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祥鳳胡同裏顯得有些寂靜,往日裏人來人往的小賣部,也都早已經關了燈。

突然,一陣“哐當”聲響。

隻見劉洪昌推著自行車從院門口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身形窈窕、氣質婉約的高俊玲。

他站在院門口看了眼巷子,抬腳跨上自行車,然後回過頭去看著高俊玲,輕聲笑著說道:“俊玲姐,上來吧!”

“嗯!”

高俊玲眼神微微有些閃躲地看了眼劉洪昌,輕輕點頭答應道。

說完,她便緩步上前,一臉小心翼翼地扶著自行車後座上的鐵架,然後踮起腳尖坐了上去。

而且,在坐下的那一刻,她還不忘牢牢抓緊了身下的鐵架子,省得等會再一次不小心撞到劉洪昌身上。

劉洪昌不知道高俊玲的小心思,他看到高俊玲已經坐好了,馬上就輕輕一踩腳踏板,騎著自行車往服裝廠的職工住宿樓裏趕去。

一路上,他們倆人都沒有怎麽開口說話,隻有迎麵撲來的清風,不斷發出一絲絲呼呼聲響。

高俊玲有些愣愣地看著街道邊的風景,腦海裏想著自己那個長年累月在礦上工作的男人,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傷感。

身為一個女人,無論她有多堅強,有多賢惠都好,都會想要自己的男人能夠陪在自己身邊,疼惜她,愛護她。

這樣才是兩口子應該過的日子。

可是,當年新婚之夜發生的事情,讓她的這些想法都成為了一種奢望。

平日裏,她隻能跟孤獨、寂寞、空虛一起作伴。

因此,她在看到何文惠每天都是容光滿麵的樣子,心裏是又羨慕又嫉妒,隻覺得像何文惠這樣才算是真的女人。

而她,隻不過是一朵還沒開放,就注定要凋零的花。

想著想著,她突然抬起頭看向劉洪昌的後背,心裏有種想要抱上去的衝動。

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頓時就把她給嚇了一跳,急忙搖了搖頭把腦海裏的想法給甩出去。

過了一會,還沒等她把心裏的那絲慌亂平複下來,劉洪昌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

“俊玲姐,我有件事想托你幫忙。”

“啊!哦!什麽事啊?”

高俊玲微微一愣,然後有些緊張地問道。

“這不是馬上就要入秋了嘛!我想要給文惠、我媽、我哥我嫂、文惠她媽、弟弟妹妹、都做幾件新衣服,你的手藝那麽好,我就想麻煩你給做一下。”

劉洪昌嗬嗬笑著說道。

如今,在係統倉庫裏還放著許多生活物資,他一個人就算用個七八年也用不完,而且他也不一定能待那麽長時間。

因此,還不如拿出來給自己身邊的人使用,也省得到時候都給浪費了。

“行啊!正好我最近的活不多,到時候給他們量好尺寸就能做了。”

高俊玲聞言沒有多想,直接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那我們就這麽說定了,改天我就把布料給你送過來。”

劉洪昌眉頭一挑,笑著說道。

本來,他還以為高俊玲會問他為什麽不讓何文惠幫忙做衣服,反而要讓她來做呢!

結果沒想到高俊玲會這麽爽快地答應下來,這倒是省了他再費口舌去解釋。

其實,高俊玲在剛答應下來之後就想到了這個問題,隻是她都已經開口答應了,也不好再去反悔。

而且,她也是以為劉洪昌覺得何文惠剛學做衣服不久,各方麵的能力都還不是很好,所以才會托她幫忙的。

說完了正事,他們又很快恢複了沉默。

劉洪昌是沒那個心思去撩撥人家,而高俊玲是不好意思主動攀談。

就這樣,沒過多久,他們終於到了服裝廠的職工住宿樓。

“俊玲姐,到了!”

劉洪昌輕輕捏住刹車,把自行車停下,然後輕聲笑著說道。

“洪昌,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高俊玲下了車,站在劉洪昌麵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事,這都是應該的,你快點上去吧!”

