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怎麽回事,現場隻有他一位警員嗎?”

我用手指在照片上輕輕敲了兩下。

主意是我出的,那幾個混蛋死不足惜,但警員犧牲,就跟我有脫不開的關係了。

“不是,事情發生的很突然。”

劉安泰從手機裏調出一段視頻放給我看。

視頻中,有兩位警員守在門內,看著六個正在烤火的犯人。

犯人們被烤的滿臉汗津津的,其中一個胖子突然很僵硬的舉起手,似乎是表示要喝水。

在警員的示意下,胖子邁著僵硬的步子走到飲水機邊。

他拿出三個一次性杯子,接好水後,把兩個杯子交給身邊的兩個人。

在他兩個同伴喝水的同時,胖子突然緊閉嘴巴,舉起杯子把水灌進了鼻孔裏。

這個動作並沒有引起門外兩位警員的注意。

胖子就這樣坐在火堆邊,保持著仰頭喝水的姿勢,麵色逐漸變紅,變紫,最後變成了青白色。

他竟是用鼻孔裏的那點水,活生生把自己給憋死了。

而就在胖子的七竅開始往外溢血絲時,火堆另一邊唯一的那個女人突然伸手進火堆抓出一根木柴。

也不管手被燙的直冒白煙,把木柴捅在了自己左眼眶裏。

這動靜驚動了外邊的警員。

其中距離較近的警察,撲上來搶奪女人手中的木柴。

女人反手一劃,木柴直接在警員脖子上開了個口子。

與此同時,另外兩個剛喝了水的犯人同時對著杯子嘔吐了起來。

然後依樣畫葫蘆,把嘔吐出來的胃酸濁水灌進了鼻孔。

和女人坐在同一排的兩個人,也同時從火堆裏抽出木柴開始往自己身上招呼。

木柴在他們手裏,都像刀子般鋒利。

很是痛快的捅瞎自己的眼睛,割掉耳朵鼻子,然後在身上摸著骨頭縫一下一下的砸。

那場麵,真是有夠凶殘。

“那名警員……”

放下手機,我皺眉歎了一口氣。

“哦,他沒死,頸動脈破裂已經送醫院搶救了。”

“大夫說送來的很及時,沒有生命危險。”

“那就好……”

嘴上說著“好”,我腦袋卻是深深埋進了枕頭裏。

最擔心的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之前兩個女學生的鬼魂通過李沐清告訴我,她們快撐不住了,我的心就提了起來。

她們把希望放在了我的身上。

盼著我能解決學校的事,讓她們的神智不再被繼續侵蝕。

想被動的依靠別人,而不是自己主動去抵抗。

等於給了自己一個“我對抗不了那煞氣”的潛意識。

被侵蝕的速度會比主動抵抗快很多。

之前在學校時,我不小心撞進李沐清懷裏。

當時我感到寒意還以為是撞的狠了,兩個女鬼有些小題大作。

現在看來……可能是我阻斷天斬煞或者幹掉伍勇的行為,讓她們受到了影響,煞氣大為加強。

在“警告”我的時候沒有控製好力度,才讓我感覺發寒。

而看守所的事情,代表她們神智受到的影響更重了。

之前還懂的讓那些混蛋生不如死。

現在卻是當場弄死。

之前並不會故意傷害無關的人,這一次,卻對想救人的警員下了手。

更讓人頭大的是,她們以後可能就“自由”了。

那些凶犯活著的時候,就像有一根無形的繩子拴著她們。

即便看不見摸不著,我們也知道她們的目標在哪裏。

可是現在,還有誰知道她們會去哪?

“長生,這事你看咋辦?”

“關我啥事,我又不是警員。”

“說啥呢,你不是警員,咱們總是兄弟吧,給兄弟幫個忙還不應該了?”

“再說了,說不定哪天你就入贅我們零處了。”

“滾,入你大爺的贅,跟你拚刺刀去?你非要讓我說,那就告訴家屬,他們畏罪自殺。”

“啊?畏罪自殺,這……有點離譜吧。”

“不信的話,你就把視頻給他們看,哪個不是自殺的?”

