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鎮守城池的軍隊,出擊時不在外城邊沿修築防禦設施,後退時不預先在險要之處埋伏兵力,這樣來進行防禦戰鬥,不是好的辦法。把英雄豪傑、精銳部隊、優良武器都集中在城內。並收集城外的存糧財物,拆毀城外的房屋,將百姓統統移入城內。這樣就會使進攻者士氣高漲,而防守者則士氣低落了,一旦遭到敵人的進攻,守城軍隊就會受到很大損傷。但是缺乏指揮才能的世襲將領卻不懂得這個道理。

軍隊進行防守之時,不能放棄險要的地形。負責守備的部隊不擔任出擊,負責出擊的部隊不擔任守備。守城的方法:每一丈的城牆,需要十個人防守,勤雜人員還不計算在內。這樣可以擋敵十人,十人可以擋敵百人,百人可以擋敵萬人。因此,修建城郭不是勞民傷財,而確實是為了軍隊的防守。一千丈高的城牆需要一萬個人防守。護城河挖得深寬,城牆修得堅厚,軍士和百姓都經過了篩選和鍛煉,柴草和糧食都準備得很充足,弓箭都強勁堅韌,矛戟都能上手,這就是守衛城池的方法。

攻打城池的軍隊至少要十多萬人馬才有取得勝利的希望。如果有值得依靠的援兵,城中守衛的士兵就一定能堅守住等待救援;如果沒有值得依靠的援兵,城中守衛的士兵就不一定能堅守得住。如果城池堅固而且得到了積極的援救,那麽城池裏邊的男男女女就沒有不為守衛城池而奉獻自己的資財,甚至生命的。如果能堅守城池一年,那麽防守的力量也應當足夠用來抵禦進攻的力量,援救的力量也足夠用來援助防守的力量。如果城池堅固卻沒有得到積極的援助,那麽全城的男男女女就沒有不守著城垛而失望痛哭的,這是人之常情。縱使打開倉庫發放糧物安撫百姓,也不能控製住他們的消極情緒。應當鼓勵勇猛的將士率領精銳部隊,使用精良的武器,在弓弩的掩護下全力投入戰鬥於前,然後老弱殘疾的人並力支援於後。五萬人馬的軍隊要積極地援救,封鎖敵軍的退路,守衛的軍隊也要進攻搶占險要的地方,進攻敵軍的後方,援兵要切斷敵人的糧食供應之路,並和守衛的軍隊互相策應。這是為了給敵人看到援救不積極的假象,從而迷惑敵人,等待時機。誘惑敵人就要把精兵良將放在後麵對付援軍,把老弱病殘的士兵放在前麵圍城,那麽敵軍便不能向前進發,守衛城池的軍隊也能積極予以還擊。這就是守衛城池的計謀。

十二陵第七

威在於不變,惠在於因時,機在於應事,戰在於治氣,攻在於意表,守在於外飾,無過在於度數,無困在於豫備,慎在於畏小,智在於治大,除害在於敢斷,得眾在於下人。

悔在於任疑,孽在於屠戮,偏在於多私,不祥在於惡聞己過,不度在於竭民財,不明在於受間,不實在於輕發,固陋在於離賢,禍在於好利,害在於親小人,亡在於無所守,危在於無號令。

樹立威望的關鍵在於不輕易改變做出的決定,施予他人恩惠的關鍵在於選擇適當的時機,計謀的關鍵在於善於應對事物的變化,作戰的關鍵在於能鼓舞士氣,進攻的關鍵在於出其不意地攻擊敵人,防守的關鍵在於能讓敵人看到假象,不犯錯誤的關鍵在於計劃周密,不陷入困境的關鍵在於事先有所準備,謹慎的關鍵在於提防細微的事情,明智的關鍵在於能處理大的事情,清除禍害的關鍵在於果斷,得到人心的關鍵在於用禮節平等待人。

後悔的核心在於猶豫不決,罪惡的核心在於濫殺他人,處事不公正的核心在於過於自私,不吉祥的核心在於不聽取對自己的批評,用度不足的核心在於勞民傷財,不明事理的核心在於被人挑撥離間,不能收到實際功效的關鍵在於輕易行動,固執淺陋的核心在於忽視有賢能的人,惹起災禍的關鍵在於貪財,受到損害的核心在於親近壞人,喪失領土的核心在於沒有事先做好防禦措施,危險的核心在於沒有嚴明的號令。