劉洪昌擺了擺手笑道。

“嗯!那你也早點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高俊玲點了點頭說道。

說完,她便急忙轉身走進了樓道裏,似乎是想要掩蓋心裏那種莫名的渴望。

劉洪昌站在原地,目送著高俊玲上了樓進了屋,然後才掉轉車頭回家。

隻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高俊玲此刻正站在窗前,一臉複雜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有些滋味,一旦親自品嚐了,那就很難再忘記了。

就像她今天晚上,吃到的美味飯菜,感受到的陽剛氣息,還有一起吹過的晚風,這一切都像是一塊散發著香甜氣味的糖果,在不斷**著她那顆空虛沉寂的內心。

很快,時間一晃就是一個多星期過去了。

在這段時間裏,劉洪昌的生活顯得非常規律。

每天早上跟何文惠一起出門去上班,晚上又一塊兒回家做好吃的。

等到公休日的時候,他又去新房子那邊陪著楊麥香一起度過一個愉快美妙的周末。

另外,他在上班的時候,時不時地會逮住機會把李小燕欺負一番,讓她漸漸習慣了他們的關係,為接下來真正融為一體做準備。

除此,他還抽空給高俊玲送去了布料,順便帶著她一起給王翠蘭,還有劉運昌和吳曉英兩口子量了下衣服尺寸,同時也給王翠蘭送了一些好吃的。

劉運昌和吳曉英一看到他回來,就急忙把他拉到一旁詢問什麽時候能再去找劉大夫複診,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多年的願望都已經達成了。

劉洪昌在心裏算了下日子,知道再過個十天半個月,吳曉英就應該會有孕吐等反應了,也就順勢說劉大夫還要大半個月時間才會回來。

劉運昌和吳曉英聽了頓時感到一陣失望,因為他們在吃完那些藥之後,很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變好了不少,當然就想要再去找劉大夫複診一下。

而且,他們因為劉洪昌說過最好不要太過於操勞,也不要晚上加班打撲克,所以心裏一直都憋著一把火,急需來一場暢快淋漓的戰鬥來發泄一下。

劉洪昌見狀心裏直樂,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事要怪就隻能怪劉運昌的運氣太好了,一下子就命中了目標。

不過,忍那麽一時半會,能換回來一個孩子,那也算是非常值得的了。

他好聲寬慰了劉運昌一番,然後等高俊玲量好了衣服尺寸就離開了家裏,回到老何家過著自己的悠閑生活。

經過這段時間的**,何家姐弟也變得乖巧懂事了一些,雖然偶爾還是會露出不忿的樣子,但是至少已經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對劉洪昌不敬了。

現如今,何文遠依然還是每天吃飯前吹奏一曲,而何文濤則是把磚頭換成了足球,每天吃飯前都要頭頂著足球三分鍾才行。

另外,老何家也多了一位新成員,一條剛滿月不久的獵狗,名字還叫叮當。

因此,何文達每天的任務,除了要給於秋花洗腳,還得要給負責叮當的吃喝拉撒睡,俗稱鏟屎官。

這樣不但可以培養他的責任心,還能讓他懂得感恩,避免以後真的成為一個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於秋花和何文惠看到何家姐弟的變化,對劉洪昌也變得更加言聽計從。

特別是何文惠,她如今是已經徹底改變了以前那種毫無底線寵溺弟弟妹妹們的想法,開始默默站在劉洪昌這邊,一起嚴加管教弟弟妹妹們,仿佛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有些時候,人們總是要嚐到了苦頭,才會知道自己錯了。

劉洪昌對此覺得心裏滿滿都是成就感,同時也毫不吝嗇地給何文惠送了一塊手表和一雙小皮鞋作為獎勵,讓何家姐弟羨慕得不行。

尤其是何文遠,她瞬間就被勾起了那顆愛慕虛榮的心,一時間對此有些眼紅不已。

隻不過,她礙於劉洪昌的威嚴,根本就不敢提出自己也想要,隻能在心裏默默惦記著。

這一天,劉洪昌按照往常一樣,騎著自行車送何文惠去上班。

然後,何文惠在半路想起自己忘了換上那雙小皮鞋了,急忙讓劉洪昌載著她掉頭回家去拿。

結果,她進屋翻找了幾遍都沒看到那雙小皮鞋。

劉洪昌見狀,眉頭猛地一皺,想到了一個可能,急忙開口說道:“文惠,你去看看手表還在不在?”

