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這一夜，朱棣恍惚一眨眼就直接過去了。
正在處理政務的時候，外麵又傳來一陣喧聲。
小太監連忙上前通報，“陛下，太子爺又來了。”
朱棣頭疼的柔柔太陽穴，“就說朕病了，有什麽事情改日再說。”
別以為他不知朱高熾跑過來幹什麽，無非就是想勸說自己收回成命，將朱瞻基從危險中撈出來。
這才一天啊，他都已經來了兩三趟。
也沒有為朱瞻基擔憂的心力憔悴，反倒是被他煩的頭疼欲裂。
小太監正欲複命，結果朱高熾卻衝了進來。
“太子爺，您不能進去，陛下還沒有！”
小太監跟在他的屁股後麵，沒急得不知所措。
這太子爺吧，用點手段又不合適，這攔不住又要挨訓，他們才是最難做的人。
“你想造反嗎？”朱棣瞪了他一眼，知道是在劫難逃。
朱高熾連忙道：“父皇，兒臣隻是希望您能夠想清楚。”
“還請您立刻收回成命，讓皇太孫回來，哪怕是兒子替他去也可以。”
朱高熾雙膝跪地，態度誠懇，其他人也不知所措，默默的站在一邊。
整個書房內一片死寂，朱高熾的行為是請求卻更像是威脅。
“夠了！”
隨著砰的一聲巨響，朱棣直接憤怒起身，繞著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的瞪著他。
“你以為朕不擔心皇太孫，朕心裏就能安穩。昨日徹夜未眠，今日滴水未進，朕就能心安理得？”
“如今皇太孫已經入了那場局，若是半路撤退，你讓那些百姓怎麽想？”
“皇太孫吃不了苦，皇太孫貪生怕死？”
“無論哪一點，都足以成為那些人臣的把柄！”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那麽想要，再退後就難如登天。
朱瞻基貴為皇太孫，位高權重且深受信賴，就算不少人對他禮貌恭敬，可朝廷黨羽千千萬，能保證所有人都是向著他一人？
站在最高的位置，朱棣看得最清楚，有些人心裏還裝著朱高燧和朱高煦！
朱棣怒吼聲下，朱高熾不敢多做聲張，可臉上盡是不服氣的態度，“那如果出了事情呢？”
“他是我的兒子，您的寶貝孫子，是大明未來的希望。”
“還請原諒兒臣冒犯，從一開始您就不應該答應他！
“你的意思是朕做錯了！”朱棣猛然拽起他的領口，父子兩個四目相對。
氣氛明知道甚至讓人難以呼吸，這個場麵甚至不敢讓人多看兩眼。
朱棣這個態度，隨身伺候的工人最是清楚，不過那是象征著憤怒，衝動，要殺人的節奏。
當然，他還不至於衝動到對自己的親兒子打開殺戒，但也絕對不會跑得了好果子吃。
如果是在以前朱高熾肯定就害怕了，可這一次他既然敢再三冒犯，就已經想清楚了後果。
他目光如炬，堅定到如泰山般穩重，“天子的決策不會錯，而且隻是覺得您衝動了，或許我們能找到更好的方法。”
朱棣輕哼一聲，滿臉鄙夷和不屑，“等你找到更好的方法，那堆積屍體的地方都已經能化作一座山！明月深恐怕比那天雷滾滾，還要刺耳！”
他們不是沒有想過尋找更好的解決方法，而是現在的情況根本就沒有給他們多餘的思考時間。
一切都緊迫的猶如刀架在脖子上，哪怕是一瞬呼吸間的差錯，都足以致命。
如果不是因為走到絕境，朱棣又怎會去冒這個風險。
朱高熾被懟得啞口無言，這也是朱棣第一次正麵向他講述自己內心的想法。
他沉默著無言以對，朱棣則是大手一揮：“朕再跟你說最後一次，事情已成定局，如果在糾纏不休，別怪朕翻臉無情。”
“今日你未經傳召便擅闖於此，就罰你禁閉半個月，好好的冷靜一下！”
朱棣轉身過去，微微閉眼一切盡在不言中，太監們心領神會，又要請朱高熾出去。
而這一次，他也沒有反抗朱棣下的命令，如果反抗的話，強製執行還得多加半個月。
他是最了解這個父親的脾氣。
等被帶出大殿的時候，朱高熾整個人還渾渾噩噩，心裏如亂麻交織，久久難以舒展。
太監輕歎道：“太子，陛下所思所慮也都是一大局考慮，如果有更好的方法，誰也不願走到這一步。”
“而且，咱們應該相信皇太孫。他聰明果敢，是天神必用之人，遇到事情總能逢凶化吉，這次肯定也能。”
雖然是些寬慰人的話，不過聽起來總歸是能讓心裏有個安慰，朱高熾回憶從前，也確實，朱瞻基室友試試化凶為吉的本事。
隻是好運氣，哪能好一輩子，萬一就出了個例外呢……
朱高熾晃著身子，漫無目的的遊走在羊腸大道間，心卻早已涼了半截。
回到東宮時，太子妃匆匆而來，“怎麽樣，老爺子可有鬆口的跡象？”
看著朱高熾的樣子，其實一切已經了然。
可他還是不死心，想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或許能絕處逢生呢。
“別問了，老爺子不會鬆口的。”
“我能做的也隻有這麽多，那小子就喜歡玩自己的命，要是真出了事情也是他自取滅亡，我不管了！”
是朱高熾肚子裏窩著一股火氣，嘴上這麽說，可心裏比誰都煩。
耳畔裏偶爾能傳來太子妃的責罵和擔憂。
“那可是咱的兒子，是怎麽能坐視不理？”
“老爺子平日裏這麽明斷，怎麽突然就！”
話音未落，朱高熾猛然轉身，“太子妃，有些事情還是要謹言慎行，天子又豈是你，我能夠言談？”
氣歸氣，鬧歸鬧，可天子威嚴不可觸。
周圍還有宮女太監看著呢，萬一消息傳出去也並非好事。
太子妃隻能緊咬牙關所有的委屈，化作陣陣淚水，“可憐我那兒子，長得清秀又聰明，本該是萬眾矚目的存在，如今卻……”
悲傷之餘，他又不免哀憐歎聲：“我兒連個孩子都沒有……”
這句話說的不巧了，恰好就被前來詢問消息的解婉兒聽見。
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