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什麽兄弟情?談什麽夢想?都是華而不實的東西。

錢倉一嘴角微翹。

無論說得多麽冠冕堂皇,究其根本,不過是在雙標而已。

每當員工談錢的時候,就開始聊夢想、聊奮鬥、聊努力。

作為資本代表之一的姚天海,十分明白這個道理。

相較於固定的規章製度而言,用夢想作為胡蘿卜的成本反而更低,並且還能夠激發員工的主動性,效益更高。

誰沒有夢想?

上至億萬富翁,下至月光貧民,隻要還能呼吸,就一定會有夢想。

然而,以錢為眼的姚天海,盜夢想之名掩飾,暗地裏則行剝削之實。

錢倉一這一問,直指要害,也喊出了員工的心聲。

既然對於姚天海來說,除了錢一切都無所謂,那麽,就針對錢這方麵下手。

不過姚天海早已經做好準備,對他來說,這隻是小場麵。

他整了整衣領,輕咳一聲,接著拿過主持人手中的話筒,答道:

“公司對工資有明確的規定,無規矩不成方圓。”

“你們喊一聲要加工資公司就得加?難道公司是做慈善的嗎?”

“再說,部分員工平時偷懶懈怠,一個月的加班時間竟然不超過40個小時,這樣的員工也想加工資?說出口就不怕被人笑話嗎?”

姚天海的措詞非常嚴厲。

大廳內噓聲四起。

錢倉一將話筒拿開,接著左手拿出黑卡,插入額頭內。

【已與收買對象同步。】

機械音在耳邊響起。

“我每天加班到12點,也沒看見給我漲工資,而且,你看人努不努力就隻看加班時間嗎!”

一名男子高聲大喊。

實際上男子已經被錢倉一所收買,剛才的話全部是錢倉一控製男子說的。

此時,千江月等人正站在演講台旁。

千江月丟完話筒之後趁機跳下了演講台。

“現在要動手嗎?”小鑽風已經站好位置。

隻要一聲令下,就能夠馬上將姚天海製服。

“等等,看來姚天海還不打算用暴力。”千江月微微搖頭。

剛才男子的話得到了眾員工的響應。

錢倉一繼續控製男子說道:

“而且你說的明確規定,要麽是非常模糊的話,例如表現良好,要麽是嚴格到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反正行不行都是你和你身邊的舔狗說的算,我看這規定和沒有一樣。”

之所以錢倉一敢這樣說,原因很簡單。

任何企業的擴張速度都有限製,符合條件的人員總是大於應有的職位,也就是僧多粥少。

為了控製升職人數,同時又讓下麵的員工有升職的動力,必定需要有一個能夠隨意解釋的規定來作為限製。

姚天海聽到之後,右腳邁出,左手指著錢倉一控製的男子,怒斥道:

“注意你的用詞,你叫什麽名字?員工號碼是多少?”

“你以為公司少了你就不行?你以為自己是無可替代?”

“公司的確急需人才,但是,不需要你這樣一心向錢看的人才!”

“既然你將公司當提款機,那也別怪我姚天海不把你當兄弟,你這樣的人,不配做我的兄弟!”

“明天你不用來上班了!”

經姚天海這麽一說,整個大廳都陷入沉默。

敢提出異議,就會被開除。

失去工作就會失去收入,生活也就無法繼續下去。

既然已經忍了這麽久,不如再忍下去。

姚天海的話如同一瓢冷水,澆在員工頭上。

錢倉一開始鼓掌,當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他身上的時候,他再將話筒放在嘴前,說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公司的性質是經濟組織。”

“上班是工作者與公司之間的商業行為,公司付費購買工作者的勞動時間,讓工作者按照公司的規章製度,在規定的時間,到規定的地點,做規定的事情。”

“我們可以看到,無論是作為組織的公司,還是作為個人的工作者,兩者之間的目的都非常明確。”

“錢,鈔票,或者是銀行卡裏麵的一串數字。”

“既然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錢,為什麽在你的嘴裏,作為員工的工作者尋求自己的正當權益卻是一種可恥的行為?”

“這裏麵究竟是一種怎樣的荒謬邏輯?”

“難道公司可以合情合理的賺錢,我們就不能堅持初心嗎?我看這就是古人所說的‘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讓周圍的員工跟上思路。

演講台附近,宣紙笑了一聲,接著對千江月兩人說道:

“看不出來啊,蒼一做這種事情還挺熟練的,而且自帶水軍。”

千江月轉頭瞪了一眼,表情嚴肅,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臉上仿佛寫著“我們和你不熟,別來套近乎”的字樣。

在千江月和小鑽風的注視下,宣紙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隨後移開視線。

演講台上,姚天海抓著話筒的右手因為用力過大,讓手背的青筋越發明顯。

他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反駁,不過卻因為太氣憤讓聲音都有些顫抖:

“公……公司並不像你說的那樣冷血無情,在場的員工都知道,公司有提供各種福利。”

“按照你的說法,公司為什麽要花錢弄這些?完全沒有必要不是嗎?”

說到這裏,姚天海在演講台上左右走動起來,兩秒後,他接著剛才的話繼續說道:

“你們說公司的工資低,難道真的低嗎?那些每個月拿兩千的不一樣活得好好的?人不能太貪心。”

“大家捫心自問,公司什麽時候虧待過你們?”

“以前遇到困難,大家一起扛,即使再大的風險,再大的浪,也都挺了過來。”

“我不知道這個叫王侯的家夥究竟有什麽目的,為什麽要讓公司和員工之間的感情紐帶變成冰冷的利益關係。”

“但是,我堅信,大家朝夕相處的手足情一定能夠克服這一困難。”

麵對錢倉一的質問,姚天海再次打起了感情牌。

“是啊……”

“大家之前工作的時候的確很開心……”

“公司福利,的確也還行。”

員工之間開始討論起來。

有的員工更支持姚天海,於是下意識向姚天海靠近;有的員工更支持錢倉一,於是圍在圓桌旁邊。

一時之間竟然形成兩派,不分伯仲。

姚天海深吸一口氣,平複內心的憤怒。

隨著耳邊的機械提示音不停響起,他對錢倉一的憎恨也逐漸衝向頂峰。

俗話說,奪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

雖說錢倉一沒有拿到姚天海失去的財,但是不妨礙姚天海認為錢倉一正在殺他父母。

錢倉一左手高舉,食指指天,一時間,大廳再次歸於寂靜。

“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

“一天,有多少個小時?”

剛才種下的種子,此時已經開始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