“啊!”

何文惠有些疑惑地應了聲,隨後她也意識到了什麽,急忙轉身跑到床頭櫃前拉開了抽屜。

下一刻,她便發現原本好好放在抽屜裏的手表已經不見了,隻剩下一個空****的表盒放在那裏。

她心裏瞬間咯噔一下,然後回過頭去,有些忐忑地看著劉洪昌。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小皮鞋和手表應該都是給家裏人偷拿了,不然也不會那麽巧,在他們剛出門不久就丟了東西。

再說,如果是外人進來偷的,這大白天的,那街坊鄰居們也不可能一點兒也沒發現。

劉洪昌看到何文惠的反應,心裏頓時明白自己的猜測應該是對的,而且還知道這東西就是何文遠偷拿的。

除了她,何文濤和何文達根本不會對這女式皮鞋和女式手表感興趣,也沒必要冒著被他暴打一頓的風險去偷拿。

看來,他還是有些過於樂觀了啊!

何文惠看到劉洪昌的臉色沉了下來,急忙走了過去,抿了抿嘴開口說道:“洪昌,你別生氣,咱們先去上班,等晚上回來再問一下文遠和文濤,看看這其中到底是怎麽回事再說。”

“嗯!走吧!”

劉洪昌深深看了何文惠一眼,然後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好在何文惠沒有第一時間想要壓下這件事,不然他恐怕得要懷疑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太過自信了。

很快,他們兩口子就重新騎上自行車,各自去了單位裏上班。

與此同時,何文遠正在學校裏,非常賣力地跟同學們炫耀著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和腳上的小皮鞋,盡情地享受著同學們羨慕嫉妒的眼神。

這一刻,她仿佛就像是走上了人生巔峰,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的,下巴也不自覺地往上揚著,站在同學們之間如同鶴立雞群一般,臉上滿是驕傲的神色。

可是,縱然這種感覺十分美好,隨著時間緩緩流逝,她最終還是得要放學回家才行。

下午,最後一堂課的鈴聲剛剛響起,何文遠就急忙拿起書包朝著家裏趕去。

她想要趁著劉洪昌和何文惠還沒有下班回來,先偷偷把手表和小皮鞋給放回原位。

這麽一來,她偷東西的事情就不會讓劉洪昌和何文惠發現,也就不用擔心劉洪昌會怎麽懲罰她。

隻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早已經被劉洪昌和何文惠知道了,並且還特意請假,提前下班回到家裏,就等著她回來自投羅網。

何文遠在一陣緊趕慢趕之後,總算是比平時早了十多分鍾回到家裏。

就在她偷偷摸摸推開小屋的房門走了進去的時候,屋裏卻突然響起了一句冷哼聲,瞬間就把她給嚇了一大跳。

她身體猛地一抖,瞪大眼睛看著屋裏坐著的劉洪昌和何文惠,似乎是被嚇傻了一樣。

過了一會,她回過神來,急忙想要轉身逃跑,可雙腳就跟長在地上一樣,一點都使不上力氣。

隨後,在劉洪昌那壓迫感十足的氣勢中,她隻能縮著脖子低著頭站在那裏,準備迎接劉洪昌的怒火。

可是,她有些忐忑地等了一會,卻發現劉洪昌根本沒有想要發火的意思,心裏頓時更加慌亂起來。

原本她還想著就算被打一頓也值了,反正她都已經過足了癮。

但是,她沒想到劉洪昌會一反常態,既不打她,又不罵她。

這種未知的恐懼,讓她不禁有些害怕起來。

其實,劉洪昌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把何文遠給暴打一頓,隻是他明白一味地使用暴力,並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

就好像在21世紀,很多家長對自己的孩子動輒打罵,以為這樣就能讓孩子聽話,到最後基本上都是自討苦吃。

一般來說,使用暴力是可以達到一定管教的效果,可是當孩子已經不再害怕被打罵的時候,這種管教方式就會失去作用,而且還會產生相反的效果。

因此,他想了一下,覺得這次還是要換個方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