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議會很窮。
很窮很窮。
據說有時候窮到連薪水都發不出了。
這麽窮的駱賓人,能有什麽好東西進獻宣家呢?
肯定是些不入流的東西吧。
家主看不上眼,到時候分賞下來,估計連他們的興趣也不大。
正是認定了這樣,那人想要當眾將駱賓人帶來的禮物展示出來,掃一掃駱賓人的麵子。
“別動,別動,別動啊!”馮皓大聲喊道。
但是已經遲了。
黑布被扯下,又被風吹到了一邊,車內的東西,顯示了出來……就像是方圓十米之內的人和物,都被施了定身法一樣。
大家一動不動,呆如木雞。
那人的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裏掉也來了。
車子裏裝的是一車屍體。
駱賓人給宣家送來的,竟然是一車屍體。
此時他處在屍體腳的位置。
他移動腳步,往頭的方向走去。
他腳步飄浮,如踩在雲霧之中一樣。
他天天在大院裏當差,對進進出出的人再了解不過了,他穿的什麽鞋,戴的什麽墜飾,衣角的紋飾是什麽,一清二楚。
他心裏安慰自己: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
絕對不可能是他。
他可是宣家家主第一順位候選人……
能被宣家所有老東西同時都看上的人,說是九命之狐也不為過,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死呢?
他深一腳淺一腳,終於走到了馬車的另一邊。
隻看了一眼,他便癱軟在地,話不成句地道:“宣武少爺他……宣武少爺他……”
哀哭之聲響起,無數人從宣家大院衝了出來。
這時候,一名清臒老者走了過來。
一襲青衫再加上枯瘦至極的臉,清臒老者就像是才從棺中爬出的僵屍一樣。
有眼力尖的,發現了他,趕緊往後退上一步,讓他讓開位置,同時低下頭,讓自己的目光移到青衫老者的膝蓋以下。
“哭,哭什麽?”老者喝斥道。
看得出來,老者在宣家有著絕對的權威,一聲不讓哭,現場頓時一片寂然,有一些哭得太狠,此時已經停不下來的,也都收聲哽咽,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這裏是哪裏?這裏是宣家大門口,在這裏號什麽喪啊!讓人家看笑話?”老者冷冷地道:“來人,把車請進屋去!”
他在說話時,眼睛一直在看宣武,眼角**著,似乎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老者自從選他接任家主的位置之後,沒少在他的身上花工夫,甚至可以說是傾盡所能,能力,感悟,見解,無一不是老者用心雕琢,眼看就要出師了,卻橫死於市!
老者能不恨嗎?
老者恨之欲狂。
“殺了他們!”悲泣的人群中,突然一人手指駱賓人,滿臉怒容。
那人的話就像是一點火星點燃了幹柴,人群之中,怒聲如雷“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如果沒有老者在場,這些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的宣家人,恐怕早就對駱賓人和馮皓下手了。
“啪!”老者一巴掌將叫得最凶的那人打倒在地,冷冷地說道:“咱們宣家雖然出了這樣的事情,卻不能是非不分,對錯不明!”
“駱賓先生裹屍而還,他不但不是我們的敵人,還是宣家的恩人,你們再要胡說,別怪我不客氣!”
人群中,頓時沒人敢再多話。
老者壓下了心中情緒,招手相請道:“駱賓先生,隨我來吧!”
老者將駱賓人請到裏房,詢問情況。
駱賓人將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時近黃昏,老者留駱賓人吃飯,被駱賓人婉謝了,又送駱賓人禮物,駱賓人也客氣地拒絕了。
客客氣氣地將駱賓人送出門去,再轉過臉來時,老者沉著臉從人群中穿過,連看都沒有看兩旁擺著的數十具棺材。
一直走到門口,又轉過臉來,看著躬身行禮的宣家眾人道:“宣明何在?”
宣明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家主,宣明在此!”
“隨我來!”
二十分鍾之後,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風吹著暴雨,在集化州中肆虐著。
一騎白馬從宣家大院中衝出,往京都的方向跑去。
宣明被拍了滿頭滿臉的雨,但是他絲毫也不覺得冷,反麵感覺全身熱血沸騰,不能自己。
這些年來,宣家確實過得太安逸了。
也因為如此,難免會被有點真實本事之人輕視,比方說寒哥!
他不知道宣家是什麽樣的存在,他不知道宣家的根係已經紮透大半個神界,他不知道與宣家為敵有什麽樣的後果!
有些真實本事的楞頭青而已!
他也不想想,宣家大族,是數十代人努力奮鬥的結果,憑什麽會輸給他這個寒門貴子!
他此去京都,是要去找身位皆顯的三叔,聯合三叔,**平風北山。
說起他這個三步,簡直就是傳奇,少年時期就離家去了京都,這麽多年來,已經是六部之中的一名要員,他的實力沒有人見過,因為到了他那個地位,基本上已經沒有值得他動手的事情了……
就說他院中的兩名保鏢,論實力,當得起一方諸侯!
有三叔出手的話。
什麽寒哥,什麽異獸!
都會成為宣家的墊腳石,永遠地被踩在腳下。
事實上,在宣明看來,哪怕不去請三叔,以家主之力,已足以擺平一切!
天馬穿過竹林,**過淺灘,上了去京都的大路。
而這時候,雨才少了一些。
宣明來到京都時,天已放晴,紅牆朱瓦之間,兩個碩大的字“宣府”,威勢壓人。
而從院中石凳上坐著的兩名保鏢身旁經過時,宣明感覺寒氣直透肌理,讓他禁不住了一連打了兩個噴嚏,惹來保鏢的哈哈大笑。
他們雖然無禮,但是宣明絲毫也不生氣,反而十分高興,因為從他們外放的氣息看來,他們十分強大!
見到宣三叔時,宣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泣聲叫道:“三叔!”
三叔正對著鏡子正帽子,聞言一激靈,扶起宣明道:“快跟三叔說,老太爺怎麽了?”
宣三叔見寫明形容悲苦,下意識地就將他當成是來報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