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過縱貫黃金城的寬闊大道,來到城市盡頭的安努卡提神殿。

走近後千黛更清楚地發現,那座神殿用頂天立地來形容毫不為過,它拔地而起,在輝煌的金色光芒中向上屹立了數百米。

千黛站在胡夫法老的坐像下,極目仰望這座偉大的豐碑,心潮澎湃不息。

這就是曆史,千萬年來,人類妄想洞察、駕馭、掩蓋、侮辱、甚至毀滅的曆史。為了達成這一切目的,他們發動戰爭、掠奪異族、抹殺信仰;他們建立專製王權,愚化民眾的視聽、鎮壓自由的崛起;他們玷汙上帝的教誨、宣揚**的文字、讚頌虛假的光榮。

千萬年來,人類日複一日地重複著這些愚昧的罪惡,妄圖將屬於自己的曆史強加給每一個異族人。

然而他們失敗了。

波斯人在公元前7世紀攻陷了古埃及人光榮的王都底比斯,屠殺了他們的法老與臣民,焚燒了他們的宗廟與書籍,泯滅了他們的宗教與繁榮。但他們終歸還是失敗者。

這座偉大的神殿,這座偉大的古城,這段尼羅河王國至高無上的偉大曆史,依然驕傲地屹立於此,像妄圖毀滅曆史的愚者,彰示著尼羅河文明的堅韌與永恒。

這就是曆史,神聖而不可泯滅。

“天啊,看看這個山羊胡,”強尼呆呆仰望著傑德夫拉的坐像,他站在下麵,還不及它的腳踝高,“和我在中國見過的龍門大佛一樣高。上帝,古埃及人是怎麽把它建起來的?這兒可是在地底下。”

“這的確令人驚歎,但我們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更重要的東西上。”安德瑞望著長階頂端的神殿入口,“很顯然,這座神殿就是凱西解讀中的‘安努卡提’,也就是‘詛咒’暗語中的‘雙翼’。”

他微微眯起眼睛,千黛發現他的目光中透著不移的堅定。

“我曾祖父在暗語中提到的‘詛咒的根源’,就在這座神殿裏。”

這句話仿佛扔進平靜湖麵的石頭,在千黛心中激起一片漣漪。她仰望拱衛著神殿入口的雙翼雕刻,蹙起眉心。

現在離目的地已近在咫尺,千黛才發覺從未認真考慮一個最基本的問題:詛咒的根源究竟是什麽?是固體、**還是氣體?是礦物還是有應激性的生命體?

當然,既然黃綠玉髓就是圖坦卡蒙的大臣們從這裏拿的,那就說明它是詛咒根源的一部分,至少與之有關。這麽說來,詛咒的根源很有可能是與黃綠玉髓質地相同的礦石。但既然是礦石,為什麽傑德夫拉要把這座神殿命名為“雙翼”?這與礦石有什麽關係?正當千黛的思緒糾結成團的時候,安德瑞又舉起了槍。

“思考時間結束了,櫻井小姐。”他說,“別忘了我們正站在被詛咒的邊緣,雖然今天是11月6日,但誰也不敢保證詛咒全天沒有。所以咱們最好趕快進去了。”

“那又怎麽樣?”強尼說,“就算我們不被詛咒幹掉,也會被神殿裏的機關幹掉。”

安德瑞皺了皺眉,把槍口轉向他:“如果你沒這麽多話,你會少倒不少黴,拉斯朗特先生。”他看著強尼,“你要是不想在被機關幹掉之前被這把槍幹掉,就最好動作快點兒。”

安德瑞走在最後,將手無寸鐵的千黛等人逼進了神殿。

門內是一條寬敞而精致的石灰岩回廊,左右的牆壁上布滿第四王朝時期線條簡單的壁畫,每隔十米左右都有兩尊胡夫父子的坐像夾道端坐,相對而視,塗著鮮豔的彩漆,表情與姿勢栩栩如生,逼真得令人感到他們正在呼吸。

回廊並不長,眾人走了五六分鍾就來到了盡頭。此時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豁然開朗的大廳,大廳的構造不似平常,地麵像個池塘一樣下凹,前後有兩個斜坡,通向兩邊回廊的入口,就像個幹涸了的倒梯形泳池。

更奇怪的是,靠近千黛等人的斜坡上放置著一艘黃金船,與普通漁舟一般大小,兩頭誇張地高高翹著。船身上刻著一幅漆繪,畫中一位身穿絲袍的年輕女子手持棕櫚葉,鞭打著兩頭並行的耕牛,在莎草旺盛的河岸邊徐行。

船舷上立著一尊石像,是個上身**、頭戴水蛭形高冠、手持船篙的船夫形象,身上的彩漆顏色依舊鮮豔,加上身體比例和表情神態都格外逼真,甚至把強尼嚇了一跳。

千黛微微蹙起眉心。她知道這條船是古埃及宗教典籍《亡靈書》中提到的太陽船,而這位瘦高的船夫則是太陽神阿蒙。

信仰永生的古埃及人認為,人死後,靈魂將離開肉體,前往冥界接受複活審判。到達審判之地前,他們必須橫渡冥河艾格洛,乘坐由阿蒙神擺渡的太陽船。可問題是,建造者為什麽要把太陽船擺在這兒?這個古怪的大廳與艾格洛河的典故有什麽關係?