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梔後背撞上牆壁,她驚呼了一聲,抬眼剛想罵人,就頓住了。

梁牧之靠得太近,氣息迫人。

她的手腕被他抓著,扣在牆壁上,而他低著頭睨她,說實話……

這姿勢,有些曖昧。

不過許梔倒是沒意識到,她懷疑梁牧之是想動手,她仰著臉和他對視,問:“你也想打我嗎?”

梁牧之怔住,旋即不可置信,“你覺得我會打你?我梁牧之,會打女生?”

許梔:“不好說。”

梁牧之沒動,他很憋屈,回想了下,二十多年了,他好像沒有這麽灰頭土臉過,他對許梔現在完全無計可施。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們的相處模式已經完全改變,她總是能嗆得他無話可說。

許梔又開口:“不打就放開我,離遠點。”

梁牧之真的有些被氣到了,她那是什麽表情,是在嫌棄他嗎?

腦中忽然生出個想法,他想堵上她的嘴,想離她更近,氣死她。

他甚至都已經低了下頭,但理智及時回籠,他背脊僵硬,頓了幾秒,“許梔,你現在這樣子,確實欠打。”

許梔扭動手腕掙紮,他放開手,後退了一步,和她拉開距離。

許梔擰眉看自己被抓紅的手腕,另一隻手去揉,“對啊,我就是這樣,陳婧多好啊,你趕緊去找她吧。”

梁牧之還是覺得這話有點酸,他也不確定是不是自作多情,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眼下得解決問題。

付婉雯甚至已經開始聯係做活動策劃的婚慶公司,要是不盡快叫停,訂婚儀式就在前麵等著他。

他轉身出門,沒再回頭看許梔,仔細想想,她也算是他的特例了。

他就沒有對誰這麽寬容過。

許何平還在樓下,見梁牧之下來,笑臉相迎,問他聊得怎麽樣。

梁牧之心底其實瞧不起許何平,賣女兒算是什麽男人?

不過這話輪不到他來說,他隻道:“我問過許梔了,她也並不想和我結婚,叔叔,你最好不要勉強她。”

許何平麵色微微僵硬,“她那人臉皮薄,肯定不好意思直說……”

“叔叔,”梁牧之有些煩躁,語氣不大有耐心,“她挺排斥我的,我呢也不想這麽早搞什麽訂婚,我知道你公司缺錢,但我可以問問我爸,有沒有其他方法幫幫你們。”

許何平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已經難堪到快要撐不住場麵了。

許梔居然全都告訴梁牧之了。

他再怎麽巴結梁牧之,這也是個小輩,現在被這小輩當麵這樣說,他的老臉都快要掛不住。

梁牧之話出口也覺得自己嘴快,見許何平臉色難看,他說:“你考慮下吧,你也是個父親……許梔的幸福,不才是最重要的嗎?”

帶著保鏢從許家離開,梁牧之覺得自己還是嘴多。

許何平重男輕女不是第一天,再說這真輪不到他來講。

許梔都那麽對他了,他憑什麽要幫她講話啊。

快到傍晚,許梔拿出了梁錦墨那件白襯衣。

她將衣服裝在手提袋裏,打算去酒店還給他。

最主要是,她想見他。

她下樓,意外發現許何平已經從公司回來了。

他坐在客廳沙發上,麵前茶幾上擺著一瓶白酒,他正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這挺少見的,許何平一般喝酒都是出去呼朋引伴,現在一個人喝悶酒,下酒菜都沒一盤,看得出是在借酒消愁。

許梔不想觸他黴頭,打算直接走,卻被許何平瞥見叫住了,“梔子。”

許梔腳步頓住,回頭望他。

許何平抹了把臉,眼神很空,“爸爸是不是很差勁?”

許梔有點怔,不明白這是什麽情況。

“今天牧之說……他可以幫我。”許何平笑意苦澀,他這麽大年紀了,他心底在想,你算老幾,輪得到你來說我,但實際上他一個字也沒說。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得罪梁牧之。

梁牧之想得太簡單了,許家的公司從幾年前就出現盈虧,那時候他確實從梁家借到錢了,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後麵的項目一個比一個拉垮。

到今天,他已經沒臉再和梁家借錢,所以隻能打這門親事的主意,北城這地方,誰不給梁家幾分麵子,他不是要和親家借錢,而是要借親家的勢。

許梔腳步輕輕挪了下,但還是沒有走到許何平那邊去,她有些遲疑,問:“那不是很好嗎?說不定他能幫到你。”

許何平搖頭歎息,“他手裏沒有實際的錢和權,那是上億的融資啊……我要借的是他的身份,不是爸爸想逼你,是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但凡我能想到,也不至於今天像個窩囊廢一樣,聽他這麽個公子哥兒說教。”

此時的許何平不再咄咄逼人,反而透露出幾分脆弱。

許梔心口一抽一抽的,有些難受。

“爸……”她悶聲問:“真的沒別的辦法了嗎?”

許何平又抹了把臉,好像很慚愧,“沒有,再搞不到錢,到時候公司就會破產,這房子也會被銀行收走,我們就什麽一無所有了,我年齡大了,我真的受不了這個……”

偌大的客廳非常安靜,落針可聞。

許梔的心就在這樣的沉默中,一點一點下墜。

要怎麽辦?她腦中混亂地想著,許何平如果罵她打她,她都能對付,但他這樣,她就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就算他再惡劣,她也是靠著他才過了衣食無憂的二十多年。

良久,許何平問:“你要出去嗎?”

“嗯……”許梔撒了謊,“我去找楊雪。”

許何平說:“去吧,別玩太晚。”

這場對話意外的心平氣和,但卻又充滿絕望和消沉的氣息。

許梔出門後,打車去了酒店,路上越想越迷茫。

出國念書的路被堵死,原本她計劃找工作,離開家裏,可現在,她真的能放下父母不管不顧地離開嗎?生養之恩,真的能徹底拋開嗎?

上樓來到熟悉的套房門前,她敲門,沒人應。

梁錦墨還沒回來,她忘了要提前給他打個電話。

她拿出手機,找到他的微信頭像,可看了半天,又將手機塞回了包裏。

等到他回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梁錦墨從電梯出來,拐過彎,走了幾步,就頓住腳步。

套房門外,許梔很不講究地蹲在地上,身體縮成了一團,手裏還抱著個紙袋。

“許梔?”

聽見他的聲音,她扭頭看過來。

眼神茫然又無助,像迷路的小孩,她倉皇起身。

因為蹲太久,頭重腳輕,腿也麻得厲害,她身子一晃。

梁錦墨大步上前,單手攬住她纖細腰肢,將人穩穩扶住,低聲道:“小心。”

許梔又聞到了那種木質香。

曾經,這味道冷冽、淡漠,可現在,這是讓她安心的味道。

她鼻尖一酸,委屈天翻地覆,低著頭就勢拱進男人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