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水波在回**, 在八虯的肚子裏,寒濁打量了一會,隨後開始閉目養神。

螭看著氣定神閑的寒濁, 不免有些佩服,要是他偷襲魔神,那肯定不會是這般冷靜。

“你不興奮嗎?”螭忍不住問道。

“為何要興奮?”徑直反問, 寒濁是真沒什麽感覺, 不過他轉念一想, 以其他魔物的心理,大概會覺得自己做了件大事。

可他真不覺得有什麽,不過是順其本心。

寒濁早對人偶裏的打卡機不爽, 他承認自己帶著私心, 但是能親手破壞掉打卡機他確實有些許的興奮。

“你還真是……遇事波瀾不驚。”被問住的螭訕訕的說道,“以你的這種性格一定會得到八虯大人的重用。”

八虯是相當強的海獸,不同於其他居於淺海的魔物,他通常會在深海遨遊, 若非有事他很少浮出水麵, 然而每次浮出都能造成相當大的破壞。

根據螭在水下聽到的消息, 就連摩拉克斯想擊殺八虯都失敗了。

即使是來自岩王帝君的天星與岩槍, 也無法落入八虯所在的深海,更何況是釘死封印他。

寒濁不動聲色的記下這個消息。

很快水壓發生變化, 隨著八虯張開似能吞下山海的大嘴,寒濁和螭被吐出來。

在深水中寒濁重新變為一條有著藍色花紋的長蛇, 他的目光落在海**,在珊瑚與硨磲之間是一座巨大而美麗的宮殿。

無數形態各異的魔物穿行其中, 寒濁有些意外的在其中看到不少人類的身影。

“那是海之魔神轉化的能在水中生活的人類, 他認為魔神與其適應人類, 不如讓人類適應魔神。”螭對寒濁解釋,“ 不過能轉化成功的不多就是了。”

以人類的身體來說還是太勉強,他們的身體本來就不是為能在水中活動而設計。

“我記得他還進行過人和鮫的結合,不過生出的都是些惡心的混血。”對於混血者螭一向看不起。

寒濁完全沒有搭理螭,他平靜地跟隨八虯朝宮殿遊去。

穿過長滿貝殼鑲嵌著碩大珍珠的長廊,寒濁見到了真正掌控這片大海的魔神,他並非坐在王座上,反而是整個身型隱藏在這座宮殿背麵幽深的懸崖下,讓人看不清實體。

幾個頭顱高傲的揚起,看到八虯來才微微低下。

“奧賽爾,我把冰蛇帶來了。”八虯沒有用尊稱,他麵對奧賽爾的態度十分的放鬆,完全沒有上下級的樣子。

寒濁推斷八虯和奧賽爾應當關係非常好,但他作為一個投誠者可不敢這樣,隻見他恭敬地低下頭,“奧賽爾大人,在下正是寒濁。”

“是來投奔您的。”他的聲音嘶啞,先前禁製被破壞時爆發的力量傷到了他的聲帶,需要一段時間回複。

並且細細看去能發現寒濁哪怕變為蛇形,脖子上仍有著紅色的烙印,火元素力不停的從烙印中溢出,但很快被周遭的水元素力壓製。

貝莉斯特為做戲而製成的禁製,其威力雖不至於要了寒濁的命,但爆炸時也不會讓他多舒服。

不過這是寒濁主動提出戴的。

如果沒有禁製,他清楚,這很容易讓奧賽爾或者其他腦子清醒的海族產生疑問,那就是煉金之魔神也沒動用手段限製你的自由,那你之前為什麽不逃跑?

