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韞躺在封家的**,昏昏沉沉的,意識清醒了,卻睜不開眼皮。

他感覺床邊似乎擠滿了人,在嘰嘰喳喳地討論。

“哎呀,這俊俏小哥終於又來咱家啦?”

“嘻嘻嘻,還睡在咱家**呢,封不對,這床以後你別睡了,換老娘來睡!”

“柳六,躺你的棺材去吧,饞男人不如讓你家裏人給你多燒點紙片人!”

“哪裏畫得出那麽漂亮的男人,真是比封不對書櫃漫畫裏的人還俊。要不怕他沾了鬼氣,姐姐我真想舔一口。”

封不對畏畏縮縮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來,弱氣道:“求你們讓一讓啊……讓一讓……爺爺讓我喂點安神藥……”

陳韞:“……”

什麽情況?

他眼睛麵前睜開一條縫。

隻見四周掛滿喪事用的白綾,牆角靠著鮮豔的花圈、栩栩如生的紙人,不遠處還擺著一具漆到一半的棺材。

這倒不令人驚訝。因為封老爺子做的就是賣棺材、辦喪事的行當。

大概也正因為這樣,當他和外公被街坊鄰居投以異樣目光的時候,和同樣被議論避諱的封家人,反而有了一種同類的心照不宣的親密。

但令陳韞瞳孔地震的是,他周圍環了一圈臉色青白,腳不沾地的「人」。

這群「人」或滿臉鮮血、或眼球脫框而出,或直接額頭上插著一把菜刀……

那位揚言要「舔」他的姐姐,舌頭一直垂到了地上,看起來足以一口給他全身洗個澡。

而且這群「人」不僅與封不對頗為熟稔,似乎也與他打過無數次照麵。

封不對終於擠出重圍,端著藥碗過來了,看見陳韞嘴唇翕動,忙湊過去,問:“來了來了,是要喝水嗎?”

封不對與陳韞對視片刻:“……”

陳韞從牙縫裏擠出一句:“你,家裏有鬼。”

封不對悚然一驚,發揮出平生最足勇氣,強忍著不扭頭去看四周作鳥獸散的眾鬼,鎮定自若地把安神湯灌進陳韞嘴裏:“嗬嗬嗬,你說什麽傻話,世上怎麽會有鬼呢嗬嗬嗬。你做噩夢啦!”

他的手抖抖索索,差點把藥全潑陳韞身上。

陳韞一見他的反應,完全坐實了自己猜測,登時無語,一把搶過安神湯。

陳韞握著碗,連珠炮一樣問道:“你也是玄門的人?那你認不認識顧家人?昨天你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

他握著封不對的手腕,沉聲道:“你告訴我,我不說出去。”

他知道封不對這種人最不禁追問,稍加壓迫就會全招了。

果然,封不對抱著頭說:“別問了別問了。我知道顧家,因為我們封家之前世代都是驅鬼的,昨天……昨天……”

他臉上帶著明顯愧疚,低著頭:“對不起。因為不清楚你和顧家到底有什麽過節,昨天我和爺爺沒有出去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