“這幫混蛋罪有應得!”

知道那名警員沒有生命危險後,我心情多少好了點。

“實在不行的話,就告訴他們真相,厲鬼尋仇。”

“啊?”

“然後你再告訴他們,厲鬼不光要殺凶手,連家屬也不會放過。”

“周娜娜不是還在重症監護室嗎?讓他們現在就給周娜娜出錢治病。”

這話聽著好像有點無厘頭。

不過也是我剛想到的。

被煞氣侵蝕,失去神智需要一個過程。

女孩們應該還有些自製力。

想要發泄煞氣的話,凶手家人無疑是最好的對象。

她們讓我照顧好周娜娜和李沐清,說明這兩人在她們心裏還算重要。

不想死的話,就隻能在她倆身上下功夫。

打發走了劉安泰,我把水紀也從病房裏趕了出去。

我承認,是有點小氣了,對她差點斷我子孫這事耿耿於懷。

不過更重要的是,晚上我還有事要做。

……

淩晨1:00。

我從背包裏摸出一支屍油蠟燭點著放在床頭櫃上。

然後從一個真空袋裏捏出一小撮黑灰捧在手心。

“****遊魂,何處留存 三魂早降,七魄來臨……”

午夜一點,就是醜時。

一個很適合招魂的時刻。

我也不知道招魂咒到底管不管用,反正書上這麽寫的,我就這麽念吧。

“劈啪!”

屍油蠟燭的燭火突然爆燃了一下。

我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什麽不對,可當我回過頭來時……

我竟然趴在一張老式鋼管**,床邊還擺著一個過去衣架式的輸液架。

在我的床邊,那個白白胖胖的土財主正揣著袖口,滿臉欣喜的看著我。

“伍老爺,咱們又見麵了。我這傷的不是地方,就不起來了。”

我對著土財主苦笑了一下。

他兒子姓伍,喊他伍老爺大概是沒錯的。

“嗯嗯,別起來別起來。”

“來醫院裏的,都是病號,哪那麽多規矩啊。那個,你……”

“我去過老漢村了,見到了伍勇。”

“啥?你見到伍勇了!”

土財主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語氣中滿是激動和不解。

一張胖臉在慈祥和猙獰間不停轉換著。

“嗯,見到了,伍老師現在挺好的。”

“挺好的?”

“對啊,我去的時候,他正給學生上課呢,我們聊了老半天,不然我咋知道他叫什麽呢。”

“是……是這樣的嗎?挺好的……上課呢?”

土財主呆愣楞看著我,猙獰之色漸隱。

“對呀,我說是您讓我去的,伍老師可高興了,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伍老師說……他愧對家裏的老爺子。”

“教書育人是百年大計,他一刻不敢鬆懈,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回來看您了。”

說話的功夫,我把真空袋裏的黑灰全倒在了手上。

黑灰一出袋子,立刻成了一根根頭發,正是我在幹掉伍勇時從它腦袋上薅下來的那撮。

“伍老師是我見過最好的老師。”

“勤懇敬業,又有耐心。他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己不能回來,就讓我把這個帶給您,聊解思念之苦。”

“真的是勇兒……他是個好老師,一個有出息的好孩子。”

土財主從我手裏接過那撮頭發,珍寶般捧到了麵前。

一張胖臉上滿是欣慰、喜悅與釋然。

猙獰之色再也不見。

兩行清淚從土財主眼眶裏流淌而下。

鬼魂的清淚代表著重生。

土財主的身體,漸漸化作點點光斑,消散在空氣之中。

也許,他這麽多年不去投胎,就是放不下兒子吧。

或許他並非伍勇想的那麽無知,而是很清楚兒子的一切以及最後的下場。

但他不願意相信,希望有人能給他一個想要的答案。

所以我給了。

即便在伍勇的口中,土財主也是個無可救藥的老好人。

這樣的人,讓他在虛假的幸福中離開,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