這點寒濁很難解釋,不如用點苦肉計,為他不逃跑安個理由。

“你為何要背叛煉金之魔神。”漩渦之魔神奧賽爾的其中一個腦袋開口問道。

寒濁啞著嗓子解釋,“我從未歸附於煉金之魔神,何談背叛。”

“對,漩渦之魔神大人,我可以作證當初他是被抓走的。”

螭突然而來的幫腔,令八虯和奧賽爾全部把視線放到了他的身上,好似在表達讓你說話了嗎。

“我確實是被摩拉克斯冊封的真君仙人抓住,那日我潛入煉金之魔神的領地,正遇慶典,那名真君注意到我,將我擒獲,交給雲海之主處置。”寒濁說到這裏調整情緒,本來沒多少感情波動的眼睛裏湧現出怒意。

因為他本身的性格偏向冷淡,多數時間又沒有表情,所以這一抹憤怒顯得格外突出,讓觀察審視的八虯和奧賽爾很難忽略。

但經過被海之魔神欺騙的教訓,奧賽爾心中仍然有疑惑。

寒濁早就知道漩渦之魔神奧賽爾不會因為自己撇清和貝莉斯特的關係就不追問下去。

比起被問寒濁先一步輸到,“她將我將我作為實驗的部件,並且……”故意頓了頓,寒濁加重呼吸,“她與我簽訂一種工作契約,沒有給我信仰之力,而是給我摩拉。”

“竟有此事?!”奧賽爾從海底深處潛出的所有頭皆眉頭緊皺,要知道對於魔物,給以摩拉是輕視,是不信任的表現,一名魔神假如接受魔物,或者其他身負力量的種族成為追隨者,必定分其信仰之力。

進一步將追隨者歸為眷屬,那名魔物則可以正大光明的接受子民的朝拜,建立自己的神廟。

所以給與摩拉無疑是暗示該魔物廉價,因為強大的力量是不能用摩拉來衡量的。

摩拉是人類中流通的貨幣,隻在人類眼裏它們才重要,在魔物眼中那些金燦燦的小圓片根本沒有什麽用。

還有那個什麽工作契約,奧賽爾能察覺出寒濁實力不差,且有膽量與恒心,不然也做不出背刺煉金之魔神,忍辱負重幾百年的事情。

對這種強者以契約束縛強迫,還不如殺了他們。

奧賽爾知道在人類中有一句話,叫做士可殺不可辱,貝莉斯特這樣做,真不如直接把寒濁封印或者殺掉。

“太過分了。”八虯沒想到煉金之魔神看起來仁善,結果全是裝的。

要是有哪位魔神敢如此傲慢的對待他,八虯也寧願拚盡全力報複回去。

隻是瞬間這隻強大的海獸就理解了寒濁這次的行為,甚至覺得他離開得太晚,這等可塑之才留在煉金之魔神身邊就是浪費。

螭更是感同身受般的直言,“就算你是俘虜,煉金之魔神也不能這般對待,她以為摩拉就能讓我們卑躬屈膝嗎?!”魔物有魔物的骨氣,這份驕傲不能被那些摩拉克斯造出來給人類用的物件來玷汙。

不就是幾個臭錢嗎?!有哪個魔物稀罕。

寒濁沒有言語,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在說話時他沒有做任何回憶。

和索林多亞鬥智鬥勇的這些年,寒濁早就知道怎麽防範被讀心,這也是索林多亞看他不順眼的原因。

假如此時的寒濁能回想,那他肯定會想到,先前為貝莉斯特講述魔物對摩拉的看法時,對方的反應。

當時貝莉斯特說了句在寒濁聽來意味不明的話,難道魔物很吃偶像劇裏那種不要用錢來侮辱我的戲碼?

寒濁不懂偶像劇是什麽東西,但他還是點頭,告訴貝莉斯特,魔物不需要錢,追隨魔神全部是為了能分到信仰之力。

說完他怕貝莉斯特產生錯誤的看法,還補了句,我很需要摩拉。

貝莉斯特聽罷滿臉複雜,好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要是寒濁能讀心,會聽到貝莉斯特在感歎,原來當初她給女官發工資,給索林多亞發零用錢,她們拿著摩拉離開後偷偷哭,不是因為第一次憑借雙手賺到摩拉激動,反而是委屈到落淚嗎?

