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抱著寶兒在一邊。

薑尚明見人來齊了,便讓大家坐下開始吃飯。

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珍饈。

薑尚明作為一家之主,自是要發言一番。

薑尚明:“今日,是我薑府兩位女兒的歸寧之宴,你們的祖母還在永州養病,此番雖然見不到,但是她老人家還是很掛念你們的。”

陳氏立即接話:“老夫人在永州也不忘惦記你們,日後她回家來了,你們可要好好孝順她。”

我其實也沒怎麽見過老夫人,在我記事時,她便去了永州養病,這病一養就是十年。

薑尚明端起酒杯,道:“來,世子、聞禮,陪我喝一杯。”

一頓飯吃下來,倒也沒有多生事端。

本以為今日就此結束。

沒想到那陳氏竟然又作死。

陳氏不知天高地厚地說了一句:“老爺,你看今天這菜,竟還剩下如此之多,是不合兩位姑爺的口味,還是這菜色入不了兩位姑爺的眼……”

薑尚明其實也早就對今日的飯菜頗為不滿,也沒有他平日裏最愛吃的那幾道菜。

這些菜看上去精致,竟沒有一道可以入口的菜。

陳氏一說這話,薑尚明臉色便有些不好看。

當著兩位姑爺的麵,他不好發作,本想掩下此事。

沒想到陳氏竟然不依不饒,“老爺,妾身本來準備了一份菜單,可是,廚房裏的婆子,竟然說妾身擬的單子不符合規製,這才換了這些。

莫不是那些個婆子陽奉陰違,不認妾身手中的管家令牌……”

薑妍溪見父親的臉色有所鬆動,決定幫母親一把,“父親,當著大哥與夫君的麵,我說話也直白些,到底都是一家人。父親,平日裏的飯菜也不像今日這般,這不是在故意落我們的麵子嗎?”

薑尚明最在意麵子,此刻被薑妍溪點出,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

我在旁邊看戲,感覺來者不善,立馬出言道:“這些婆子,就該亂棍打死,縱使二夫人出自小門小戶,也不該這般無禮,不聽話的奴才,就該趕出去!”

薑尚明黑臉,衝著兩位姑爺道:“世子、聞禮,讓你們看笑話了,此番我也是把你們當作一家人,也不怕你們看笑話,你們在偏廳稍坐一會兒,待我處理完事情,再陪兩位佳婿好好喝一杯。”

宋聞璟聞言,自知是薑府的內宅之事,他作為薑府姑爺,也不好插手嶽父家中的事。

於是,宋聞璟和宋聞禮便由仆從引自偏廳。

仆從端上茶水,兩人坐在圈椅中,垂頭深思。

正廳中。

薑尚明令管家王將那幾個廚房婆子押上來。

陳氏在一邊上眼藥,“老爺,那廚房的婆子,可是姐姐的陪嫁,姐姐,這是看我不順眼嗎?這才讓我在兩位姑爺麵前丟了臉麵……”

說完,竟有梨花帶雨起來。

若是這模樣出現在年輕姑娘臉上,我必要誇一句好顏色!

但是,出現在陳氏的臉上,我隻能暗自作嘔,半老徐娘學著那年輕貌美女子的嬌態,如果要我評價的話,十分“美麗”,假如滿分是一千分的話。

可偏偏薑尚明就吃這一套。

聞言,得知那幾個婆子竟是柳氏的陪嫁,寒著一張臉,冷對著阿娘。

我正要出聲解釋,阿娘卻攔住了我,上前不卑不亢地說道:“老爺,我已經多久沒管家了,你心裏沒數嗎?我整天都在飛絮院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可以叫來府中的侍衛,可曾見過我出門,又可曾見過這些個婆子來我院中?”

陳氏還在一邊添油加醋,“怕不是這些婆子對我懷恨在心,想要為姐姐報仇嗎?”

阿娘冷笑一聲:“陳如雲,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還不配讓我記恨,我的陪嫁皆出自將軍府,不至於這麽下作,何況我的親生女兒、女婿也在場,我怎會在姑爺麵前如此不堪!”

陳氏被柳氏這一句“如此不堪”氣白了臉。

薑妍溪正欲開口維護自己的母親。

王管家帶著幾個侍從把那幾個廚房婆子押了進來。

薑尚明此刻被柳氏一番話噎得半死,一腔怒火不知如何發泄,正好這些婆子撞了上來。

怒喝道:“下賤婆子,竟敢公然打主家的臉麵,到底受何人指使,速速招來!若有半句謊言,立即發賣!”

幾個婆子被這話一下,立刻便求饒道:“老爺,冤枉啊,奴婢們在薑府多年,盡心盡力地在廚房做事,明知今日是姑娘們的回門日子,怎會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陳氏在一邊故作柔弱道:“那你們為何說我擬的菜單不合適?”

薑尚明找到這些婆子的差錯,“從實招來,你們這些個醃臢,豈敢無事管家令牌?”

我見狀出聲道:“父親,不妨讓她們為自己陳說一番,夫君他們雖在偏廳,可若是冤枉了她們,傳出去,到底不太好聽。”

薑尚明“嗯”了一聲。

其中一個婆子把陳氏擬的菜單子遞給薑尚明,哭訴道:“老爺,不是奴婢們無視二夫人的命令,而是這些菜單有好幾道菜都違製了。

老爺您瞧,單單這一道九龍獻瑞,便是禦用菜品,若是奴婢按照二夫人的菜單上菜,若是傳出去,那便是殺頭之罪啊。”

薑尚明大駭,這才仔細看起手中的菜單條子,果不其然上麵一道九龍獻瑞、鳳尾魚翅、金龍戲珠,這些全都是違製菜品!

陳氏在那婆子說完之後,臉色便有些蒼白。

薑尚明轉頭,把菜單子怒拍在桌上,沉著臉,罵道:“陳氏,你是想要我薑家為你陪葬嗎?!”

陳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訴道:“老爺,我……我不知情啊,我以為這些菜是誇讚郎君們的,我……我卻是不知情啊……老爺……”

此刻梨花帶雨的模樣早就消失不見,陳氏一臉狼狽,淚水混著白粉一片狼籍,臉上這裏一道,那裏一道的,就像那被開墾了的田地。

薑妍溪暗道一聲不好,也跟著跪了下來。

眼下要破局,也隻有那一個方法了。

可那也是陳氏最不願意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