武議第八

凡兵不攻無過之城,不殺無罪之人。夫殺人之父兄,利人之貨財,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盜也。故兵者,所以誅暴亂、禁不義也。兵之所加者,農不離其田業,賈不離其肆宅,士大夫不離其官府,由其武議在於一人,故兵不血刃而天下親焉。

萬乘農戰,千乘救守,百乘事養。農戰不外索權,救守不外索助,事養不外索資。夫出不足戰,入不足守者,治之以市。市者,所以給戰守也。萬乘無千乘之助,必有百乘之市。

凡誅者,所以明武也。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賞一人而萬人喜者,賞之。殺之貴大,賞之貴小。當殺而雖貴重,必殺之,是刑上究也;賞及牛童馬圉者,是賞下流也。夫能刑上究、賞下流,此將之武也。故人主重將。

夫將提鼓揮枹,臨難決戰,接兵角刃,鼓之而當,則賞功立名;鼓之而不當,則身死國亡。是存亡安危,在於枹端,奈何無重將也。夫提鼓揮枹,接兵角刃,君以武事成功者,臣以為非難也。

古人曰:“無衝籠而攻,無渠答而守,是為無善之軍。”視無見,聽無聞,由國無市也。夫市也者,百貨之官也。市賤賣貴,以限士人,人食粟一,馬食菽三,人有饑色,馬有瘠形,何也?市有所出,而官無主也。夫提天下之節製,而無百貨之官,無謂其能戰也。

起兵直使甲胄生蟣虱者,必為吾所效用也。鷙鳥逐雀,有襲人之懷、入人之室者,非出生也,後有憚也。

太公望年七十,屠牛朝歌,賣食盟津,過七年餘而主不聽,人人謂之狂夫也。及遇王,則提三萬之眾,一戰而天下定,非武議安得此合也。故曰:良馬有策,遠道可致;賢士有合,大道可明。

武王伐紂,師渡盟津,右旄左鉞,死士三百,戰士三萬。紂之陳億萬,飛廉、惡來身先戟斧,陳開百裏。武王不罷士民,兵不血刃,而克商誅紂,無祥異也,人事修不修而然也。今世將考孤虛,占鹹池,合龜兆,視吉凶,觀星辰風雲之變,欲以成勝立功,臣以為難。

夫將者,上不製於天,下不製於地,中不製於人。故兵者,凶器也;爭者,逆德也;將者,死官也。故不得已而用之。無天於上,無地於下,無主於後,無敵於前,一人之兵,如狼如虎,如風如雨,如雷如霆,震震冥冥,天下皆驚。

勝兵似水。夫水,至柔弱者也,然所觸丘陵必為之崩,無異故也,性專而觸誠也。今以莫邪之利,犀兕之堅,三軍之眾,有所奇正,則天下莫當其戰矣。故曰:舉賢用能,不時日而事利;明法審令,不卜筮而獲吉;貴功養勞,不禱祠而得福。又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古之聖人,謹人事而已。

吳起與秦人戰,舍不平隴畝,樸樕蓋之,以蔽霜露。如此何也?不自高人故也。乞人之死不索尊,竭人之力不責禮。故古者甲胄之士不拜,示人無己煩也。夫煩人而欲乞其死、竭其力,自古至今,未嚐聞矣。

將受命之日忘其家,張軍宿野忘其親,援枹而鼓忘其身。

吳起臨戰,左右進劍。起曰:“將專主旗鼓爾,夫提鼓揮枹,臨難決疑,揮兵指刃,此將事也;一劍之任,非將事也。”

三軍成行,一舍而後成三舍,三舍之餘,如決川源。望敵在前,因其所長而用之,敵白者堊之,赤者赭之。

吳起與秦戰,未合,有一夫不勝其勇,前獲雙首而還。吳起立斬之。軍吏進諫曰:“此材士也,不可斬。”起曰:“材士則是矣,非吾令也。”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