在得到真相前貝莉斯特回想起,過去她認為自己很多時候確實該去路燈下報道,結果繞了半天,最後居然是她不該發放摩拉。

在這個追隨者以及眷屬要為魔神打白工的的世界,她的步子邁得確實太大,太先進了,以至於她的追隨者和眷者受不了。

貝莉斯特在那會甚至都在想,後期她發工資和零花錢,索林多亞和兔子女官們欣然接受,是不是在哄她開心。

鬧了半天樂子人竟是我自己。

貝莉斯特都不敢想她在女官眼裏究竟是個什麽形象。

不過至少貝莉斯特在漩渦之魔神奧賽爾這邊的形象是爛透了。

“我理解了。”奧賽爾的其中一個頭說道,“無事,以後你再也不會被俗物所困擾。”

“謝謝您。”依舊沒有表情的寒濁客氣地回應,不帶多少感動。

但他的性格是最大的保護色,奧賽爾不指望一條天生冷淡的冰蛇對自己感激涕零。

八虯歎了口氣,他向寒濁提議,“這段時間你先不要去淺海,更不要上陸地。”以摩拉克斯的性格,寒濁要是敢露頭,那少不了被石頭砸。

靠近淺海的地方有很多摩拉克斯製造的岩鯨包圍,再加上煉金之魔神受傷這麽大的事,摩拉克斯作為盟友,於情於理都要管一下。

不過八虯好奇,摩拉克斯那種剛正不阿的家夥,知道煉金之魔神這麽虐待俘虜嗎?

如果知道還放任不提醒,那摩拉克斯同樣道貌岸然。

八虯在心中冷笑,選擇庇護人類的魔神,又有哪個不心思深沉,全部是滿嘴的大道理。

這世界就天生屬於人類?

無稽之談。八虯認定,世界終將是海族的天下,唯有深海能提供庇護。

“好。”寒濁思考片刻應承下八虯的好意。

“那你去海底熟悉下環境,以後這裏就是你的歸宿,螭你陪同他一起。”另一邊的奧賽爾看談話進行得差不多,便打發寒濁和螭走。

寒濁順服地行禮,和螭一同離去。

當冰蛇的身影在大殿內消失,奧賽爾抬頭看向高處,“夢之魔神,你可以現身了。”

隨著蝴蝶在水中散去,一名臉前垂著黑紗的女子現身,她正是夢之魔神。

“他說謊了嗎?”奧賽爾知道夢之魔神能讀到想法,判斷話語是否藏有謊言。不過奧賽爾不擔心自己的想法被夢之魔神讀到,他可以用水元素力進行幹擾。

夢之魔神搖頭,黑色的麵紗閃動,她的臉上有著還未褪去的燒傷痕跡。

那是貝莉斯特上次與她戰鬥時留下的印記。

“那條冰蛇沒有說謊,他的話句句屬實,不過我讀不到他心中所想,那裏就像雪原一樣,是一片空白。”夢之魔神對此感到奇怪,怎麽可能有誰說話的時候,心裏沒有多少活動。

“是嗎?那還能如何驗證?”奧賽爾到底是沒有完全對寒濁放心。

夢之魔神思索片刻,挑起一抹笑,接著信誓旦旦地說,“我可以將他拉入夢境,在夢裏,最真實的恐懼和渴望都將一覽無餘。他懷有二心的話,定然在夢裏藏不住。”

“可。”沒多想奧賽爾便同意了這個提議。

這是對寒濁最後的考驗,如果連夢之魔神都確定他沒問題,那他就是真的沒有問題。

奧賽爾想,到那時可以把調查陸上臥底的事情交給他去辦,畢竟寒濁是初來海族,沒有加入任何派係,也不和誰有利益的糾葛,讓他來查奸細再適合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