一凡“哎呀”一聲,抬手想揉揉自己的後背,肩膀上的手一沉:“別動。”

“女的?”聲音顯出吃驚。

“說,那個一直跟著你的人,你把他怎麽了?弄哪去了?”身後的聲音急促地問。

這些人不能留了,一瞬間,張一凡下了決定,加速空間裏的人凶多吉少,這些人還很有可能看到了自己收車的動靜,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那個人的下落和空間的秘密,自己離死亡就不會遠了。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不要殺我,不要吃了我,不要……”張一凡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顫抖,顯示出自己內心的恐懼,說到最後,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